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點天（20）

葬禮過后,蘭山君問慧慧還去不去南州。

慧慧毫不猶豫的點了頭。但朱氏卻不太樂意。

道：“如今已經安平了，不會有危險，不若就嫁在吧？”

鎮國公府因著蘭山君跟新皇夫妻的關系水漲船高,不人愿意跟蘭家結親。

慧慧卻搖頭，“母親，我還是想去看看。”

朱氏還要再說,但蘭山君一直肅著臉沒有說話，便不敢再說。小聲道：“你若是實在想去，就去吧。”

鎮國公老夫人本也不愿意放慧慧出門,但同樣畏懼蘭山君。

對朱氏道：“山君本就恨我們,往后怕是不會幫扶家里的兄弟。若是慧慧在能勸勸還好,可慧慧這個孩子也跟咱們離了心，不說幾個兄弟壞話就算好了。”

所以嫁在哪里倒是了無所謂。

為了無所謂的事跟蘭山君吵翻才是不明智的。鎮國公老夫人心里算盤打得好,“我從前跟爭吵過幾次，肯定記恨我了。但你是的母親，到底是骨至親，你低一低頭,會原諒你的。”

朱氏聽著這話別扭,心里不舒坦，但是想到兩個兒子的前程又不好反駁，最終嘆息道：“兩個兒，怎麼都跟我鬧到了現在的地步。”

真是不明白。

可不明白也晚了。第一次上門低頭，蘭山君就笑著道：“母親該知曉我的子,你們不來擾我，我對你們不會做什麼。可你們讓我起了厭煩,就不是現在這般平靜了。”

恰逢郁清梧買花種子和錢媽媽買菜種子回來,聽見了這話,便站在不遠靜靜的看著。朱氏看了他們一眼，突覺愧，捂著臉出門去了。

郁清梧頓了頓，將滿懷的花種給錢媽媽，自己追出去，喊道：“岳母。”

朱氏轉，心中到底有些期待。

郁清梧：“我今日出門見三兄了。”

朱氏踟躕，“他，他沒給你惹麻煩吧？”

郁清梧：“他來討好我。”

朱氏臉漸漸的紅起來。并非不要臉之人，相反，要臉得很。咬牙道：“我會叮囑他不要來煩你的。”

郁清梧：“沒事，我打了他一頓。他下回再來，我就再打一頓。”

朱氏臉上的神便變化莫測起來，最后還是捂臉走了。

錢媽媽在里屋也正好跟蘭山君道：“你勸勸他，哎喲，如今他可是大人了，哪里能自己在大庭廣眾之下擼袖子上呢？會被人彈劾的。你讓他下回想打人跟我說，我有人啊。”

蘭山君就想起了錢媽媽上回整治國子監學生雇傭過一個彪形大漢。那大漢如今時不時也替錢媽媽做些事。

笑著道：“行，下回跟你說。”

錢媽媽眨了眨，“我從中的銀錢也給你一份。”

蘭山君忍俊不，幫著擇菜。郁清梧進來的時候發覺們笑得歡喜，趕問，“是有什麼我不知道的？”

蘭山君搖搖頭，將錢媽媽的主意跟他說，“你如今該注意份啦。”

郁清梧拿起一豆角折兩半，搖頭道：“不行不行，我出不起雇人的銀子。”

他可窮。

可窮可窮的他在被皇太孫委以重任，為皇太子的太傅時，說的第一句話便是提俸祿。

他道：“臣出低微，本就沒有多田產，如今出去吃喝都是山君給銀子，想要接濟同僚也要朝

山君開口，陛下多加點俸祿吧！”

皇帝聞言大笑，午間留了他用膳，然后好奇問，“你這樣，就不怕山君不喜你？男人，還是要有些錢財好。”

郁清梧直背驕傲的道：“陛下，您不懂，我有我的本事。”

他跟錢媽媽據理力爭，奪了半院子的地，種上了萬萬朵花。

“山君是喜歡花的。”

皇帝又再次大笑起來，而后問，“都婚多久了，之前不種花，怎麼現在這般種得多？”

郁清梧給他倒一杯酒，再給自己倒一杯，笑著道：“從前啊……沒心思看的。”

心里的思量太多，見花也有悲意。

“當時來，是個冬日。”

但現在那些著的石頭和恨意倒騰空了，他就可以種花了。

“我要用花填滿的心思。”

人的心，不能太重，也不能太空。

“您瞧著吧，臣很會討高興。”

皇帝笑得不行。一頓飯吃得很滿足。

他越來越喜歡吃飯了。

等到阿貍從皇后那里過來后，皇帝又讓他給郁清梧行拜師禮。

郁清梧看著眼前這位雖然年卻很是聰慧的儲君，眸眼溫和起來，堅定道：“臣一定不負陛下所托，不負太子所，竭盡全力，以此一生為國為民，死而后已。”

阿貍鄭重的朝著郁清梧磕頭，道：“還請先生教誨。”

郁清梧扶起他：“茍利社稷，死生以之。這句話，于臣于君，都要重諾。”

阿貍點頭，“是，謹記先生教誨，阿貍莫不敢忘。”

皇帝在一邊瞧著，突然想起很多年前，他也是這般從父親和舅祖父那里將這句話傳承下來。

這麼多年，兜兜轉轉，承他們教誨的孩子倒是在這座城里聚集了，又傳給了下一代。

虎，寅時的天大白，日日復日日，從未斷過。

他帶著郁清梧跟阿貍去了東宮。

這座宮殿，他住了將近三十年。這三十年里，有苦有樂，其中滋味只有他和元娘自己知曉。

如今，這里是阿貍的了。

如今，郁清梧也要每日往返東宮為阿貍教授學問。

皇帝道：“當年，舅祖父每日也出這里教朕和元娘。”

他打開窗，赫然就見到了窗對面的那棵樹。

他興致來了，非拉著郁清梧去爬樹：“朕現在輕松一躍，便能上樹了。”

郁清梧：“……”

他好笑道：“是，您能爬上樹了。”

他轉看著皇太子，問，“殿下想上去看看嗎？”

阿貍遲疑著點了點頭。

但這棵樹太高，他爬不上去。

郁清梧溫和道：“臣抱你上去。”

他將阿貍舉了起來，放到了樹上。

父子兩在樹上捉了一只蟲。

皇后就來了。

邊是蘭山君和阿蠻。蘭山君來東宮教阿蠻練刀，瞧見這一幕笑著道：“今日的太烈了些，不然我也愿意上去坐坐。”

皇后搖頭，“得了吧，上樹容易上，咱們還是去看刀，這次可得了不好刀，你跟阿蠻都去挑一挑。”

帶著蘭山君和阿蠻從三個男人邊過。

郁清梧眼跟著走了。

皇帝跳下樹跟著走了。

阿貍：“……”

他看看樹，看看太傅，看看父親，最后咬咬牙

，跳了下去，嚇得隨行的太監一臉冷汗。但阿貍發現自己一點傷也沒有。

他眼睛一亮，跟在父親和太傅的后，“等我再大一點，就能自己爬上去玩了。(筆趣閣╬小說)_[(．co)(com)”

皇帝羨慕的看了他一眼，“真是嫉妒你啊。”

他當時在這個年歲，正是戰戰兢兢的時候。

他和元娘每日都怕自己被老不死的心來殺掉。也怕自己被齊王和魏王下死手滅口。

他道：“朕和你阿娘彼時活得可不容易。”

阿蠻小聲道：“我知道姨母在我和阿兄這個年歲也過得不容易。”

抬起頭，問，“那姨父呢？”

郁清梧卻道：“臣還不錯。”

當時雖然清苦，但跟著鄔慶川，邊有阿兄和瑩瑩，不曾痛苦過。

但晚上回到家里，他卻突然對著蘭山君慨道：“可如今就只剩咱們兩個了。”

蘭山君一愣，而后抿道：“那咱們兩個就好好過日子。”

日子總是越過越好的。

祝紜也懷了孕。祝家父子如今高升，在婆家活得很自在。跟蘭山君道：“我要回蜀州了。”

蘭山君一愣，“怎麼？”

祝紜臉上帶笑，“你也知道，我家夫婿也看治水的書，我們志同道合，我跟他說了蜀州治水的事，他便想去蜀州做。”

蘭山君很是為高興。

郁清梧也很高興。

他高興的跟錢媽媽抱怨道：“以前還不出門，后來婚了，就經常來咱們家找山君。好嘛，懷孕了就更加厲害了，晚上還要來晃一晃，時不時的還不回去，要跟山君秉燭夜談。”

錢媽媽樂呵呵的道：“山君知心好友，你就不要計較那麼多了嘛。”

郁清梧一口咬斷一蘿卜，“我哪里計較了？我今晚還要睡書房呢。”

果然是睡書房的。他想了想，干脆去找龔琩秉燭夜談。

龔琩剛開始還很。他如今已經是太仆寺的太仆了。曾經他跟在郁清梧后郁太仆，如今他也被人追著龔太仆。

沒想到他也有這麼一天！

他道：“我要養馬！我要為朝廷養一輩子的馬！”

郁清梧拉著他的手道：“小琩啊。”

“別人都覺得太仆寺是個不面的地方，可是你我都知，這是朝廷能不能守住疆土最重要的地方。”

“這個地方，除了你，陛下和我，對誰都不放心。”

龔琩是宗室，又是赤膽忠心，權勢有，銀子有，赤誠有，最重要的是，他真的馬。

郁清梧相信他可以守住太仆寺最后的干凈。

龔琩那個哦！他拉著郁清梧秉燭夜談。

但……

他黑著臉，“郁太傅，您晚上吃什麼了？”

郁清梧不好意思的道：“因著不用跟家妻睡，所以多吃了幾蘿卜。”

龔琩：“……”

謝謝，雖然我是個紈绔可以陪著狐朋狗友，但我是個有妻子的紈绔。

他沒吃蘿卜，他可以去找妻子睡覺了。

龔琩第二天早上冷臉送走了郁清梧，跟門道：“以后郁太傅再來，你就關門，不用放進來。”

門可不敢。但郁清梧沒再去龔家。

因為祝紜很快就去了蜀州。

他假惺惺的道：“哎，真是舍不得啊。”

蘭山君好笑的看他，然后牽過他的手親了親，“謝謝。”

謝

謝你如此坦誠熱烈的。就像一團火一般，毫不掩飾，只要靠近就覺得燙心。

晚間在札記里面寫道：“知我者，二三子。知我心者，唯郁清梧也。u(筆趣閣小說)u[(．co)(com)”

如今，也不用遮遮掩掩用梧桐樹來代寫郁清梧了，直接將郁清梧三個字寫在札記上，“人道花似錦，偏我來時不逢春。”

但……

“郁清梧給我種了一院子的花。”

晚上，親自做了一桌子的好菜請郁清梧來，拿出自己的札記，“我想把它送給你。”

這是對他一生的記錄。

郁清梧接過，翻開書頁，一頁一頁，從最初的梧桐樹看到最后的郁清梧——他抬起頭，笑著跟蘭山君道：“你等我一等，我也有一份禮給你。”

他也有一份札記，從山尊寫到了山君。

他剛剛還在札記上寫道：“我此一生，本許社稷，難以許佳人。”

但……

“山君于山中走來，霜雪加，提燈引我一路。”

“蓮無池水不生，月不懸空不明。我與山君，彼此相，一蓮而生，永生不棄。”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還有最后一章寫完正文。本來這里算完結的，但是寫這篇文第一天就想好了結尾，是一個雪天，夢見了老和尚，呼應第一章。

所以明天還要寫一章，還是晚上見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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