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生兒監護室里，厲老爺子直了一輩子的腰桿，此時竟也了下來，微微俯看著保溫箱里的小念念，眼神中盡是慈。

“爸，您過來了怎麼也不和我說一聲，我好提前準備準備。”

厲老爺子糙了一輩子，最不講究這些虛禮規矩。

“都一家人，況且我只是過來看一眼孩子，有什麼可準備的。”

說完，他看向了翁書瑤旁的厲政霆，氣的險些兩眼一黑，礙于當著兒媳婦和念念的面，老爺子極力忍住了火氣，“書瑤，你去照顧打打吧，這里有政霆陪我就行。”

翁書瑤眼觀鼻鼻觀心，應了聲好，就轉離開了監護室。

監護室里只剩下了爺孫兩個人，加上念念，那就是三個。

厲老爺子一改往日的嚴厲姿態，面對著小念念時，儼然化了一個慈祥憨態的曾祖父，恰巧這個時候念念醒了，眨了幾下纖長的睫后，睜開了一雙黑曜石般的大眼睛。

哎呦！這可把厲老爺子給萌化了！

“咦~我們念念睡醒了啊？！”

或許是曾祖父的聲音太過渾厚，剛睡醒的小寶寶被震的小腦袋一個激靈，接著便哼哧哼哧的抿起了的，像是要哭的樣子。

厲老爺子一看，可給心疼壞了，沒想自己一開口倒把小家伙給嚇哭了。

他年紀大了，對高科技的設備作并不悉，而且于是厲老爺子眼風一掃，看向了一旁冰雕般的厲政霆，冷著臉命令道：“愣著做什麼？還不快哄哄念念！”

厲政霆的目這才放到了保溫箱里念念的上。

平心而論，他對這個孩子的很復雜，復雜到讓一向桀驁鋒芒的他覺得無所適從。

明明這小東西這麼無助這麼，在這個弱強食、優勝劣汰的人世間，除了生存以外再沒有其他訴求，是這個世界上最讓人心安的須臾所在。

前世，溫融懷著孩子的時候，會是一種什麼樣的心？

而那天夜里，被一遍遍的索歡后，又被他撇在一邊時，又會是什麼心……

還有……

厲政霆頭痛裂，腦海深的記憶每探尋一分，就多一分的銘心徹骨。

可這些都是他應該、也是活該承的。

上一世沒來得及到這個世界上看一眼的兒，變了此時此刻躺在自己面前的念念。

可一想到這個孩子是他惡劣迫溫融有的，他還是忍不住的恨自己。

哪怕他再不想承認，也不得不承認，溫融不喜歡這個孩子。

甚至可能是厭惡的。

因為恨屋及烏，不喜歡孩子的父親，所以也不會喜歡這個孩子。

見救沒有人哄自己，小念念為數不多的耐心徹底告罄，嗚嗷嗚嗷的哭了起來，厲政霆高大的子微微俯低，打開了保溫箱，他先是上手輕輕拍了幾下，可這點安對小嬰兒來說，毫不起作用，哭聲依舊沸騰著。

厲老爺子在一旁皺起了眉頭，但是卻沒有上前幫忙的想法。

厲政霆也沒打算求助，他先是用手托住了念念的背部、頸部，另一只手托著他的腰部和小屁。

一被抱起來，果然念念的哭聲都小了很多。

哄人不是他的專長，長這麼大他哄過的人，也只有溫融一個。

或許是他抱的并不舒服，懷中的小人兒很快便不肯買賬，該怎麼哭還是怎麼哭。

一旁的厲老爺子終于看不下去了，說：“政霆，念念是你千盼萬盼得來的，可他出生到現在，你一共抱過念念幾次？這就是你為人父的態度嗎？”

哪怕厲老爺子年紀大了，但是很多事只要看上那麼一眼，心里就明鏡一樣。

一看他抱孩子的姿勢，如此的生疏慢，就知道他本就沒怎麼關心過念念。

話已出口，厲老爺子索將心里的話說出來，“我不怕得罪你，不妨明著告訴你，就是你的父親當初在你出生的時候，都做的比你盡職上百倍！”

曾經“父親”兩個字，是他的雷區，任何人都不能提起厲蘇洲的名字。

可是現在，厲政霆覺得爺爺說的沒錯。

“念念有醫生照顧，不會有什麼事的，可是打打不行，剛生產完子虛弱，緒起伏太大，我要陪著他。”

厲老爺子眼中的犀利逐漸化，升起的怒火也慢慢平息了下來。

等到雙方的緒都平緩了，他才語重心長的開口：“打打現在因為母親去世的事深打擊，但念念是的孩子，上哪怕不說，心里也是十分記掛的，這個時候你最該做的，就是照顧好念念，讓沒有任何的后顧之憂，這才是最重要的。”

“咕……”

或許品嘗到了安全，小念念逐漸停止了哭泣，眨著眼睛看著抱自己的人。

厲政霆眼眶微，輕聲應答著……好。

…………

天剛出一點魚肚白，溫融就醒了過來。

手向了腹部，這是整個孕期養的習慣，清醒的第一時間就會立馬去腹中寶寶的存在。

可是現在腹部和生產之前沒什麼兩樣，甚至更消瘦了一些。

看起來倒像是生了場大夢歸離的重病，如今傷好了，心倒是也空了。

什麼都不剩下了。

翻了個，嗅到了枕頭上沾染的不屬于的味道，溫融作一僵，再沒了睡意。

蘭姨察覺到醒了，開了床頭一側的小夜燈。暖黃的調烘的小范圍分外和。

“打打，蘭姨知道你傷心，可是月子期間是不能多思多慮的，好孩子，哪怕為了自己，你也不能一直傷心下去啊……”

可憐天下父母心，若是溫夫人見到溫融這個樣子，也是會心疼的。

見溫融不為所，蘭姨止住了話頭，沒再繼續說下去。

“打打……”

聽到悉的聲音，蘭姨看向來人。

溫開嚴不放心兒獨自在醫院里，想著來陪陪也是好的。

溫融見是爸爸來了，一直沉寂的目這才轉了起來。

“爸，帶我去看看媽媽好不好？”

…………

北城初冬的溫度很低，而北郊墓園里更顯得分外蕭索。

溫融來到了葉碧的墓碑前，碑面上很干凈，也沒有附任何的肖像圖，但溫腦海中卻一直浮現出葉碧的溫婉淺笑容。

溫開演蹲下來，手輕輕去了碑面上的飛雪，眼神依舊寵溺深邃：“碧，打打來看你了。”

此話一出，溫融瞬間泣不聲。

緩緩的跪下，指尖抖的著上面的名字，泣不聲。

溫開嚴怕涼，將扶了起來，輕輕拍著的肩，“打打，答應爸爸以后照顧好自己和念念好不好？”

溫融以為這只是父親想讓振作起來的說辭，為了安他的心，緩緩點了點頭。

溫開嚴了解兒，于是補充了一句：“打打，當著媽媽的面，你要說話算話才行。”

妻子的海深仇，他會親自去為討個公道。

…………

強撐著沒恢復好的出來，溫融的力已經支了大半，到了醫院門口，剛下車，就聽到一道尖利到極致的嗓音——

“就是！就是溫融，就是開車撞了我兒，這是謀殺！”

楚母站在兩輛警車的中間，對著一旁的警，直了手臂指向了溫融，恨不得在溫融的上出個來！眼神更是淬了毒般利。

警察從車上下來，快速走向了溫融這邊，那架勢，生怕慢了一步溫融就會畏罪潛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