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不是鄭筠殺的。

要投胎，只能先找出是誰殺的。

坐在荷花池邊，想著自己死前的事，但是卻只能想起鄭筠給寫的那封信，其他的，都想不起來了。

于是想到了那個唯一能看見的男人，崔珣。

崔珣是察事廳的卿，察事廳是阿娘設立的，職能和大理寺類似，專掌刑獄，他定能助查清冤屈。

李楹期盼的看著崔珣：“崔卿，你是唯一能看見我的人，你能不能幫幫我？”

崔珣眼眸古井無波，他淡淡道：“我為何要幫你？幫一個，已經死了三十年的，公主？”

第3章

這個回答，明顯不在李楹的預料范圍，李楹愣了愣，活著的十六年盡寵，從未被一個臣子當面這般頂撞，想了想，然后期期艾艾道：“我知道我的要求有些唐突，但是，我不想再做孤魂野鬼了，我想去投胎往生，所以我要找到殺害我的人，能不能請你幫幫我？”

但的誠懇，卻只換來崔珣的一句：“那與我何干？”

李楹有些難堪，絞著手，道：“如果你幫了我，我會報答你的。”

崔珣輕笑了一聲：“你有什麼可以報答我？”

“我……”李楹語塞，只是個孤魂野鬼，的確沒有什麼能夠報答崔珣。

低下頭，咬著，也不知如何能說服崔珣了，崔珣見狀，也不理，而是擺出送客的架勢：“你走吧，我沒有興趣幫一個鬼魂。”

李楹不想走，崔珣是唯一能看見的活人，更是察事廳的四品卿，除了他，想不到還能找誰，只覺十分迷惘，于是低聲道：“可是除了你，我不知道找誰了……”

崔珣如同聽到十分好笑的事一般，他道：“你來之前，莫非沒有打聽清楚我的為人麼？”

李楹怔住，當然知道崔珣是什麼人，他名號蓮花郎，人如其名，貌若蓮花，靠著一張臉做了阿娘的幕之賓，人言他人品卑劣，睚眥必報，是個十足的小人。

但就算他是一個這般壞的惡人，如今，還能求誰呢？怕極了寂寞，不想再呆在荷花池，不想再陷永恒的黑暗了。

崔珣似乎已不想和多費舌，而是道：“我要去察事廳審案，你想跟，便跟來吧，只是十有八九，你馬上會改變主意。”

李楹不太明白崔珣的話中之意，但還是亦步亦趨跟著崔珣，來到位于義寧坊的察事廳，崔珣徑直去了獄房，李楹一直跟在他后，除了崔珣，無人能看得到。

一踏進獄房，李楹立刻被四面八方凄厲的哀嚎嚇得頓住腳步，獄房燃著無數個火盆，火盆上放著各式各樣的刑，熱的如同四月天，獄房里獄卒都打著赤膊，只有崔珣踏進去的時候，還又冷的裹了裹上厚重的玄黑鶴氅，一張臉蒼白的如同地獄爬上的惡鬼，獄卒們恭恭敬敬行著禮：“見過卿。”

崔珣并未搭理他們，他裹著玄黑鶴氅，一路走到最里面的獄房，李楹則回過神，趕捂住耳朵，一路小跑跟著崔珣，走進里間獄房。

李楹一走進，立刻被濃重的腥味刺激的掩鼻嘔，然后又被掛在刑架上的淋淋的人嚇得倒退幾步，不，刑架上那已經不能稱為人了，他遍刑傷，奄奄一息，肋上白骨都出來了，雙似乎也被夾夾斷了，以一種扭曲的角度被綁縛著，李楹自在宮廷長大，備寵，何曾見過這種駭人場面，嚇得跌倒在地，雙手捂住眼睛，本不敢再看。

崔珣似乎早已預料到這副表現，他并未理睬李楹，而是從玄黑鶴氅中出瘦到嶙峋的手腕，用骨節分明的手指慢條斯理的撥著火盆里的烙鐵、鉗子、長針等刑，似乎在思考哪一個刑更有用，獄房獄卒大氣都不敢出，片刻后，崔珣才從火盆里挑選出一燒紅的烙鐵，他握著烙鐵把手，面無表瞧著烙鐵冒著的白煙，然后走到那囚犯面前，慢慢道：“我再問你一次，漢王是不是要謀反？”

那囚犯被拷打至半死不活，仍費力睜開被糊住的眼皮，他牙齒都被火鉗拔掉了，一張也淋淋的：“崔珣……某乃太原王氏子孫，至漢王府長史，你無詔抓某前來，意圖屈打招，不怕東窗事發……被圣人懲嗎？”

崔珣只淡淡道：“我最后問你一次，漢王是不是要謀反？”

王長史哈哈大笑：“漢王沒有要謀反，倒是你，誣陷朝臣，酷刑供，一定會不得好死！”

崔珣再無耐心，那燒紅的烙鐵也驀的按在王長史被拷打至出白骨的口，王長史發出一聲慘痛凄厲到不似人的哀，然后昏了過去。

跌坐在地的李楹捂住耳朵，渾都在發抖，崔珣只是將那烙鐵嫌惡的隨手扔到一邊，然后吩咐獄卒道：“鹽水，潑醒。”

吩咐完獄卒后，他不經回頭看了看李楹的方向，本跌坐在地捂住耳朵的李楹已經消失不見了，想必是被嚇破了膽子離開了。

這也在崔珣的意料之中。

王長史被鹽水潑醒，劇痛之下，他猛烈咳嗽起來，鮮從他口鼻噴出，濺了崔珣一，獄卒忙遞上帕子，崔珣嫌惡的著被濺到的手，獄卒慌道：“崔卿，犯人快不行了……”

王長史連遭酷刑，已經是出氣多進氣了，崔珣仔細用帕子著手，頭也不抬：“死了便死了，他不還有兒子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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