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相

簡單的漿洗補、拿一塊正常的料子裁剪紉做裳，或者納個鞋底、剪個鞋面之類的，會這種手藝的人，北關村任何一家，都能找出來好幾個。

但把一兩件舊裳，改製一件看不出來的新裳；或者，在破的地方繡花，讓補丁看起來不像一塊兒補丁；乃至於在好布料上，用線繡出漂亮的圖案……

這種手藝，就遠遠超出了一般村婦的技能領域了。

得知薑氏還有這樣的本事，夏稻花簡直喜出外。

細細地回憶了一番，終於記起來，在原主很小的時候，菱花還沒有出生那會兒，薑氏經常做了繡活，比如鞋面、帕子、荷包什麼的，拿到鎮上的繡坊去賣。

但得了錢，都要到公中去，薑氏還得往裡布料和繡線。時間長了，薑氏越來越覺得心裡頭憋屈得慌，漸漸地，也就不肯再做了。

後來菱花出生，薑氏又得顧著孩子，又得顧著家裡，更是沒那個閑功夫想起這一茬。

現在分了家，薑氏的繡件兒，是時候可以重新做起來了。

夏稻花滋滋地琢磨了好幾套預案出來。

吃食、酒水、獵、藥草、繡活兒，好幾個可以賺錢的方向……

當然了，目前來看，計劃都比較糙。但要做更細致的規劃，還得等市場的反饋呀！

夏稻花正想得神，耳朵突然一痛，梨花的嗓音險些震破的耳朵：“稻花，我給你講這麼半天，你擱那想啥呢？哈喇子都快掉腳面上了！”

夏稻花忍不住手抹了抹，切，梨花就會嚇唬人！自己的角明明乾乾爽爽的，哪裡來的哈喇子？

“還不服氣是吧？”

梨花一邊說，一邊扭了一下夏稻花的耳朵。

雖然沒怎麼用力，夏稻花還是覺得好痛，急忙求饒：“姐，姐，我錯了！再也不敢了！”

梨花撒開了手：“你當我閑的沒事做，擱這兒逗你玩麼？教你裁剪紉，這些都是本事！以後等你長大了，都是用得上的！”

夏稻花正道：“姐你說得對，是我錯了。接下來我一定認真學。”

在做裳方面，夏稻花並沒有多天賦。

但這個時代的裳，既不要求立剪裁，也不要求確製版。

尤其是這種農家百姓做來給自家人穿的，也不至於要考慮怎麼修飾材、怎麼凸顯優點、怎麼遮蔽缺陷之類的。

不論裁剪還是紉，都比後世簡單許多。

夏稻花現在面臨的主要問題，其實是本就沒做過什麼針線活兒。

只要一拿針，就會餡啦。

還好現在還是在正月裡，輕易不得針線。

見到夏稻花雖然誠懇認了錯，卻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梨花也失去了繼續教學的熱，三下兩下把薑氏那件夏衫折起來收進箱子裡：

“你就懶吧！以後有你吃苦的時候！”

五郎湊到夏稻花耳邊，低了嗓音，悄悄說道：

“稻花你別怕，咱姐講的那些，我都記住了。回頭我再教你一遍就好啦。”

來自五郎的溫安，讓夏稻花有些，又有點好笑。

為一個手工達人，學習紅之類勞技能，原本並不在夏稻花的計劃之。但為了這些誠心誠意關心的新家人，願意為之改變。

夏稻花找到梨花，認真誠懇地跟梨花承認了自己的錯誤，並且拍著脯保證，一定會努力把梨花的本事都學到手。

梨花了夏稻花半寸長的頭髮茬，輕輕歎了一聲，原本有些急躁的心態，也舒緩了許多：

“你呀，還是個孩子呢。”

把夏稻花攬進懷裡，十分輕地拍了拍的背：

“姐知道你忘了好多事兒，說不定連怎麼拿針也忘了。咱們不著急，一樣一樣慢慢學起來就好了。現在大正月的，既不能剪刀，也不能針線，著急也沒有用呀！”

這最後一句，也不知是在勸夏稻花，還是在勸自己。

梨花放慢了進度，夏稻花的學習過程，就變得輕松了許多。

很快就“重新”認識了老百姓穿的各種裳，以及服裝各個部分的名稱，還略微學到了一點兒關於布料和的知識。

夏家四房的日子，過得平靜而又溫馨。

夏稻花經過數日的觀察，發現自家爹娘的，明面上看起來清清淡淡，暗地裡卻有些裡調油的意味。

夏有田在外人面前，總是一副憨厚木訥的模樣。但沒有外人、只在薑氏面前的時候，上卻很是伶俐。

這一點大大超出了夏稻花的預料。

薑氏溫、心地善良，也很看重禮數、尤其注重臉面好看，不願意被外人笑話。但你要說能為了面子就全然不顧自家人，卻也不是那麼回事。

夏稻花越是跟夏家四房這些人相，越是覺得他們各有各的可之。也不知是不是到了這新，與四房這些人之間脈相連的影響。

夏家四房一派和樂，而其它房頭，就沒這麼愉快了。

大房沒帶丫鬟婆子回來，劉氏只能自己親自手伺候一家老小。

原本也可以讓金花、銀花跟一起乾活兒的，奈何夏有財和劉氏都一門心思，惦記著讓金花嫁個富貴人家。

除了繡花這一項，幾乎什麼都不舍得讓乾，生怕弄了手，就不好看了。

至於銀花，畢竟年紀還小呢。人又有些笨笨的，還特別沒有眼力勁兒。整個人就跟那算盤珠子一樣，撥一撥，一。

就算劉氏舍得讓乾，能做的活兒也不多。

劉氏在鎮上過慣了養尊優的日子，回到這種狀態，心裡自然不樂意。伺候了幾天一家老小，難免就有些窩火。

原本劉氏也可以擺擺婆婆的譜兒，毫無顧忌地使喚兒媳婦兒朱氏乾活兒。

但現在不——朱氏月份大了，走路都搖搖擺擺的，讓人看得膽戰心驚，哪裡還敢支使乾活兒？

這數九寒天的，地面又又，萬一朱氏一不留神、摔了一跤，傷到了自己的金孫，豈不是虧大了？

劉氏心裡窩火，上就難免沒有好聲氣，作也帶了些摔摔打打。

夏有財睡在炕上，呼嚕打得震天響，劉氏再怎麼摔摔打打，也影響不到他。

夏大郎覺得煩，拿著書就出了門。

北京下雪了。窗外細細碎碎的小雪花漫天飛舞，世界寂靜而又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