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崔珣，崔珣也著，他甚至能在清澈如琉璃的雙眸中看到自己的倒影，面蒼白，眉眼鷙，悒郁狠戾。

活一個從地府爬出的惡鬼。

崔珣垂首，不再看，他握著手中茶盞，輕抿一口，說道：“人惡于鬼，愿公主以后，不再

上惡人。”

“嗯。”李楹頷首：“我一生從未做過壞事，我想，下輩子，我不會再這麼倒霉了。”

崔珣正垂首用銅火筷撥出茶爐中未燃盡的炭火，他說道：“下輩子，不要上鄭筠這樣弱的人，不要上王燃犀這樣惡毒的人，不要上王團兒這樣愚忠的人。”

他將最后一塊燒到暗紅的荔枝炭撥出：“更不要上像我這樣的人。”

第20章

崔珣的作很快，從上報，到王燃犀被決，只用了三日時間。

崔珣曾問李楹，需不需要親眼看到王燃犀被決，李楹想了想，搖了搖頭：“我希自己回轉世的時候，心是平靜的，而不是仍然帶著怨恨。”

的案子已經查明真相了，不需要再將自己時時刻刻困在荷花池那一夜。

崔珣點頭：“王燃犀終究是三品大員的妻子，圣人封的金城郡夫人，況且并無證據證明的丈夫裴觀岳知曉此事，故而為了給裴觀岳留點面，太后和圣人不會將王燃犀公開刑，而會死于察事廳。”

“殺的是我，我不需要被公開刑，只需要對我一人贖罪即可。”李楹坐在地上，雙腳懸空，垂于廊下，想以李楹的份，最后再一次人間的暖，夕灑在的上，本是一介鬼魂，此刻卻似乎全都在散發和的金芒：“我并不希百姓因為同我，而在心中燃起對王燃犀的仇恨，一個人的心很小，這顆心，可以裝一些對世間、對親朋的，至于仇恨，還是越越好。”

夕西下，霞映天，蒼茫碧穹被云霞涂抹一條橙紅織的錦緞，遠山層巒疊嶂，夕余暉過綠柳枝灑在地上，萬皆披金，世間盡染溫。

夕無限好，只是近黃昏。

崔珣看著如畫景，他忽道：“就如公主所說，公主不該死。”

李楹莞爾：“崔卿，你不用因為我說了這些話，就覺得我很了不起，其實，我雖為大周公主，但我并沒有什麼很大的志向，我沒有慶公主助父起兵的本事，也沒有平原公主朝議政的雄心，我平生所愿，只是希阿耶阿娘能伴我長久，我們一家人能順遂平安罷了。”

崔珣站于李楹側，微風徐徐，如輕羽拂面：“公主這樣，便好的。”

兩人一坐一站，看著金烏西墜，赤漸。殘似，歸鳥啼鳴，崔珣忽問道：“公主還有什麼心愿未了嗎？”

“心愿？”李楹喃喃，低下頭：“倒的確有個心愿未了。”

“是何心愿？”

“我想再見一眼……我阿娘。”

崔珣想起那日李楹拼的魂飛魄散的風險，現形去問王燃犀，他提燈去尋傷的李楹，最后在大明宮的宮門前尋到了。

那時的，倒臥在地，面慘白，氣息奄奄，但是手卻蜿蜒向宮門，似乎是想去那個再也無法的影。

那是的生母親，最的阿娘。

崔珣默然片刻，問：“公主……很想念太后麼？”

“嗯。”李楹點了點頭：“三十年了，阿耶不在了，阿娘年紀也大了，我是見不到阿耶了，或者說，等我再見到阿耶時，他也已經轉世了，轉世后，他就不是我的阿耶了，我也不是他的明月珠了，所以我想在阿娘還是我的阿娘的時候，再看一眼。”

低著頭，穿著重臺履的雙足一下一下往后扣著廊下的石壁：“見了阿娘后，我就再無牽掛了。”

崔珣說道：“太后深居簡出，長住蓬萊殿，而蓬萊殿四殿門都著門神，公主進不去。”

李楹嘆了一口氣：“我也知道我進不去，轉世之前，我怕是見不到阿娘了。”

崔珣道：“不會見不到的。”他頓了頓： “只要太后能出蓬萊殿，公主便會見到了。”

李楹迷惘，阿娘如今不大好，元日的大朝會和上元燈節這兩件大事，都沒有出蓬萊殿，還有什麼事能讓出來？問：“阿娘如何會出蓬萊殿？”

崔珣沒有答，他只說：“公主的心愿，我會為公主達的。”

崔珣似乎很有把握，但是李楹卻十分忐忑，目送崔珣了大明宮，自己獨自等在大明宮外，實在不知道崔珣會拿什麼說服阿娘，想破腦袋都想不出來到底有什麼理由，能讓阿娘愿意拖著病，出蓬萊殿？

雖想不出來，但是卻仍然等在宮門外，莫名相信崔珣，他說他會為達心愿，那就一定可以。

過了幾個時辰后，那暗緋嶙峋影終于從大明宮宮門走出，李楹欣喜迎了上去，但是話到邊，卻又不敢問了。

沒問，崔珣卻主說了：“明日太后會去法門寺。”

“阿娘去法門寺做什麼？”

崔珣提醒：“公主應是去過法門寺吧？”

李楹想了想，說道：“五歲之時去過。”

五歲那年，阿耶帶著皇后妃嬪去法門寺禮佛，阿耶和鄭皇后了佛塔，下發供養佛舍利，發之父母，下發供養，形同帝后以供佛，阿娘不是阿耶的正妻，沒有資格進佛塔，于是便帶著在佛塔外等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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