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子膽子都大，一點都不怕摔。

人長大后是不是還不如小時候勇敢？

總是怕摔。

總是怕傷。

紀云彤看著顧元奉自己一臉認真地找了地方把白玉娃娃擺了上去，就跟兒時他們挑選說悄悄話的地點一樣慎重。

顧元奉忙活完了，轉頭對上了紀云彤向自己的目。

他心中既空茫又滾燙，不由邁步走過去蹲到紀云彤面前，不必抬頭就能看著自己。

他們離得很近，近到只需要一手就能抱住對方。

紀云彤手捂住顧元奉那雙仿佛燒灼著的眼。

不讓看，顧元奉就不看了，乖乖地順著溫熱的手掌合上眼睛。

這家伙明明是只滿心惡念的惡狼，卻總是裝出一副喪家犬的可憐模樣來騙人。

仿佛只要施舍給他一點微不足道的東西，他就愿意搖著尾討好你似的。

誰這麼傻總是上他的當？

紀云彤看著那張頗合喜好的臉，怔忡了片刻，終歸還是順從自己的心意俯親上那近在咫尺的。

顧元奉只覺心里有什麼東西炸開了。

他很想抱住紀云彤加深這個吻，卻怕紀云彤會一腳把他踢開。

只能就這麼讓紀云彤不深不淺地親著。

想給他多便給他多。

只要給，他都歡喜。

第49章

兩個人大婚這件事拖了很久。

一開始是紀云彤不想太早婚,一直在忙彤載堂的事。

顧元奉也跟著忙活，他因為周家的事，發誓此生再也不琴了,不過還是不太放得下自己搜羅的那麼多曲譜，便與紀云彤一起練吹笛子。

紀云彤印書、印當季文集，他便印曲譜與畫冊,年人有了正經事可以做，也就不再滿腦子七八糟的東西。許是每天都能有不能討論的話題，兩人相起來愈發有時的親近了,

于是到十八九歲的時候,紀云彤應允了婚。只可惜天有不測之風云，婚事還沒正式著手準備，顧元奉祖父又去世了，兩人的婚事又有推后了一年。

最終兩人到二十歲才正式婚。

若是沒有五年多前那場差點鬧翻的爭吵，興許兩人十五歲就糊里糊涂地了親、糊里糊涂地生了孩子,從此吵吵鬧鬧地過完一生。

現在們的婚期推后了好幾l年,紀云彤在婚之前度過了最自由也最充實的五年,在這五年里讀了許多書,做了許多事，還曾以考察外地書坊的名義與顧元奉結伴游遍了南直隸各州。

昔人常說福兮禍所伏,禍兮福所倚,紀云彤到如今才有些悟。

有時候看起來壞了的事，只要應對得宜也未必真那麼糟糕。

很珍惜這幾l年難能可貴的自由，也看到了顧元奉的轉變與長。既然自己并沒有孤獨終老的打算,在適合的年紀走完結婚生子這一遭也好。

兩人婚當天，金陵城中也好生熱鬧了一番，因著公主府大方散財,沿街居民可謂是大人小孩都出來看熱鬧（搶喜錢和喜糖）。

紀家今日也是張燈結彩，自從大堂哥紀兆去年中了進士，大伯母的腰桿終于起來了，雖然依靠不了自己靠不住的丈夫，但可以依靠兒子了。

人一支棱起來，打理起家事來也漸漸有了侯夫人的架勢，侯府的賬面上也總算是開始有了余錢。

這次紀云彤婚，大伯母給添了好大一份添妝，雖還是忍不住有些疼，臉上卻帶著真摯的笑容：“你堂哥能有今天，全是阿彤你的功勞。”沒讀過太多書，也不知道太多的道理，可是分辨得出誰對

好誰對不好。

紀云彤見大伯母如今越活越有勁頭，心里也為高興。

雖然大伯母這份底氣是兒子給的，但也總比沒有底氣好。

們眼下能走的路還是太窄了，所以即便需要依靠別人才能堅強起來，也并不是什麼壞事。們總歸是振作起來把日子過好了不是嗎？

這幾l年紀云彤接到了很多此前認得的、不認得的人，們的心事都寫在們的書稿里、寫在們的眉頭上，們有各種各樣的辛酸與苦楚難以對外人言說。

很多事即便與人說了也無濟于事，本沒有人能幫上忙。

越是了解每場婚姻背后的一地，紀云彤便越知道自己真的回不去了，再也不可能當回那個一心一意只想著要嫁給顧元奉的自己。

即使是婚以后，也仍有許多想去做的事——這些事興許會越來越多、越來越難，且窮盡這一生都做不完。可人若是有了想要窮盡一生去做的事，每天都會變得充實而好。

婚姻于已經屬于錦上添花，有也歡喜，沒也不惦記。

顧元奉也察覺到這一點，所以總來磨婚，說是和他婚好特別多，比如他上沒正經差事，可以在家相妻教子。

孩子也別生太多，一個最好，兩個有點多了，三個絕對不行，真生那麼多孩子哪還有他的位置。至于怎麼可以夫妻恩卻不生孩子，他可以去跟他爹討教，他爹在這件事上肯定有富的實踐經驗……

這麼沒出息的話從他里講出來，竟是了他的優點了，紀云彤很想他的臉皮到底是什麼做的。

記得時學《論語》，紀云彤讀到那句“唯子與小人為難養也”后還覺得很不服氣，和應先生辨了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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