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心指著，半響說不出話。

隻覺心裏堵的厲害。

沉默一瞬後，智心才道：“你們要早做準備，至多一年，我們便要回靈界。”

陸朝朝一驚，面上沒了吊兒郎當。

“上面的旨意？”臉微沉，落在椅背的手輕輕收。

智心輕輕點頭：“上面已經下達旨意，所有神明不可下降靈界或人間，速速回歸原位。我猜，神界只怕出了大事！”

“我們至多再呆一年，剩下的路，得你們自己走了。”

他看了看玉珠：“玉珠天資極高，我有意帶回靈界繼承鉢。”

陸朝朝神念微，玉珠此刻回靈界，其實，也算是一種避難吧。

有的天資，有智心的培養，玉珠應當會有極高的造詣。會給書宗帶來新的輝煌。

玉珠毫不猶豫，面上浮起淺淺的笑意：“師父對弟子的教導，弟子無以爲報。但人間是弟子故土，這裏有弟子喜歡的一切，弟子不願離開。還師父恕罪。”聲音還略顯稚氣，眼中卻充滿堅毅。

“弟子原本讀書，是想要改命，想要給孃親最好的生活，給孃親爭一口氣。”

“後來，弟子不想讓恩人失，想要爲恩人的驕傲。”

“可現在，弟子想要爲凡人崛起而讀書，想要爲凡間拚出一條路。玉珠雖弱小，但也想獻出自己的一份力量！”這等品與天賦，智心越看越覺得滿意。

“你若留在凡間，你應當明白這條路有多艱難。”智心忍不住嘆息，上邊的意思，他也無法阻止。

甚至，上邊越來越等不及，他能覺到迫切。

玉珠跪在地上，給書聖磕了個頭。

“弟子願與人間共存亡，灰飛煙滅亦不悔。”要對得起娘，對得起將拉出深淵的朝朝。

智心忍不住擺手：“罷了，罷了。你們啊，都有自己的使命。”

“玉珠經常想，遇到恩人是玉珠命好。如今玉珠卻覺得，這是上天賦予玉珠的使命，玉珠應不負期待，爲凡人而戰！”玉珠眉宇間有置之死地而後生的堅定。

智心點點頭，不再多勸。

隻心裏盤算著，今年要加速度，再送一程。

這孩子，能走多遠全憑天意。

“明日是落日星君壽辰，我要回神界三日。順帶打聽打聽神界之事。”智心能覺到上界的風起雲湧，甚至那不安已經達到了頂點。

當年天道失衡，三界崩塌，都不曾有過這等不安。

“勞煩聖人了。”

許時蕓早已在府上備好一切，此刻進門道：“府中已備下薄宴，請聖人留步。”

智心倒也不曾拒絕：“正巧我有事與你們兩夫妻談一談。”

容澈與許時蕓面面相覷，眼中不解。

玉珠同的看著朝朝，命人抱來一遝作業。

智心將作業推過去，深深的嘆了口氣：“朝朝天資極高，卻生頑皮，家中也要多加約束纔好。不能放任肆意而爲。”

“你看看這次的作業……”

“這是該出現的錯誤嗎？前面還認認真真規規矩矩寫字，雖說有些急促，但也能瞧見功底。你看看後面寫的是什麼？！”

“三歲小兒都不會犯這樣的錯誤！！簡直胡鬧！小老兒都替愧！！”

陸朝朝咬著牙：“臭老頭，你說好的不告狀！！你言而無信！”

智心涼涼的看著，哧，你當我傻？

我來家訪不告狀，還什麼時候告狀？

智心氣得將作業扔了出去，容澈小心翼翼的撿起幾張，委婉的勸道：“朝朝也沒有那麼差吧？”

“朝朝畢竟年歲還小，寫錯作業有可原，聖人你對要求是不是太高了？”

“還是個孩子呢。有時候，我們可以放寬一些要求，也不是那麼差吧？？”容澈忍不住勸道。

蕓娘眉頭微蹙，對著他搖頭。

教導孩子，可不能這樣。

智心長老氣得雙手直哆嗦，指著容澈怒斥：“哪有你這樣當父親的？慈母……慈父多敗兒！你是在害！”

“有天賦有能力，爲何不能高要求？這是旁人想要都要不到的福氣！”

“你看看寫的什麼？”

“文盲！爲讀書人！”

“氣煞老夫！”智心腦子疼，沒想到朝劍尊的父親這麼不講理。

容澈據理力爭，爭的臉通紅：“您說的太過嚴重了吧？什麼文盲，不至於這麼差！”

“您別傷孩子的心！”

智心站起：“不至於？引火我都嫌它丟人！！”

“重寫，全部重寫！！”

“玉珠，回書院！”難怪小劍尊這麼難教，合著父親是個刺兒頭。

智心狠狠瞪他一眼，氣沖沖離開。

蕓娘驚愕的看著他們：“聖人，已經擺膳，用個晚膳再離開吧。聖人……”蕓娘追在後頭，可智心走得極快。

智心一語不發，沉著臉甩袖出門。

蕓娘被這一幕驚的回不過神：“這是怎麼個事！！”

容澈素來疼朝朝，但教養問題上，容澈從不胡來。今兒跟中了邪似的，幾次三番與聖人爭執。

蕓娘臉難看，容澈繃著一張臉，轉對朝朝道：“朝朝，你先回房……爹，給你理。”

登枝悄無聲息的帶著丫鬟退下去，併合上房門。

“聖人說的沒錯，朝朝態度不端正，該罰就得罰，你這般是做什麼？父母之子，則爲之計深遠，咱們不能太過溺朝朝。”

“寫這個樣子，難怪聖人怒。”

“你做爹的，總得講道理。”蕓娘語氣嚴厲，容澈今兒簡直反常。

容澈垂著頭：“總得留點面子吧。況且，也不是那麼差……吧？”

許時蕓隻覺莫名其妙：“硯書也好，元宵也罷，就算是武將的政越，他們五歲時，都不至於犯這種錯誤。更何況是朝朝！再說，朝朝不是這等接不了批評的人。”

“但我是。”

許時蕓一怔。

容澈揚起臉，眼淚汪汪，包都包不住。

只見他委屈至極的了把淚：“是我寫的！我寫的啊！！！”我護的不是朝朝，是我可憐的自尊心！！

“我連三歲孩都不如嗎？真有這麼差？”聖人踩住了他的痛腳……

容澈，破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