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裏的曹丕翻來覆去毫沒有睡意，心七上八下的充斥著不安。

鍾繇是一定會死的，這一點他很清楚。

可他被曹殺死與被曹昂殺死卻是天差地別的兩個概念。

如果是曹的手，證明他在用他的方式保護著自己，要把一切的線索全部斬斷，最不濟也要保下自己這條命來。

倘若是曹昂的手，那證明他不僅已經知道了整件事的來龍去脈，並且已經展開了複仇行。

真要是這樣的話，對自己下手就隻是時間問題了。

躺下足足一個時辰後，他鬼使神差的爬了起來，他決定，要當麵去詢問曹昂。

否則，別說今晚了，未來的日子他都睡不著覺了。

他住在王府的南廂房，曹昂是住在東廂房，披上服後，曹丕提了一盞油燈穿過層層長廊，來到了曹昂的房外。

此時，曹昂的屋已經一片漆黑，想來是已經睡下。

遲疑了片刻，他還是敲了敲門。

“大哥，大哥你睡了嗎？”

“睡了。”

屋很快就有了反應，可是聽這聲音，絕不像是被吵醒的人。

他強忍著不安，繼續喊話，“大哥，我有急事，能進來嗎？”

過了好一會兒，屋才傳來冰冷的聲音：“沒關。”

曹丕深吸了一口氣，推門而。

漆黑的屋，曹昂並沒有睡在床上，又或者是披著錦袍出睡眼惺惺的模樣，事實上，他還披著甲，跪坐在臺案前，一言不發。

詭異的一幕，讓曹丕皮疙瘩都冒了起來。

“大哥你沒睡為什麽不點燈啊。”

對方並不答話，他便主點燃了屋的油燈，旋即坐到了曹昂的麵前。

“說吧。”

“大哥，有一件事想請教，大哥直言相告。”

見曹昂沒有什麽反應，曹丕試探道：“鍾繇，是你殺的嗎？”

“不是。”惜字如金的曹昂閉著眼吐出兩個字。

“當真？”

見對方如此隨意，曹丕實在難以心安。

曹昂吸了一口氣顯得很不耐煩，再次說道：“人不是我殺的！”

“大哥說不是，那肯定不是了。”

曹丕從心的附和後，屋便陷了寂靜之中，安靜的讓人窒息。

“還有事？”

“沒...沒了。”

曹丕訥訥的搖頭，雙手攙扶著臺案起，站起一半，他又看著曹昂，停頓了一會選擇了重新坐下，小心翼翼的問道：“那為何，大哥的劍上會沾染了漬？”

這一問，讓曹昂睜開了雙眼，如鷹隼般的眼神充滿了侵略，似惡狼正在虎視眈眈它的獵一般讓曹丕覺得如坐針氈，後悔問出了這個問題。

天吶，就算是父王也沒有這種迫...

曹昂緩緩起，直接踩過了臺案來到曹丕麵前，後者不由自主的站了起來。

“你什麽意思？懷疑是我殺的鍾繇是嗎？”

“大哥我沒那個意思，別誤會，我隻是想問清楚一點...”

曹丕吃力的解釋並沒有緩和住曹昂的殺氣，他的目擇人而噬，一字一字認真說道：“豎起你的耳朵聽清楚了，我曹昂要想殺人，別說是區區一個鍾繇，就是這天底下也沒有我殺不了的人，我用得著暗殺？

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麽，我勸你以後最好放老實點，把我惹惱了，就算是父王也救不了你，我說的！”

最後三個字近乎是用吶喊的方式咆哮道，是曹昂上散發的威就足以令曹丕覺得汗倒豎，曹昂說的話，更是讓他雙一直接癱坐在了地上。

覺一顆心都要從嚨裏跳出來了，懂事以來，他還從來沒有過這種被嚇的站都站不起來的覺。

他為何要這樣說話，難道他真的知道了一切的真相...

“大哥...大哥你誤會我了，真的誤會我了...”不管曹昂是不是真的知道，曹丕都不打算承認。

這種時候，承認就意味著自斷生路。

不過曹昂對此似乎漠不關心，冷聲道：“滾！”

“是是是，大哥早點休息，我走了...”曹丕連滾帶爬的逃離了曹昂的房間。

回到房裏的曹丕衝了一大杯珍珠末，一飲而盡，緩了緩心神後，才開始大口大口的氣。

該死，剛才有那麽一刻，真害怕他會手殺了我...

曹丕可不懷疑曹昂會顧忌什麽，這是個敢帶兵跟自己老子對著幹的人。

好了，一開始是難以眠，現在別說躺下了，就是想把抖的手給穩住都困難。

在王府裏的每一息於曹丕而言都覺得是煎熬的，在此之前，他還是下了決心放棄奪嫡了。

可如今...

就算不為奪嫡，也得為了保命，把已經停止下來的計劃重新啟。

他一刻都不願意等了，穿上服後就出了王府，朝著陳府的方向走去。

他都睡不著覺了，能讓陳群和司馬懿安心眠嗎？

事實上他們二人也沒有睡。

對於曹丕而言，鍾繇是被曹殺的，還是被曹昂殺的，有本質區別。

可是對於他們二人來說，區別是不大的。

所以在得知了鍾繇死訊後，二人都顯得很是惶恐，他們沒想到曹下手會如此迅速，也沒想到會采用如此簡單暴的手法。

在聽到曹丕將晚上發生的事道明之後，陳群和司馬懿徹底的坐不住了。

“公子，真要是如你所言，大公子上位後，肯定是不會放過你的了...”司馬懿憂心忡忡的說道。

沒想到他們把事做的這麽小心了，曹昂竟然都知。

司馬懿很想知道，這麽有城府的公子還特麽需要敲打嗎？

“所以，現在不管是為了大位，還是為了我們自己的命，都該讓笮融出手了”

曹丕提出了自己想法後，司馬懿沒有再反對了，反而是重重的點頭。

顯然，他也意識到了這艘破船在水，如果不加以幹涉，這艘船上的人都得淹死了。

“公子，一定要手的話，需要變一番。”

“你說吧。”

司馬懿也被嚇的夠嗆，捧著茶杯的雙手因為抖，杯子裏漣漪陣陣，“第一，現在是多事之秋，不可手，否則以魏王多疑的心，肯定能看玄機...”

這一點曹丕是讚同的，盡管曹昂最近的表現很是反常，但曹對此都是持包容態度的，這個時候還不能下手。

若是等曹從益州回來，讓曹昂表現出了弒父的傾向，功率就會大大提升了。

“第二點呢？”曹丕問道。

“第二點，也是最關鍵的一點，這次的計劃隻針對大公子，決不能再把典默牽扯進來，此人與魏王看來是已經超乎了我們的預料。”

通過這一係列的事下來，司馬懿已經有了很肯定的判斷。

曹丕默然點頭，眸子瞇了一條線。

“可是，元常已經死了，誰知道下一個會是誰呢，說不定...”陳群沒有繼續說下去，可都知道他想說什麽。

司馬懿歎了一口氣，“現在...隻能賭命了。”

說完這一句話，他站起來對著曹丕躬行禮，誠摯道：

“公子，能答應在下一件事嗎？”

“你說吧，能辦的，一定都給你辦了。”

司馬懿角勾勒起苦笑，自嘲道：“若是在下出了什麽意外，請公子讓人把我的骨送回溫縣老家，希可以想魂歸故裏、落葉歸。”

近乎言般的懇求，若是過去，曹丕當然是會安一番。

可是現在，他自己都了過江的泥菩薩，想著也不是什麽過分的要求，便歎了口氣，點頭道：“我答應你。”

“多謝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