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愿意永遠被困在死亡的循環之中，以此償還的罪業。

十月的荷花池，荷花已經全部枯萎，李楹盯著黑黝黝的池水，忽輕聲道：“計青。”

在荷花池邊潛伏著的年計青愣住。

李楹道：“計青，我知道你是來救我的，但是，不要救我。”

聽到樹葉窸窣了聲，年啞聲說著：“公主……是知道了圣人的命令嗎？”

李楹不置可否，計青咬牙道：“不，青會救公主的，就算要殺公主的是圣人，青也會救公主。”

李楹搖頭：“這是我為我自己，選擇的命運，若你還記得我對你的救命之恩，就應承我，稍后不管發生什麼事，你都不準過來救我。”

計青怎麼可能答應，李楹又道：“計青，你應承我。”

計青握拳頭，他以為是他阿耶在，他并不知道，是主赴死。

但是李楹又說了第三次，他阻止不了李楹，只能含淚答應。

李楹微微一笑：“計青，以后，不要做百騎司的鷹犬了，做一個好人吧，你會為一個人人敬仰的好人的。”

樹葉之后，除了眼淚砸到地上的聲音外，再無其余聲音。

李楹垂首，著深不見底的池水。

于此同時，王團兒正發著抖，前來殺。

鄭筠正悔不當初，打馬過來救。

沈蓉正拿起一銀針，狠狠刺寫著李楹生辰八字的木偶。

太昌帝正揪著金禰的領，聲竭力嘶地要金禰不準殺。

而他們要殺、要救的人，此刻卻閉上眼，張開雙臂，腦海中漸漸浮現那個昳麗如蓮影，中喃喃道：“十七郎，我來見你了。”

軀向前傾去，沉荷花池中。

自此前塵忘卻，再次陷無盡的循環。

第161章

州, 大雪紛飛的營帳中。

班師回朝的途中，崔珣勉強支撐了十日，他只覺自己的生命在快速流逝, 到三月初十這日，他已經連一步都挪不了, 整個人昏迷的時候多, 清醒的時候, 他知曉自己大限已至, 于是在營帳中, 將何十三等人召進來, 代后事。

當日從長安隨他去北征的天威軍家眷共十個，在戰場上, 戰死五人，這五人，都是剛滿十四歲的年，但是他們都不后悔自己的選擇，他們能和自己的阿兄一樣，死在戰場上, 這是一種榮。

何十三眼睛紅紅的，崔珣旁放著一箱草螞蚱, 手上還放著剛剛編好的最后一只, 他手指已經不再靈活，這草螞蚱編的歪歪扭扭, 甚是難看，他將草螞蚱遞給何十三, 示意他放到木箱中，第一千只草螞蚱, 他終于編好了。

他代何十三，等他死后，就將這箱草螞蚱送到長安崔宅之中，何十三忍著悲痛，問道：“阿兄，那你呢？你不回長安嗎？”

崔珣搖頭，他低低道：“將我，埋在落雁嶺，和你的阿兄們，葬在一起。”

何十三聽到這句，終于忍不住，放聲痛哭了起來，崔珣輕輕一笑，說道：“哭什麼？此，本就天地一過客，自此魂歸蒼穹，無所留。”

他手中攥著李楹的荷囊，喃喃道：“唯不舍，明月珠也。”

說完這句話后，他渾再無一氣力，而是帶著對李楹的眷和歉疚，慢慢闔上了眼。

那只攥著荷囊的手，也無力重重垂下。

何十三等五人踉蹌跪了下來，哭聲震天：“阿兄！”

他曾經是何十三他們最恨的人，但是此時此刻，這些年卻真心實意跪在地上，慟哭著喚他“阿兄”。

他們真心認可了他，真心將他當了自己的阿兄一樣敬佩。

因為他，值得他們認可，值得他們敬佩。

一片漆黑中，崔珣睜開了眼。

他起初以為自己魂飛魄散，再無來世，所以這片漆黑是困住他的永恒黑暗，但他卻在黑暗中看到了一束芒，他茫然沿著芒往前走去，終于步濃霧之中。

從濃霧中，他略微能看清他前方是一條幽黑的河流，河面十分寬闊，完全看不到對岸景象，他疑萬分，這，是什麼地方？

是奈河嗎？是地府嗎？可是，他已經魂飛魄散了，他不應該來到地府。

正當崔珣疑時，他忽聽到一個聲音：

“十七郎！”

他循聲去，只見濃霧漸漸散去，黑的五萬天威軍，正站在他前面。

為首的，是郭勤威。

還有曹五郎、盛云廷。

崔珣愣住，曹五郎已經快步上前，擁抱住他：“十七郎！”

他放開崔珣后，崔珣才回過神來：“你們，為何會在這里？”

“這里是地府，奈河河畔，那些害我們的人得到報應后，我們本應該出枉死城，去投胎轉世的，但是我們放心不下你，所以我們在這里等你，再去投胎。”

“等我……”崔珣喃喃道：“但我……”

他想說，他已經魂飛魄散了，他們何必還要等他？但他這句話沒有說出來，他能出現在地府，想必是得了某種機緣吧，他看著曹五郎，還有那些天威軍兄弟們，熱淚盈眶：“如果沒等到我，你們就一直不去投胎嗎？”

曹五郎非常肯定地點頭：“當然！”

他拽著崔珣，來到郭勤威面前：“郭帥也在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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