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巳時差一刻的時候，薑憲出現在了神武門門前。    穿了件半新不舊的茜紅素杭緞褙子，草綠八幅繡梅蘭竹襴邊八幅湘，烏黑的頭挽了兩個丫髻，各戴了一朵絨布絹花，耳朵是鎏銀丁香耳環，手腕上是一點滴的銀鐲子，手上還挽了個石青的氈包。乍一眼看上去像個出宮去采買的宮，可那微微揚起來的下，筆直如鬆的姿，輕盈卻又不失穩重的步履，怎麽看怎麽雍容矜貴，哪裏有一點服侍人的樣子。    李謙沒能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這個嘉南郡主，別人是穿著龍袍不像太子，是梳著丫髻也不像丫鬟。    這不，神武門當值的侍衛接過手中的令牌看了又看，困的神擋也擋不住地浮現在臉上。    他不由得歎氣，快下了馬車。    “楊兄，楊兄。”李謙一路高呼過去，“是我宮裏結拜的幹妹妹。”走到侍衛麵前，他低了聲音，隨手塞了個荷包過去，“是京城人士，家中母親重病，向尚宮局請了假，正巧我昨回去的時候到了，就求我帶一程。兄弟通融通融。”    姓楊的侍衛看了眼神冷峻的薑憲，又看了眼笑容熱的李謙，把令牌還給了薑憲，然後有些厲荏地了句“你們別鬧出什麽事來，到時候我可兜不住”。    “怎麽會呢？”李謙親切地用手肘拐了拐那姓楊的侍衛，曖昧地道，“你放心，決不會讓兄弟您為難的！等過兩，請楊兄你喝酒。”    “喝酒就不必了。”姓楊的侍衛道，“你別捅出簍子來就行了！”神緩和不。    李謙又笑嘻嘻地和他了兩句這才告辭，領著薑憲往他的馬車去。    薑憲心裏有些煩。    這個李謙，到是和誰都搭得上話。    李謙仿佛知道在想什麽似的，低聲笑著向解釋道：“因為今要和您出宮，怕有麻煩，就提前和今守宮門的侍衛混了個臉。”    薑憲沒有作聲，心裏有些難。    做皇後那會就現了，國庫空虛，大太監們又層層剝削，侍宮的日子難過，珍寶閣裏時有東西丟失，整治了幾次都沒有用。    那時已呈像，隻是不願意承認罷了。    薑憲離馬車還有一之地，李謙的馬車上就跳下了個十二、三歲的姑娘。    從馬車上端了把踏腳凳後就笑盈盈地迎上前來，屈膝行禮喊著“姑娘”，手要扶薑憲上馬車。    前世薑憲就知道李謙隻要願意，就能變個十分周到，細致耐心的人。    扶著姑娘上了馬車。    姑娘服侍坐定，笑著自我介紹：“奴婢香兒，從就在公子屋裏服侍。車上有大紅袍、碧螺春、老君眉、銀毫，姑娘要喝什麽茶？若是不喜歡喝茶，還有玫瑰，杏仁飲，豆紅餅，茯苓糕。”    眉清目秀的，皮微，笑容卻十分的明快，聲音清脆，手腳也很麻利，穿著靚藍印白忍冬團花的褙子，看上去很是爽利。    這個丫鬟挑得還不錯。    想必是男授不清，特意帶了服侍的。    薑憲道：“那就喝老君眉吧！”    香兒悅愉地應“是”。    李謙上了馬車。    馬車了起來。    李謙笑道：“姑娘若有什麽不便之，可以吩咐香兒。”

薑憲微微地笑，道：“我想找個地方和你幾句。”    李謙想了想，吩咐馬車往鑼銅巷去。    薑憲沒有吱聲，端正地坐在馬車裏。    外麵的過馬車碧綠的綃紗簾窗照進來，的麵孔在幽暗的線裏白得如堆雪。    李謙心頭一滯，想些什麽，眼角的餘瞟見坐在車尾的香兒，到底還是什麽也沒有。    兩人一路沉默。    等到從車上下來，薑憲才現這是一個宅院的後花園，草木葳蕤，遮蔽日，四周靜悄悄地聽不到一點聲響。    李謙領著穿過徑，進了個月門。    月門旁種了一株桂花樹，雖然已過了花期，樹木卻依舊鬱鬱蔥蔥，長得很好。    再往前走，是幢的紅漆綠窗的三間明軒。    明軒裏沒有人服侍。    兩人在明軒裏坐下，李謙問：“還是老君眉嗎？”    薑憲點頭。    李謙起去沏茶，並道：“你一個人出來，不要嗎？”    “沒事。”薑憲淡漠地道，“宮裏的事全都給了清蕙鄉君。”    看來清蕙鄉君是嘉南郡主最信任的人之一。    李謙記在了心裏，端了茶放在薑憲的麵前。    薑憲慢慢地喝了幾口，這才道：“浣局那邊，我覺得我們就不要去了，太耽擱事了。你如果真有件孔雀織金呢的鬥篷要拿去織補，我這裏有塊令牌，你隨便遣個人拿去就是了，想必劉清明這個麵子還是要給的。至於我，跟著你出來實際上是有件事要請你幫忙。”    李謙覺得，所謂的朋友，就得一起做過壞事，看到過彼此最不堪的一麵還能相互幫襯。    他自然答應不迭：“郡主直管吩咐，隻要我能幫得上忙的，萬死不辭。”    還萬死不辭呢！    隻怕等他知道真相後就會後悔得要死了。    薑憲抿了笑，道：“你對京城的地界嗎？”    “不太。”李謙不知道為什麽這麽問，但問的話肯定和所求之事有著切的關係，他念頭一轉，最終還是決定真話。    “鄭大人胡同，聽過嗎？”薑憲知道他一定會答應。    他這個人，有種一往直前的堅韌不拔，就算是問他話的時候他不知道，等要去的時候，他也會想辦法打聽到怎麽走。    “知道。”李謙果然毫不猶豫地道，“好像是在史大人胡同的附近，離六問衙門隔著一個坊，就在朱雀大道旁邊。”    薑憲眨了眨眼睛。    這家夥果然不知道。    實際上鄭大人胡同和史大人同胡的確離得很近，但它離萬源寺更近，就在萬源寺的寺門後麵。若他真的知道，就不會在史大人胡同旁邊，而是在萬源寺的後門。    “宮裏有個四品的住在那裏，”薑憲沉道，“我想知道那邊的景，但又不想讓人知道我在查……你有什麽辦法？”    在宮之中，四品已經是數一數二的掌權派人。    當今最厲害的大太監也不過是二品，還是死後被追封的，趙氏王朝這麽多年也就隻有一個人。    ※    親，今的更新。    (n_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