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年明月夜》第36頁
阿耶和鄭皇后去佛塔去了很長時間,覺得有些著急,孩貪玩,阿娘就帶著在佛塔旁栽菩提樹。
當時那棵菩提樹還只是一個小苗,比還矮,崔珣道:“我與太后說,永安公主栽的菩提樹,如今已亭亭如蓋,太后不想去看一看嗎?”
他繼續徐徐說道: “太后聽后,哽噎無聲,后定了明日一早,前去法門寺。”
李楹也悄悄紅了眼眶,喃喃道:“阿娘……”
原來阿娘,真的從來沒有忘記。
低下頭,飛快的了下眼淚:“這是最后一次了。”
“嗯?”
“我希這是最后一次,阿娘想起我。”低低說著:“以后,我希忘記我,我不愿意沉溺在過去。”
崔珣卻道:“我想,太后應是永遠忘不了公主的。”
李楹看他,希他詳細說下去,但是崔珣卻沒有,他只是對李楹道:“回去吧,明日,公主還要見太后呢。”
李楹點了點頭,沉默的和崔珣相伴而行,兩人影,也漸漸離開了大明宮。
翌日清晨,一頂步輦,悄悄出了丹門。
太后此行并不想太高調,因此帶的隨從不多,崔珣騎馬隨于步輦一側,一行人輕車簡從到了法門寺,今日天朗氣清,日麗風和,法門寺方丈等人于寺門前恭迎,太后下了步輦,卻徑直去了佛塔。
正如崔珣所說,李楹當日栽的菩提樹,已亭亭如蓋矣。
太后著壯堅實的樹干,菩提樹樹皮已經老皺,呈現歲月洗禮下的道道紋路:“這棵樹,種了也有四十一年了。”
崔珣伴于太后左右,他說道:“太后記真好,是有四十一年了。”
“并非是吾記好,而是一個母親,對于子的點點滴滴,總是會記憶猶新。”
抬眼著枝繁葉茂的菩提樹,菩提樹已長到七八丈高,回想李楹種下時,這棵菩提樹還不及李楹的膝蓋高,“種樹的時候,并沒有想到明月珠會離開吾這麼早。”
崔珣聽后,不由向已經來了的李楹,李楹就站在金吾衛的后面,全副武裝的幾十金吾衛將太后團團保護在中間,也將的兒隔離在外面,金吾衛壯實魁梧,的兒連的臉都無法看清。
過金吾衛的肩,崔珣似乎能看到李楹眼底的哀慟,他沉默收回目,對太后說道:“永安公主,也定然希能常伴太后左右。”
太后喃喃道:“是的,明月珠最是黏吾,小時候還說,不想嫁人,只想和吾,還有阿耶,一家人一起,長長久久。”
說著說著,眼眶逐漸潤:“明月珠是那般懂事乖巧,那種事,為何會發生在明月珠上,為何,偏偏是吾的明月珠呢?”
崔珣默然無語,良久,才道:“太后節哀。”
“節哀二字,吾聽膩了。”太后慘然一笑:“罷了,你們沒有擁有過明月珠,自然不會知道有多麼好,所以你永遠無法理解吾失去的心。”
崔珣抿了抿,他垂首:“太后節哀。”
太后似乎有些倦了:
“舒,你先退下吧,吾想一個人呆一會。”
崔珣點頭,他退下的時候,看了眼李楹,然后便揮手讓金吾衛都退后數丈,給李楹讓出空子。
空子剛一讓開,李楹就飛一般的奔到太后前,太后許是病還未好,疲累不堪,于是席地坐于樹前,用手掌從樹丈量到樹干,丈量到十個手掌的高度時,才笑道:“是了,明月珠種樹的時候,就是這般高。”
李楹眼眶已經紅了,明明太后聽不到,卻還是放輕了腳步,跪在太后前,泫然淚下。
仰頭看著太后,嚨中哽了哽,想說很多話,想說很想,這三十年每一刻都在想念,但最后只是看著太后鬢邊的白發,淚中帶笑說了句:“阿娘,你有白發了。”
太后看不見,也聽不見,依舊在用手掌丈量著,喃喃自語:“當時種的樹,還只有這麼一點高,都不到明月珠的膝蓋。”
李楹已是泣不聲,想去牽阿娘的手,就像小時候那般牽著,可是的手穿過太后的手掌,本無法到太后。
李楹滯了滯,此刻更加意識到,已經死了,是一個鬼魂,永遠不可能再陪伴阿娘了。
李楹悲慟絕,絕的喊著:“阿娘……阿娘……”
“明月珠好想你……”
“阿娘……”
太后輕輕著樹干,似乎著樹干,就跟李楹五歲時稚的手掌一樣,許是母連心,忽輕聲道:“明月珠,你是不是很想阿娘?”
“阿娘也很想你。”
“你是那般明理心,阿娘素有頭疾,你就學藥理、做香囊,為阿娘緩解疼痛,阿娘和皇后不睦,你就學茶道,為阿娘煮茶,讓阿娘歡,可是這般心的你,為何忍心棄阿娘而去?”
“明月珠,阿娘的心都要碎了,你把阿娘的肝腸,都痛斷了。”
“明月珠,我的兒,明月珠……”
大周的太后,于法門寺中,著菩提樹干,失聲痛哭,悼念著早逝的,而的魂魄,跪于的前,也在掩面而泣。
遠,崔珣抿著這一切,一母一,彼此牽掛,卻相隔,永不相見,此刻的們,不是大周高高在上的太后和公主,而只是失去孩子的母親和思念母親的兒,崔珣眸中,閃現過一不易覺察的容,但這容,僅是一瞬,他緩緩閉上眼,待再睜開時,眸中已恢復了以往的清冷和淡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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