許之夏一直記得蕭野那句話。

——跟著我也好不到哪里去，但我有吃的不會給你著，上學的話應該勉強可以。

回玉和這幾天，沒著，甚至覺得能這樣已經很好，很滿足了。

但上學這件事，時時刻刻懸在心上。

要知道，這跟給人一口飯吃，完全不是一碼事。

想跟他確認，但他喜怒無常的，也就一直沒敢開口。

現在，他主提及學費……

許之夏難掩激，跑到蕭野跟前，想問，真的可以繼續上學嗎？確定嗎？

但沒問。

仰著頭，很堅定地承諾：“我以后賺錢了，會還給你的！”

不等蕭野開口，許之夏保證道：“就算是你借我的！我會一筆一筆記清楚，以后加倍還給你！”

蕭野看著許之夏，好幾秒，流氣地扯了下角：“那你可得記清了。”

許之夏猛猛點頭。

可覺得他此刻掛在眼里輕浮的笑意，像是不相信的承諾。

轉：“我去拿紙筆！”

蕭野拽住許之夏服后領，拉回來。

許之夏順著力道往后退。

不知道他要做什麼，后仰頭，苦著臉看他。

蕭野松手：“所以，你學費是多？”

許之夏還沒回答，蕭野補了一句：“就你們‘英育中學’。”

許之夏小聲回答：“3000。”

一眨不眨地注視著蕭野。

蕭野默了兩秒：“還有其他費用嗎？”

許之夏：“書本費應該是兩百多，還不清楚。”

蕭野：“還有呢？”

許之夏：“班費100。”

蕭野往旁邊走，給自己倒了杯水：“還有呢？”

許之夏：“水費50。”

蕭野格外耐心：“還有呢？”

許之夏想了想，搖頭：“應該沒了。”

蕭野調侃：“你不吃飯？”

許之夏：“……”

蕭野：“高二要上晚自習，中飯和晚飯你算算花銷。”

‘英育中學’食堂很盛。

中飯的話，最價比的是套飯。

套飯分三種。

三葷一素，5元。

兩葷兩素，4.5元。

三素，3.5元。

晚飯，毫無疑問，價比最高的是稀飯包子之類的。

饅頭0.4元，包子0.6元，稀飯0.5元……

許之夏悶著頭，快速算出來：“午飯和晚飯加一起，一天四塊五就夠了。”

蕭野沒吱聲。

其他花銷都還好，就是3000塊錢的學費……

他現在一個月做滿30天，是2000塊。

要是有時間攢也還行，可離九月份開學就只剩一個月出頭的時間。

他現在十八歲，沒有了學生份，每個月500塊錢的政府補助停了。

許之夏不是本地人，無法申請政府補助，最多在學校申請助學金，但那也是開學后的事了。

許之夏看蕭野不說話，有自己的理解。

拳頭攥：“我以后肯定加倍還你！你放心！！”

蕭野掀起眼皮，放下水杯：“行。”

他看了眼許之夏腳上的男士拖鞋，走進房里拿了20塊錢出來，遞給許之夏。

許之夏搖頭：“上次的20塊，我還沒用完。”

蕭野：“夠買拖鞋？”

許之夏低頭看自己的腳，不自在地摳了摳腳趾。

手接過來。

蕭野：“你要用錢給我說，別不好意思，弄得我好像在待你。”

他語氣不好，說話也不好聽，更像是在兇。

但許之夏知道，不是兇，是對好。

覺到了。

蕭野教訓完，轉回屋。

許之夏突然：“等等！”

蕭野轉：“說。”

許之夏攥手里的20塊錢：“我可以問一下，你為什麼要幫我嗎？”

蕭野：“因為你媽媽幫過我，這個答案夠嗎？”

許之夏淚盈盈地點頭。

其實這麼些天，想過了，想出來的答案，也是這個。

但從蕭野里確認后，許之夏還是忍不住淚目。

一直是媽媽，在保護。

現在，也是媽媽保護了。

當然，還因為蕭野是個好人。

媽媽沒幫錯人。

許之夏眨眼睛憋回眼淚：“謝謝你，你是好人。”

蕭野板著臉否認：“我可不是什麼好人！”

大概也只是還沒爛而已。

但許之夏好的。

那就一直好著吧。

蕭野這樣想。

蕭野剛轉。

后細聲線又：“等、等等！”

蕭野像是耐心耗盡：“你還有什麼問題？”

許之夏連忙否認：“沒有問題了。”

很乖巧地看著他：“我是想說，剛才我說要給你洗服的事…你、你真的可以把服給我，我來洗。”

許之夏想幫蕭野做點力所能及的事。

蕭野語氣不爽，偏了下腦袋：“你天天打掃屋子，做飯，現在還要給我洗服？”

許之夏：“……”

他懟：“你以為你田螺姑娘啊？”

許之夏臉一紅。

蕭野：“有那個勁兒，還不如出去找份兼職，賺點學費。”

蕭野現在滿腦子都是許之夏的學費，他也就那麼順一說。

結果，許之夏立馬應：“好，我明天就去。”

蕭野：“……”

熄了燈，蕭野躺在床上，翻了翻，他坐起來。

不是。

明天真去？

蕭野閉眼，沉氣。

明天肯定會去。

蕭野沒開燈，下床，蹬著拖鞋走到客廳，摁開燈。

“咚咚咚——”他扣門。

房里腳步聲凌，然后房門打開。

門開了點，出許之夏三分之一小臉，大眼睛咕溜圓：“你還沒睡？”

蕭野：“我就是過來提醒你。”

許之夏將房門打開了些，很老實的聆聽：“嗯。”

蕭野：“找兼職留個心眼兒，別覺得全世界都是好人！”

許之夏緩慢翹起角，出潔白的貝齒：“嗯，你放心。”

這麼看著他笑。

完了。

他覺得更傻了。

蕭野閉了閉眼睛，前傾，手肘靠在門框上。

他像一面墻過來，影罩著。

許之夏并不習慣這樣近的距離，僵了一下，手指攥門把手。

但蕭野好像并未覺得哪里不對，給許之夏詳細說：“別相信什麼不累又能賺錢的，這麼跟你說的，肯定有問題。”

許之夏點頭：“嗯。”

蕭野：“說要給你介紹活兒，讓你跟他走的，也有問題。”

許之夏又點頭：“嗯。”

蕭野默了兩秒：“找室兼職。”

本來就黑了，再曬可以直接移民非洲了。

許之夏眼珠轉了轉，沒太理解這個要求，但覺得他這麼要求總有他的道理。

還是點頭：“嗯。”

蕭野還想說別找力氣活兒。

的手是用來畫畫的。

但突然想起，他沒能力讓繼續畫畫，便沒說這個。

蕭野：“你就去那種大商場，或者是路邊小店，問問招不招人，錢多錢不重要。”

錢多錢不重要。

這種境下，這句話，簡直如同朝許之夏心臟開了一槍。

許之夏激的看著蕭野，點頭：“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