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埋汰神，你他媽死外麵了？這都幾點了？”

打電話的是陳六指。

他連忙解釋：“沒事兒，吃完晚飯在車裏躺一會兒，迷糊著了！”

那邊陳六指聲音小了：“沒事兒，都去睡吧！”

估計是和張建軍他們說話，接著聲音又大了起來：“一天天的不省心，麻溜回來吧！”

“嗯吶，往回走了！”

趙埋汰走了以後，楊柳的大眼睛就睜開了。

確實早就醒了，嚴格說是第二次攀登到高峰時就醒了，也看清楚了趙埋汰的樣子，不知道這個瘦小壯的男人什麽，可認出來了，這是東北礦業的人！

而且還是那些人中最不起眼的一個！

仔細把事捋捋就明白了，這個人應該一直在跟蹤自己，怪不得這半年多以來，總有一種被人盯著後腦勺的覺。

沒想到錢大川這麽卑鄙，竟然給自己下藥，問題是有這個必要嗎？

自己已經送上門來了，目的就是合作，難道還怕自己反悔？

側過頭去看，錢大川睡的像死豬一樣，呼嚕聲震天。

緩緩起來到了客廳，著沙發上疊得板板正正的子和，不由愣在了那裏。

呆立了好一會兒，打了個冷，連忙過去穿好，又躺回了臥室。

側過子，一隻手枕在了頭下，著窗外淅淅瀝瀝的小雨，莫名其妙地又想起了那個瘦小的男人。

他可真有勁兒，像頭小公牛一樣，這是從來沒有過的驗，臉紅了一下。

又過了一會兒，閉上了眼睛，將這個陌生人從腦海中趕走……

——

麻煩在三天以後來的，首先是工商，接著是稅務、審計和環保。

三座煤礦，想要一點兒問題沒有是不可能的，尤其是環保，一張各種病。

富民煤礦首先被停產了，當天張建軍就給李久明打了電話，把事說了一遍，麻煩他盡快找錢大老板想想辦法。

李久明說：“領導出差了，這樣吧，晚上咱們見見？”

“好，來我這兒吃怎麽樣？新請了個川菜師傅，手藝不錯！”張建軍笑嗬嗬道。

他當然知道是錢大川出手了，但這個電話也必須得打，畢竟瘋子那邊還不知道進行到了哪一步，拖一天是一天吧！

晚上，早已經刷白的三層小樓包間裏，隻有張建軍和李久明兩個人，桌子上六道菜：麻婆豆腐、回鍋、夫妻肺片、東坡肘子、辣子和清蒸江團，已經微涼。

張建軍拿出了一張建設銀行的龍卡，輕輕往前一推，“老弟，實在是對不住，這麽久了，還一點兒表示都沒有……原因你也清楚，接手後一團麻，百廢待興！這是一點兒心意，碼是6個8……”

李久明瞥了一眼那張卡，他很心，非常心，可不敢收！

他太了解自己領導的行事作風了，這些過江龍馬上就要被趕出鶴城，這時候如果手短了，就等於給自己挖了個坑！

但他還不能不來，畢竟名義上是合作，如果這時候不出麵，也容易惹火了這些亡命徒。

他笑了笑，把那張卡往回推了推，“張總，你們現在正是困難時期，而且咱們也說好了，到了年底再聊這些，所以還請您收回去……”

張建軍當然也不是誠心要給他，做戲做全套而已。

此時兩個人都是滿臉油彩，戴著行套，你演你的竇爾敦盜馬，我唱我的關公戰長沙！

李久明見他一臉為難，沉片刻，“張總別急，這段時間也是市裏在聯合檢查，一陣風就過去了！”

張建軍出了費解的表，“有行？沒聽說其他礦有檢查的呀！”

“你們在名單前幾位，接下來就會看到了！”

“哦！”張建軍點了點頭，又說：“富民停產了，這樣不行啊，停一天我的損失就難以估量，礦工更賺不到錢，多家庭等米下鍋，你看……”

“放心，我已經打過電話了，明天複工！”李久明大手一揮，多帶著一上位者的氣勢了。

“好！”張建軍端起了酒杯，“老弟多費心了！”

李久明走的時候，兩個人裝模作樣地撕吧了一會兒，但他還是沒收那張卡。

第二天，富民煤礦果然複工了，張建軍並沒有歡呼雀躍，因為他知道，這隻是雨而已。

他叼著煙站在窗前，天空雲布，這個季節雨真多。

瘋子，可別讓我等得太久……

——

周東北帶著二虎和許大寶，已經來哈市四天了。

兩個月以前，他從鶴城回到興安後，就開始著手做這件事了，不想做，又不得不做，否則肯定來不及。

他找的是盛夏乒乓球師傅，老區長李大宏的小兒子，就是那個材修長清瘦，戴著一副刻板的黑框眼鏡，斯文中著一傲氣的李定國。

當年他隻是省府信訪室一位長，兩年前調去的省計委（紀）。

那天，他和盛夏一起去的李大宏家，還抱著兒子，陳敏喜滋滋地抱著小周盛，和盛夏在裏屋聊天。

客廳裏，他把事原原本本講了一遍，氣得老爺子差點把茶杯摔了，當場就給遠在哈市的李定國打了電話。

每年過年，周東北兩口子都會來李大宏家拜年，李定國雖說不是年年都回來，但對他倆口子也非常悉，去年李大宏住院，盛夏更是一趟趟的去照顧，這些他和哥哥都知道，也記在心裏。

隻是這個人有些麵冷，或者和他的工作質有關，明明激盛夏這些年能始終如一的照顧父親，卻從來不說出來。

兩大箱的錄像帶，由許大寶開車送去的省城，李定國也親自收了，可遲遲沒有消息。

那天張建軍打完電話以後，周東北終於忍不住給李定國打了一個電話，估計他在忙，說什麽時候有時間就過來一趟吧！

三個人到了哈市以後，就第二天出去了一趟，周東北從興安大老遠的拎來兩塑料瓶水，送去了省產品質量監督檢測所。

二虎他倆問這是要幹啥，他也不說，神神的。

接下來，三個人在賓館裏熬了整整三天，終於等來了李定國的電話，約好晚上一起吃飯。

見電話放下了，許大寶嘟囔起來：“這也太牛了吧？”

二虎也不高興，“就沒這麽幹的，讓人家來又不見，這什麽人吶！”

周東北板起臉，“別瞎說，你們以為人家是個普通的小辦事員？我告訴你倆，人家每次回咱興安，嶽紅山都要出麵請客喝酒，武邙也得在後麵排隊！”

“不是個人就能約到他的，別說四天，四個月咱也得老老實實的等！”

“如果沒有你嫂子的關係，誰會收那些錄像帶？誰又敢收？咱們更是兩眼一抹黑，沒頭蒼蠅一樣，弄不好走風聲，錢大川和趙清明都敢派人來宰了咱們！”

“明白了嗎？”

兩個人不敢說啥了，耷拉著腦袋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