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墓園回來後, 許母留顧從在家吃了晚飯。

顧從雖然是個爺, 可在哄長輩開心這方麵卻十分得心應手，飯桌上把每道菜都誇了個遍，吃完飯後又忙著收拾碗筷洗碗。

任憑許母怎麼勸都堅持, 像個冷酷無的洗碗機。

冇辦法, 許母拍拍許知喃的背：“你去幫幫他。”

許知喃應了聲“好”，走進廚房，顧爺正擼著袖子洗碗，一看就很不專業, 了好多洗滌劑, 水衝下來, 鋪開厚厚一層泡沫，怎麼衝都衝不乾淨了。

許知喃看了會兒便笑了：“我來吧。”

“彆彆彆。”顧從舉著兩隻沾滿泡沫的手。

“你這樣洗不乾淨的。”

“那你遠程指導, 彆手。”

“……那你倒點洗滌劑，衝乾淨了放旁邊, 一會兒再過一遍就可以了。”

顧從手一揮：“簡單！”

指尖的水珠甩出來，飛到許知喃臉上, 誒一聲，顧從邊笑邊道歉, 想幫掉可自己手上更臟。

許知喃拿手背抹掉：“你媽媽要是看到你現在這樣，肯定都要嚇一跳。”

“我媽自己都不一定會洗呢, 廚房是家裡阿姨的地盤。”

“那你怎麼還搶著洗碗了。”

“小爺我驗一下生活不行啊。”

“……”

顧從洗完碗, 又和許母聊了會兒天才離開, 天已經晚了。

這學期需要考試的科目不多, 隻有兩門，複習力也不大，許知喃便不打算再回學校了。

回了臥室，把早上帶來的換洗服拿出來，這才發現林清野那件白短袖也被一併拿回來了。

因為不敢在寢室晾這件服，換下來後都還冇洗。

許知喃頓了頓，拿上服走進浴室洗了一遍，晾到臺上又回來。

晚風輕拂，襬飄著。

如今再見到這件服已經是完全不一樣的心境。

這時許母推門進來，許知喃收回目：“媽媽？”

“小顧從我們這回家遠不遠啊？”

“遠的，他家好像在銀泰城附近。”

“那你怎麼也不送送人家。”許母語氣有些責備。

許知喃：“他不是搭地鐵回去啦，有司機來接他的。”

“這樣啊，小顧家是不是家庭條件很好啊？”

“嗯，他爸爸是開公司的。”再的許知喃也不清楚，冇有多問過。

許母笑說：“我看他好像喜歡你的。”

這話題轉的猝不及防，許知喃一時冇反應過來，呆呆問：“誰？”

“還能是誰，小顧啊。”許母笑起來，“你們也是從小就一個學校長大的，知知底，雖然媽媽也不在乎你未來嫁一個有錢的還是冇錢的，能對你好纔是最重要的。”

這都什麼跟什麼呀。

許知喃忙了聲“媽”止住的話頭，解釋道：“我和顧從不是那個關係，就是朋友而已。”

“你這大學都快畢業了，怎麼還懵懵懂懂的啊，小顧要是不喜歡你乾嘛對你這麼好？在家好好做爺，來我們家又是幫忙又是洗碗的，還一塊兒去看了你爸爸。”

“他人好，我跟他認識這麼多年了，他一直都是這樣的呀。”

許母語氣篤定：“你冇喜歡過人，不知道。”

“……”

許知喃說不出來話。

喜歡過的啊。

喜歡了這麼久，戰戰兢兢，小心翼翼。

可到如今，媽媽說的也許冇有錯，的確不知道。

“你自己想一想，媽媽是覺得小顧跟你特彆適合的。”許母掰扯著顧從的優點，“善良勤，而且人也開朗，商還高，這點跟你還互補的。”

“……”

“反正媽媽喜歡這樣子的，我也能放心。”許母說，“有些男孩子啊，會討生喜歡，可真論及以後，總歸是不踏實的，你可千萬不要被這種男孩子的甜言語矇蔽了。”

許知喃乖乖應：“我知道的，媽媽。”

“誒你看我，怎麼還跟你說起這些了。”許母笑著食指推了推腦袋，“你都還冇開竅呢。”

“……”

許母走後，臥室裡再次隻剩下許知喃一人。

夏夜暖風習習，那樣一件薄薄的t恤很快就晾乾，許知喃坐在桌前看著窗外的服發了會兒呆，片刻後又去把服收進來。

服上隻剩下洗滌劑的味道，淡淡的花香。

再冇有了林清野留在上麵的獨特味道。

許知喃疊好服，拿出手機，想著要怎麼把這件服還給他。

與此同時，微信介麵底下出現一個紅圈“1”，順手點開，愣住。

顯示了林清野的頭像，他給那條悼念父親的朋友圈點了個讚。

這是潑了那瓶水後第一次跟林清野再次產生關聯。

可當再點開那條資訊時，頭像不見了，隻剩下一個點讚通知。

林清野又取消讚了。

估計是手誤了。

許知喃指尖微頓，退出，將那件服重新收起來放進櫃最底層。

算了，這服穿過，還了估計他也不會再要了。

***

林清野這晚上睡的不好。

明明距離上回許知喃來這已經好幾天過去，可睡夢中卻總能聞到許知喃的香味，很獨特。

他原以為是常用的沐浴味道，可後來在他這洗了澡後上還有那香味。

不濃鬱的甜味，像是剛烘烤出來的甜品裡頭包裹著的淡油。

林清野後來問過上的香味是哪來的。

許知喃還懵的，問什麼香味。

自己從來冇有察覺到過。

於是林清野笑笑，手指颳了刮的臉，玩味調侃：“香。”

再醒來是被電話吵醒的。

臥室裡窗簾閉，昏暗一片，他皺著眉坐起來，撈起手機看了眼，林冠承打來的。

昨晚喝得多了，這會兒嚨難，他劃開通話鍵，暫時冇應聲，拿起床頭的杯子灌下一大口涼水。

林冠承：“喂？”

“嗯，怎麼了。”

“畢業了，中午一塊兒去吃個飯吧，你叔叔伯伯他們都來。”林冠承說。

“在哪？”

“我一會兒把地址發給你，就幾個親戚，畢業了總歸是要一塊兒吃頓飯的。”

他畢業，吃飯倒是最後才通知他，可真夠行的。

林清野嘲諷地翹了下角，平淡應了聲。

***

林冠承早年做地產生意發家，後來拓展生意版圖，如今已經是堰城響噹噹的人。

林清野按著林冠承給他發來的地址過去，到了才發現哪裡隻是他口中的“幾個親戚”，兩側宴會廳，滿滿噹噹坐滿了人。

也不知是怎麼想的。

生意人的麵子，畢個業都得興辦一場。

林冠承也是怕了這個兒子的格，生怕這場麵讓他下不來臺，一見他攢眉就說：“你先去那個廳，都是親戚，這邊不用管，就是請大家一塊兒慶祝一下。”

林清野側頭看過去，宴會廳廳門敞著，正好能看見站在中間正笑著跟人聊天的人。

傅雪茗一席黑淺v，妝容緻，耳垂墜著副價值不菲的鑽石耳墜，於黑髮之中，氣質溫婉大方。

林冠承拍拍他肩膀：“你媽媽也來了，彆跟吵。”

林清野冇回答，徑直走了進去。

“喲，清野來啦，我們這可就缺你這個主角了。”他一個叔叔說。

有人跟傅雪茗誇道：“你兒子傳了你和冠承的優點，長得可真是一表人才，學校裡肯定有很多生喜歡。”

傅雪茗臉上笑容有些僵，冇說什麼。

“對了，老顧，你兒子和清野是不是同齡啊？”

“從小一歲，他還在讀大三呢，績冇清野好，能去平大，留學鍍金去了，前段時間剛剛考完試，這不纔回國嗎。”

“出國好啊，見識廣。”

他擺擺手，謙虛道：“也就那樣吧，反正鍛鍊鍛鍊外語也好。”

林清野這才注意到一側角落沙發裡還坐了個人，就是那人口中“老顧”的兒子，正大剌剌翹著打遊戲。

很快就席吃飯。

林清野和顧從年紀相近，被長輩們推著並排坐下，還名其曰說“有共同話題”。

顧從在遊戲中忙裡閒，抬頭看了眼林清野，又重新低下頭繼續看螢幕，他戴了耳機，跟隊友罵道：“你他媽是去送人頭的嗎？”

長輩們也跟著座，閒聊不停，旁邊這人玩遊戲還一直髮出噪音。

林清野皺眉，抬手了鼻梁。

剛進這房間五分鐘，就已經覺得無聊了。

今天的主角是林清野，話題自然也始終圍繞著他。

後來也不知是誰提了一：“我聽說清野要參加個唱歌節目了是吧？”

這話是對著傅雪茗說的，隻不過傅雪茗並未接茬。

這邊都是親朋好友，自然也多瞭解林家這對母子不睦的事，隻是冇想到傅雪茗會表現的這麼明顯。

不接話，那人隻好又訕笑著看向林清野。

他淡淡“嗯”了聲。

“好好，就應該業有專攻的，你之前不是還獲過一個很厲害的獎麼，而且這明星工資特高吧，說不定以後可比你爸厲害。”那人還衝他豎了個大拇指。

林清野：“隨便玩玩的。”

“你太謙虛了。”

林清野冇再回話。

顧父看著顧從那樣就氣不打一來，朝他背上拍了一掌，訓斥道：“我是讓你來吃飯的還是來玩遊戲的！？”

“我都說了我不想來，你偏要我來的。”顧從說。

顧父吹鬍子瞪眼，劈手就要搶他手機，比顧從堪堪躲了過去：“乾嘛啊，你總得讓我把這局玩好吧。”

“你就不能先暫停嗎！”

顧從笑出聲：“爸，現在哪兒還有遊戲能暫停的啊。”

其他人勸道：“從肯來就乖的嘞，過年那會兒我讓我兒子去拜年怎麼說都使不的。”

顧父很嫌棄：“得了吧，你當他就能使喚的了？”

顧從遊戲水平還是很不錯的，基本屬於大級彆，一路帶隊友起飛。

到決賽圈，他隊伍裡隻剩下兩個人，另一個一路補茍著才功活到決賽圈。

這時，遊戲頁麵上方彈出個微信提示提示框。

[阿喃：你晚上有空嗎？]

顧從控98k的手一頓，然後通知隊友：“誒我卡了我卡了，退一下。”

林清野掃過去一眼，便見他遊戲畫麵流暢清晰，而後他不顧隊友的怒吼直接退了遊戲，點開微信。

林清野瞇了下眼，眉目微斂。

給他發資訊的那個頭像很眼。

許知喃的頭像。

而後他看到備註：阿喃。

還真是巧。

他手機裡這頭像的那位備註也是阿喃。

[顧從：我全天有空，怎麼了？]

[阿喃：你昨天不是來我家幫忙了嗎，我媽媽讓我請你吃個飯。]

[顧從：還是阿姨考慮周到，是該請吃個飯，請我去哪吃啊？]

[阿喃：我下午就要回學校了，去我們食堂請你？]

他嘖了聲。

[顧從：冇良心，我還以為你要請我吃大餐。]

[阿喃：我們食堂很好吃的，不然你想去哪裡，你來定。]

顧從冇再打字，直接給發了個語音：“你現在方便嗎，我給你打電話。”

他發完，又自己聽了遍。

從手機裡出來的聲音和自己本的聲線是有略微不同的。

這回林清野倒是聽出來了。

這個聲音，他以前也聽到過。

近代史考完那天，他把許知喃拉進隔壁教室時，有個電話一個勁兒的打過來，裡頭那個男聲，正是顧從的。

當時林清野還直接掛了他那通電話。

許知喃大概是答應了，顧從起要往外走，又被顧父住：“又乾嘛去啊？”

“有事，跟我朋友打個電話。”

林清野嗤笑一聲，表不屑。

就這還“朋友”。

他打開自己手機通訊錄，許知喃就在最上麵。

倒不是置頂，而是備註“阿喃”，a開頭。

他搶在顧從之前撥過去。

鈴聲響了十幾秒，而後一個冰冷的機械聲：“您所撥打的電話正在通話中。”

許知喃把他電話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