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過到第二代兩家走的路子就不太一樣了，紀家冒尖的是紀云彤父親這種走科舉出頭的封疆大吏, 陸家出的則是陸父那樣的天子親信。

當初去年陸父意外故, 紀云彤還曾代表父母過去吊唁, 與陸家眷說了會話。

那時也見到了陸驥。

當時他正面容冷肅地跪在那里守靈，仿佛天生有著那麼一張冷臉。考慮到男有別，紀云彤沒有特意上前攀談，只是在離開時跟他道了個別。

按照朝廷規定的“以月代年”守孝制度，為者守滿三個月孝就可以復原職, 家中兒也可以自由婚嫁，算算日子，這位陸指揮使也才走馬上任沒多久。

“陸世兄。”紀云彤上前和陸驥打招呼。

上元節跑來兵馬司撈人，也覺得丟人的。只是都已經攤上這事了，也只能迎難而上。

陸驥“嗯”地應了一聲，看向眼前出落得亭亭玉立的。

過了這個年，應當就十五歲了。

他記得第一次見到紀云彤的時候，才剛五歲大，長得雕玉琢，活潑得很，爬樹爬得很練。那時他也才十歲大，正跟著父親到紀家做客，冷不丁瞧見院墻上冒出顆小腦袋來，著實擔心會從上頭摔下來。

陸驥繞過拱門來到樹下，試圖用糕點哄下樹，卻說自己才不會隨隨便便相信陌生人。

是個頗伶俐的小孩，像只快活的小鳥。

這些年陸驥跟著父親在京師定居，偶爾回金陵來看祖母，也會聽說一些關于紀云彤的消息。無非是許多人艷羨有那麼一樁好婚事，說上那麼幾句閑話或酸話而已。

最近關于顧家與紀家婚事有變的消息甚囂塵上，陸驥這個掌管金陵治安的指揮使自然也有所耳聞。

陸驥道：“如果遇到什麼難事可以來找我。”

紀云彤微怔，本來還琢磨著該怎麼開口呢，沒想到陸驥會說出這麼一句話。

抬起眼，對上陸驥認真的視線。

他顯然不是多話的人，不會隨隨便便對別人允諾，既然說出口了，肯定是會踐行到底的。

陸驥看出了的訝異，說道：“你不是喊我世兄嗎？”

對陸驥而言，世上許多人和事都是無關要的，他并不關心別人的看法，也并不關心什麼人往來，自己認為對的事就去做，自己認為該納“自己人”范疇的便納。

他父親去得突然，家中祖母年邁，母親弱，弟弟年，偏偏他襲爵的事又還沒確定下來，族中許多人便生出了不該有的心思。

過去有集的人家中也有不人覺得他們家降等以后便算不得什麼高門大戶了，連派個人來吊唁這種表面功夫都懶得做。

一場喪事辦下來，陸驥也算看遍了人冷暖。

后來陸父父親護駕有功的事傳回了金陵。陸驥作為家中長子不僅得了不降等襲爵的恩典，還得了五城兵馬司指揮使的差使，一時間門陸家賓客盈門。

但陸驥心里記住的只有在此之前登門寬過他祖母和母親的人。

寥寥無幾，彌足珍貴。

定好的婚事若是出了變故，孩子總是比較吃虧的。

他知道紀家的況，紀云彤父母不在邊，族中長輩又沒一個靠得住的。

既然他應下了這聲世兄，便不會對的事袖手旁觀。

紀云彤沒想到自己還能有一個指揮使當靠山，這些天籠罩在心頭的霾散了不。

即便近來有那麼一點兒不如意，但也知道世上還有許多人對懷有善意。

先有蕓娘，后有陸驥。

就連魏竟都熱到讓人討厭不起來。

雖然沒有這些依仗可能也會和顧元奉杠起來，但誰不喜歡后有退路的覺呢？哪怕他們只是信口那麼一說也足夠了。

紀云彤開心地道：“如果真的有需要的話，我肯定會開口的。”

陸驥見眉眼帶上了笑意，心莫名也跟著明快了不。這個年紀的，不就該這麼快快活活的嗎？

他領著紀云彤找顧元奉。

顧元奉正在牢里咬牙切齒呢，一時惱魏竟，一時惱陸驥，一時又惱紀云彤。牢房仄得很，不僅暗無天日，還臟兮兮的，本不是人待的地方，而陸驥居然把他關在這里將近半個時辰！

他家離城南兵馬司比魏竟家要近，怎麼他家里還沒讓人過來接他！

想到自家事事以他娘為先的爹，顧元奉心都快涼了：他不會真的要在這種地方過一整夜吧？這牢房里還有上一任囚犯留下的吃喝拉撒跡，熏得他都快吐了。

再想到紀云彤居然背著他去見魏竟，還騙他說和約了許家大姑娘，顧元奉就委屈得要命，眼眶又酸又，只差沒掉下淚來。

太過分了，真是太過分了！

這時外頭傳來了腳步聲。

獄卒賠著笑臉打開了牢門，討好般對顧元奉說道：“公子莫怪，我們也是奉命行事。您家里來人接你了，您快出去吧。”

顧元奉瞪了那獄卒一眼，也知道自己沒法跟這些人計較，只能氣咻咻地走了出去。

因為生氣沒看路還把自己額頭給撞紅了。

這牢房通往外頭的通道著實是低矮又狹窄，他量又已經長開了，不貓著腰走路可不就容易撞到頭嗎？

顧元奉好不容易重見天日，捂著自己腦門抬眼一看，瞧見了紀云彤正和那個姓陸的說著話。他馬上跑過去質問：“你怎麼才來？你是不是故意這麼遲過來的？魏六都被接走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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