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恩星都不知道自己如何撐過去的這一天，從案發現場一路跟著到了醫院，手室門外，夏恩星心力瘁，腦海裡全部都是孩子和陸滄夜，無法想象所有的災難來得如此之快，在還沒有還手之力的時候，一切便都發生了。

明明，J已經被他們一網打盡了才對……國外還有宋霓和歐文繼續在追蹤J的一些殘黨，那麼為什麼……

為什麼夏流他們還要經歷這些……

夏恩星一個人在手室門外走來走去，沒有坐下，茫然地看著那亮起的紅燈，腦海裡走馬燈似的回放了好多節，最後夏恩星無力地後退靠在了牆壁上，手住自己的眉心，還未說什麼，邊傳來了聲響。

夏恩星抬頭，發現來人是蕭昂，他手裡拎著什麼東西，正一臉焦灼地朝著手室門跑來，看見夏恩星的時候，蕭昂作一頓，而後更加迅速地走上前，空著的那隻手一把將夏恩星直接攬進了懷裡！

“早知道我該跟著一起來的……”

蕭昂將夏恩星抱得那麼，他聲音聽起來有些啞，“孩子們呢？”

“都送去搶救了，因為手室有限，有幾個孩子去了隔壁城市的醫院。”

夏恩星從蕭昂的懷裡撤出來，所有繃的神經在蕭昂出現的這一刻徹底斷裂了，有些無助地看著蕭昂清冷的眼，喃喃著，“孩子們都應該不會出大事，可是，可是……”

夏恩星的手有些哆嗦，“陸滄夜，陸滄夜可能……”

蕭昂的心猛地一沉。

他也不是那種天盼著陸滄夜死的人，如果陸滄夜真的出事了，蕭昂心裡也不好過。

畢竟，陸滄夜做的一切，太複雜太沉重了，如果沒有他，蕭昂不可能能夠實現自己的願——讓J徹底付出代價。

而就在這個時候，有人腳步匆匆從一邊走過來，那腳步聲聽著就像是衝著夏恩星來的，人抬頭，對上一張略帶悉的臉。

那張臉的主人有一雙……和陸滄夜太過相似的眼睛，那種相似並不是來自緣，而是來自……。

夏恩星愣住了，倒是蕭昂先反應過來，上前喊了一句，“這不是，唐惟嗎？”

“去了別的醫院幫忙理問題，就喊我過來這裡幫幫你。”

唐惟的聲音有些冷漠，“關於你兒子夏流的手，我們安排的是自己人，他的那些，不會傳出去，你放心吧。”

唐惟就像是一眼能讀懂夏恩星心裡在想什麼似的，人猛地記起來了，不是沒有聽說過關於唐惟的那些過去傳奇，有人說他在很小的時候就多智近妖，有人說他是被扭曲後洗白了的變態，這些流言蜚語一直都存在，夏恩星以前只是聽說，倒是頭一次這樣看見真實的唐惟。

蕭昂對唐惟倒是不陌生，他皺著眉頭走上前，問道，“關於俞兆的事……你們找到證據了嗎？”

“肯定是找到了。”

說到這裡，唐惟的臉上掠過去一抹肅殺的意味，“第一次見到膽子這麼大的人，敢把我們幾個的小孩召集起來惹個遍，我只能說，俞兆，他好日子過到頭了。”

旁人說這話，夏恩星會笑話他中二，唐惟說這話，是真的對此沒有任何的懷疑，人嚥了咽口水，“那你們的孩子……”

“我們孩子在另一家醫院，在，你放心吧，這家醫院還有一個在搶救的孩子霍翼。”

唐惟抬起手來，冷漠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手錶，“霍家，你和他們，關係好嗎？”

“一般，有過生意上的往來。”

夏恩星也沒往自己臉上金，實話實說，“霍翼的父親霍恪，是我最要好的同事梁春瀾的前夫。”

唐惟意味深長地勾了勾，“難怪說你這個人有意思呢。”

夏恩星撓了撓頭，“怎麼，你老婆看上我了？”

唐惟當場上揚的角往下一拉，皮笑不笑地看著夏恩星，“你跟陸滄夜還真能玩一起去，夏恩星，什麼話都敢說。”

夏恩星聽見這個，便追上去問，“唐惟，陸滄夜他半路下車，是不是……”

“沒錯。”

唐惟也沒有否認，“是我給他出的主意。”

“那陸滄夜現在人呢。”

夏恩星有些著急了，上前急切地詢問陸滄夜的訊息，“孩子們都救出來了，可是我……我沒看見陸滄夜的首……”

唐惟哈哈大笑，對於夏恩星里“首”兩個字到好奇，不愧是陸滄夜前妻，說話就是直白，“陸滄夜沒死。”

夏恩星懸著的一顆心終於落下了，了口氣，後退回到了座椅上，終於敢坐下來坐得安穩了，邊上的蕭昂也有些張，“是陸滄夜派你來的吧，唐惟？”

“做夢。”

唐惟說，“雖然陸滄夜是這個意思，但他不是我老婆，主要我老婆也勸我過來，我才來的。陸滄夜面子，我才不給，呵呵。”

……原來是變態老婆奴啊。

夏恩星拍著口，看了一眼手室的門，又對唐惟說，“那現在，陸滄夜他怎麼樣了？”

“我說了，你放心吧。”

唐惟站得筆，白皙的臉上五緻又冷漠，也許陸滄夜和他本質上來說是一類人，而夏恩星也好，蘇也好，要接近他們，註定要滿傷痕。

唐惟對夏恩星說道，“陸滄夜沒重傷。撐死就青一塊紫一塊吧，傷好了也就沒大礙。”

夏恩星再度拍拍口，喃喃著，“太好了，不是東一塊西一塊就好。”

……東一塊西一塊。唐惟心說這話讓陸滄夜聽見，怕是直接能吐。

“他傷好了，會自己來找你的，有些事，還得是陸滄夜親自跟你解決了，才算完。”

唐惟將手機放回口袋裡，保持著單手兜的姿勢，“我老婆喊我把我們倆的聯絡方式給你，說是以後你遇到什麼事兒，找我倆就好。”

夏恩星也沒有多做作，問唐惟要了手機號，他剛報完，夏恩星便說，“等等我還沒記住——”

“不是有X在嗎？”

唐惟卻玩味地說著，“X會記住這串數字的，我過來給你們捎個信，等下要去住院部幫著這群小王八蛋們辦手續，先走了。”

X會記住這串數字的。

蕭昂沒想到唐惟會這麼直白說，畢竟關於他自己超憶癥的事也沒有多人知道，沒想到，唐惟居然能一清二楚。

“真是個……不讓人省心的大魔王啊。”

蕭昂目送唐惟遠去，“我聽說當場炸的東西，是唐惟的兒親手做的炸彈？”

“嗯。”

夏恩星說，“聽警察那邊錄下來的供詞，就是這麼個意思，是流攥著炸彈丟出去了，所以當時場地才會轟鳴，也是因為這個……”

只是一想到流小小年紀要經歷這些，便好心疼。

夏流，什麼時候我才能夠讓你過上普通孩子的生活……

“其實你不必這樣想。”

蕭昂在夏恩星邊坐下，出手來了夏恩星的腦袋，人的髮蹭在他掌心，蕭昂說了一段聽起來還深邃的話，“也許過普通孩子的生活並不是夏流想要的。”

夏恩星表一驚。

抬頭，錯愕地看著蕭昂。

“槍林彈雨，驚心魄，和那些黑惡勢力廝殺，去為了扼殺未知的危險付出一切，也許這就是夏流想要的。”

他不要平平安安，不要健康快樂，他就要那些歇斯底里那些心驚跳，在旁人驗不到的世界裡，把所有的罪惡的路都走遍，他生來就是為了驗這樣一個——怪陸離充滿刺激的世界的。

“不用為他到愧疚。”

蕭昂仰起角，細長的眼睛裡反出些許難以形容的芒，“也許，他正樂在其中。”

否則的話，夏流，你也不會選擇，和唐惟的孩子們為朋友吧。

去創造一個能夠讓祝惜安平安的世界，那就先從自己投黑暗開始。

就和陸滄夜一樣。

******

夏流的手結束的時候，被人從手室裡推出來，彼時夏恩星已經在外面等待了好久，看見醫生的一瞬間便衝了上去，眼裡寫滿了焦慮，“怎麼樣了？”

“沒事了。”

給夏流做手的是一個年輕高挑的子，上氣質看起來似乎更像是某位搖滾明星，不像是救死扶傷的醫生，不過一想到這是唐惟安排的人，也肯定是有特別之，夏恩星並沒有懷疑年輕子的醫，反而相當誠懇地和別人道了謝，“多謝你醫生。”

“還是謝謝唐惟的兒吧，這丫頭在家裡研究這種炸藥，得虧各種分和劑量把控得到位，否則你兒子這條命怕是撿不回來了。”子拍了拍夏恩星的肩膀，給了一個讓安心的眼神，“去病房好好陪陪你的孩子吧，我得趕趟去下一臺手了。”

夏恩星嚇了一跳，“下一臺手指的是？”

“霍家的孩子也要手。”

人衝著眨了眨眼睛，還沒說完，夏恩星便推了蕭昂一把，“蕭昂，你替我看著流，醫生，霍家那個孩子的手，也是在這家醫院嗎？”

“對的，我等下就要下去……”人愣住了，“你的意思是，你要跟我一起去？”

“嗯。”

夏恩星猛地發現，霍翼現在被送來這麼久了，至過去了幾個小時，但是霍家一直都沒有安排人來，好歹是自己兒的好朋友，放心不下，所以打算跟著一起去看看況。

醫生上下瞟了夏恩星好幾眼，那眼神並沒有讓夏恩星覺得不舒服，反而覺得像是在過這些審視什麼，而後醫生從兜裡出一個口罩說，“那走吧，跟我下兩層，那裡還有個手室，正好霍家的孩子目前沒人負責，你來負責一下。”

夏恩星在心裡暗暗覺得不對勁，霍翼都這樣出事了，怎麼會……

霍恪再沒心沒肺，也該來看看自己的孩子才是啊。

深呼吸一口氣，夏恩星來不及多想，將夏流的事給了蕭昂，隨後跟著醫生跑向電梯，並且詢問霍翼的況，“孩子的住院費手費有人出嗎？沒有的話一併算到我這裡吧。”

醫生再度看了好幾眼，點點頭嗯了一句，“霍家那個孩子確實到現在連錢都還沒人付呢。”

越想越不對勁，夏恩星總覺得是哪裡出問題了，這霍家好歹也是名門族出來的，怎麼會連孩子出事了做手都沒人付錢？

夏恩星一邊跟著醫生走，一邊暗暗撥通了給梁春瀾的電話號碼，豈料打過去了以後沒人接，這讓心裡一沉。

到了霍翼的手室門口，夏恩星目送醫生進去，隨後有些慌張地給霍恪打了個電話，也同樣沒有辦法聯絡上。

嘆了口氣，夏恩星便一個人等在了手室外面，一直到霍翼的手結束，醫生再度走出來的時候，依然沒有見到任何與霍家有關的人員，只得自己著頭皮幫忙代繳了各種手續費，最後坐在了霍翼的病床前。

後傳來靜，夏恩星站起來，錯愕回頭看去的時候，發現對上一張悉的臉。

了陣腳，從椅子上站起來都帶了椅子震了震，而後人站在那裡，一臉不可置信地看著出現在霍翼病房門口的人，而後一步步走上前，一把抓住了那個男人的袖子，眼尾微紅地說道，“陸滄夜你——”

陸滄夜手臂上還纏著繃帶呢，看樣子也像是剛結束手方能落地，穿著一病號服，臉也更顯得蒼白些，但是因為這些許蒼白，使得他看起來愈發銳利了，不似平常那般喜怒無常難以捉，反而沉沉的氣質撲面而來，搭上他緻的眉目，更有那種病態俊的神病人的覺，他啞著嗓子說，“夏流的房間裡沒找到你，倒是在霍翼的房間裡找到了。”

夏恩星看著他上的繃帶，很多話不知道從哪裡說起，只得憋著自己所有的緒說了一句，“俞兆的事，是你跟唐惟聯手解決的嗎？”

“一開始沒想著帶上唐惟。”

陸滄夜的瞳孔漆黑，彷彿一個黑，什麼都能吞沒，“但我沒想到他膽子這麼大，那麼多孩子統統被他綁架了。”

“你最開始以為只會是我們的孩子？”

夏恩星反問他，“你早就料到了？”

陸滄夜沒有否認，只是站在那裡好一會，才點點頭，“嗯。”

“那你為什麼不提前通知我！為什麼！”

夏恩星用力攥著他的領，但是最終還是鬆開了，人後退兩步，眼裡噙著眼淚說，“陸滄夜，你總是這樣，在預判某些危險的事即將發生的時候把我們統統推出去！我也是孩子的母親，我在你的計劃之外嗎！你知不知道我看到現場炸的時候我心裡在想什麼——”

說到這裡，夏恩星緒激，又害怕吵醒正在休息的霍翼，只能咬著牙把陸滄夜一把拽了出來，拽到了住院部的走廊過道上，強忍住自己的憤怒，紅著眼睛問陸滄夜，“你一個人可以把所有的事都解決掉嗎！陸滄夜，但凡孩子出一點問題——”

孩子出一點問題，夏恩星都不會放過自己的。

“我不想你知道了擔心。”

陸滄夜的回答卻很簡單，“因為這件事我也不清楚會不會功……只是俞兆之前聯絡歹徒的行蹤被我們的人查到了一點風聲，所以我就從自己這裡著手準備了。”

“俞兆會被抓嗎？”

“會的。”

“那陸家……”

“會回到我手裡。”

陸滄夜說這個話的時候，臉上沒有別的表，就好像陸家只是他手裡的一個玩，他想奪回來，輕而易舉。

而夏恩星，還在傻乎乎地擔憂著陸滄夜會不會出事，陸家後續會不會到影響，要如何起死回生。

實際上……

“我的資產不只是陸家，在國外也有留給小安的資產。”

陸滄夜像是猜到了夏恩星在擔心什麼，他認真地看著好久，“後續也會有……”

話還沒說完，一個耳打在了陸滄夜的臉上。

不重，一點不重。

夏恩星，你現在打我的力道，比過去都要輕了好多了。

陸滄夜現在都還記得，夏恩星失憶後回國，被他誤會演戲的時候，他抓著不肯鬆開，那個時候人想也不想地了他狠狠一個掌，可真是……令他難以忘懷啊。

夏恩星，你現在打我都不痛了。

陸滄夜低頭自嘲地笑了笑，“我的，我應該提前都告知你。”

而不是把夏恩星困在真相里，為了那麼多事奔走，如今甚至幫著霍翼來理後續問題，而他陸滄夜明明早就已經大權在握，卻從未告訴過真相。

“陸滄夜！你是不是很驕傲？一個人把別人玩得團團轉，你知不知道，哪怕你再渣，遇到這種事我也還是會擔心？我在想你怎麼活下去，在想陸家要怎麼對付你，可是你呢！你早就有解決辦法了，你在國外也有資產，陸家的打擊對你來說本不痛不，你說起過嗎！陸滄夜你太沒良心了！”

說到最後，夏恩星說話的聲音居然有些抖。

最開始的時候，陸滄夜無良，應該是一清二楚才是。

可是一路磕磕絆絆走來，居然……又天真地以為，陸滄夜的良心，該長出來了才是。

陸滄夜，你怎麼就……一點長進都沒有，任何事，都只思考自己一個人的角度……

“我只是……”

陸滄夜停頓了一下，不可置信地看著夏恩星眼角的眼淚，男人的瞳孔都跟著了，就彷彿那一瞬間，他冰冷的心臟被什麼猛地擊穿了。

他終於肯嘶啞又遲緩地說，“很久沒看見過你擔心我的樣子了。”

夏恩星，我都想好了自己要怎麼退場了。

陸滄夜的話讓夏恩星的心也跟著猛地痛了一下。

對他有了控訴和要求，就是他們關係緩和的開始。

因為過去，你對我一無所求，夏恩星。

聽見陸滄夜說這個話，夏恩星咬牙切齒地說，“在這裡假惺惺了，我什麼時候沒有擔心過你？陸滄夜，我確實不肯原諒過去你犯下的錯，但這不代表著……”

說到後面，夏恩星終究是沒憋住，那眼淚還是順著的眼眶落下來了，“但這不代表著我一而再再而三要你去死……早在當初我按下炸按鈕的那一刻，我就已經殺死過你一次了，陸滄夜。”

那一次殺死，代表著從此我們恩怨兩清。

是我親手選擇的殺死你，只不過你恰巧命大沒死而已，再來一次，哪怕炸裝置沒被毀，我也還是會親手去了結我們之間的關係的。

看見夏恩星眼淚的時候，陸滄夜覺自己全都在哆嗦，他下意識手，卻不敢再往前的臉，一直到的眼淚順著臉頰落到了下，陸滄夜才緩緩抖著將手過去，一點一點拭掉了夏恩星臉上的眼淚。

“我以後……不會再瞞著你了。”

陸滄夜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或者說此時此刻他再多的謀詭計都沒用了，對夏恩星只剩下繳械投降四個字，“我不知道這會令你如此傷心夏恩星，我只是想盡可能地讓你逃離出黑暗的漩渦……”

因為跟我這樣是沒有未來的，夏恩星。

原諒我等於放棄過去的你自己。

所以你不可能，也不能原諒我。

那麼我唯有讓你遠離我的付出，讓你一無所知，才能夠使你的決絕名正言順心安理得。

陸滄夜一把將夏恩星抱進懷裡，摟得很很，他摟著夏恩星的時候，抬頭看向天花板，彷彿自己也有什麼緒要從自己的裡溢位來了。

“夏流……能不能，跟著我。”

陸滄夜說出這話的時候，才知道，這才是真正結局來臨的時刻，他閉上眼睛，緻俊的臉上出了罕見的痛苦的表，“我的意思是，以後，夏流跟著我生活。”

夏恩星猛地一驚，陸滄夜都能覺到的肩膀跟著抖了抖。

提出這個的陸滄夜，背後想要什麼，其實已經不言而喻。

“小安給你養大，至於夏流，就給我，我擔心未來他還會被圈進什麼風波里，所以不如讓他跟著我一起生活……”陸滄夜說這個的時候，腦海裡彷彿有什麼畫面掠過，“而且流這個孩子，也許更需要我給他創造那樣的環境。”

陸滄夜說得沒錯，夏流給他養是個正確的選擇，何況……

夏流還是J留在這個世界上的證據，很多時候，有些需要陸滄夜這樣強大的人去下來，倘若陸滄夜將夏流帶走養的話，那麼定然是多一道保險。

只是……現在這個時候提起這個，夏恩星恍惚了一下。

“至於我們的兒小安，就得給你和蕭昂了。”

陸滄夜鬆開了夏恩星，直視那雙眼睛，許多的疑問在他的嚨口，浮上邊的時候，卻又生生被他嚥了回去，“小安如果想來看夏流的話，我不會讓任何陸家的人阻攔的，我早就留好了書，未來的資產是你們幾個的。”

你們幾個。

這個“你們”裡，竟然也……包含夏恩星。

夏恩星用力眨了眨眼睛，企圖將他看清楚，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只覺得視野越來越氤氳模糊。

抬手，抹了一把臉，吸著鼻子說，“陸不會是想方設法想把孩子從我邊帶走吧？”

陸滄夜笑，他笑起來的時候，玩世不恭的笑容裡竟然多了幾分忍，“我是這麼想過，只是夏恩星，你不是那種人，‘搶’這種行為，在你這裡是什麼都得不到的。”

包括你的，也是搶不來的。

夏恩星沒說話，隔了許久才說，“好，夏流給你養，對了，夏流還有個好朋友，你也得一起養了。”

陸滄夜有些意外，等著夏恩星說下去。

夏恩星道，“還記得那頭狼嗎？gacket，也是夏流的好朋友，你若是想要把夏流帶回自己邊養，得連著一起養大。”

陸滄夜聽完以後，啞著嗓子笑，笑到後面，他眼眶通紅，“好啊，夏恩星，孩子那邊……”

“流是我的兒子，我瞭解他。”

夏恩星卻抬頭，信誓旦旦地說，“他肯定會理解我們之間發生的一切，也會理解我和你做出的選擇。gacket我會派人送過來，你可得好好養著和的孩子，救過流和你的命。”

能有這樣心意相通的媽媽，對於夏流來說，何嘗不是一種幸運？

他或許也想不到吧，最開始自己冠以“迅電流”般短暫的一生，在夏恩星的眼裡居然是“流溢彩”的。

他肯定會理解的，夏恩星，他以有你這樣的母親為傲。

陸滄夜下意識撇開頭去，“小安呢？”

“我會和小安老老實實坦白我們之間發生過的一切。包括我們倆的過去。”

夏恩星深呼吸一口氣，紅著眼睛說道，“沒有什麼好瞞著小孩子的，陸滄夜。如果你做一件事的時候害怕讓自己以後的孩子知道，那就不要去做。”

這句話給了陸滄夜當頭一棒，男人站在那裡恍惚了好久，而後對夏恩星說，“好。需要我……擬個什麼合同嗎，關於我們各自養孩子的……”

“不需要。”

夏恩星用一種嘲諷的眼神看著陸滄夜，可是這眼神現在令他覺得安心。

人千百又諷刺地看向他，不知是不是故意的，“陸前前後後給過我不合同要我簽字，如今在養孩子方面，不必再給我擬個合同了吧，咱們之間，合作也不差這一次了。”

咱們之間，合作也不差這一次了。

陸滄夜站在那裡，覺整個世界都在他後倒退遠去，所有的生命軌跡被人拉長為了一卷卷播放的電影膠捲，而其中最重要的那些幀也被人一幀一幀地了出去，就好像那些重要的東西，在以一種無法迴轉的姿態和他告別。

陸滄夜看著眼前的人，覺得夏恩星心理素質真的很強大，在這種時候，的嘲諷和漫不經心，反而給了他們兩個最好的臺階下。

就要這樣，雲淡風輕得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夏恩星，唯有這樣……

我們才有繼續對話下去的資格。

“我去陸家看我兒子的話，你不會阻攔吧？”

夏恩星問他，“畢竟夏流不是你一個人的兒子。”

為了一個和他倆都沒有緣關係的孩子，夏恩星和陸滄夜做到了這個地步，也許這份對夏流的重視早就越了什麼濃於水，他們心裡早就已經認定了這個兒子了。

“不會阻攔的。”

陸滄夜聽見說這個，心裡痠痛，“何況以後也不只是陸家了，我國外的企業可能會收購陸家，到時候夏流和祝惜安擁有的就不只是陸家。”

他把所有的後路都算好了。

在做生意這方面，夏恩星從來沒有質疑過陸滄夜，夏流跟著他，定然是能吃一點苦頭的。

於是，作為兩條叉線的唯一一個點，夏恩星在霍翼的病房門口轉過去，“夏流的病房在606，等一下你去陪他吧。”

這意思是，不去了嗎？

從夏流甦醒睜開眼的那一刻起，他就要跟著陸滄夜一起生活了。

陸滄夜心裡劇痛，但是什麼都說不出口。

唯有這樣才是最好的，夏恩星。

我們都沒有辦法放下過去生活，那段過去於你而言，也是淬鍊你的業火，怎麼可能就從此熄滅呢？

既然放不下，那就讓它存在，讓它永遠燃燒著。

陸滄夜看著夏恩星的背影，輕聲喊了一句，“夏恩星……你會跟蕭昂結婚嗎？”

提起這個名字，夏恩星的腳步一頓，陸滄夜這話問得彷彿帶著乞求。

夏恩星說，“結婚？不太可能了吧，我一個人好的，蕭昂也好的。”

蕭昂也好的。

是啊，蕭昂怎麼會不好，夏流上甚至有蕭昂的影子，他的基因同樣是J想要爭奪的存在。

如果是蕭昂的話……

陸滄夜上說的卻是，“哦，不結婚就好，不結婚就好。”

夏恩星嗤笑一聲，面龐麗得出奇，“你就盼著我不結婚孤獨終老呢？”

“主要是，我聽不得。”

陸滄夜擰了擰眉，偶爾出來的脆弱都是驚人好看的，“我聽不得你和別人在一起的訊息，夏恩星。”

經歷了那麼多風風雨雨，夏恩星的存在，就像是陸滄夜上的一塊。

哪怕從此他們背道而馳，他的生命裡也沒有辦法抹去夏恩星的痕跡。

“哦。”

夏恩星迴頭，漂亮的角帶著些許挑釁的笑意，“那我比較叛逆，陸可要做好準備，我怕你心臟不了刺激。”

陸滄夜整個人怔忪了一下，又發笑，驚覺這才是夏恩星。

只有這種時候，見底了的時候，才能夠窺探到這個人桀驁不馴的靈魂，帶著痛意，才能把看清。

陸滄夜說，“那我求你呢。”

“那不行。”

夏恩星笑得眼裡流璀璨的，像是星屑落在眼睛裡，“你求我，沒味了，陸滄夜。”

沒味了。

陸滄夜涼薄地笑，“真有你的。”

“你不就喜歡這種麼。”

夏恩星往前走，沒回頭。一直到走廊盡頭，傳來清淡冷豔的聲音，“巧了，我也喜歡你那種樣子。”

陸滄夜心頭有一種過的麻，就彷彿電流迅猛竄過。

既然分離是最好的勢均力敵又爭鋒相對的方式，那麼夏恩星……

我很用，且樂在其中。

******

夏流睜開眼的時候，第一個看到的人不是夏恩星，是陸滄夜。

他守在病床邊不知道等了多久，如今聽見靜，立刻朝著床頭看過來，見夏流甦醒，問他，“怎麼樣，喝水嗎？”

夏流沒抗拒，掙扎著爬起來，出小手，接過陸滄夜倒好的水，環繞了周圍一圈，似乎是在倒推自己昏迷的期間發生了什麼，最後他問，“我媽咪呢？”

“去看你妹妹了。”

陸滄夜說話向來開門見山，“夏流，你以後，可能要跟著我生活了。”

這意思是……陸滄夜和他媽咪夏恩星一人養一個孩子嗎？

夏流的眼裡閃過一錯愕，但也只是幾秒鐘的時間，孩子恢復了老，睫垂下去，小聲地應道，“嗯。”

“你不意外？”

陸滄夜好奇地觀察著他的反應，“跟著我回陸家生活，你不難嗎？”

“不難，在陸家吃香喝辣，還有你這個便宜爹保駕護航。”

夏流故意說這些話，來掩飾自己心的失，“而且我上揹負著謎團這麼多，跟著你是好事，至不會拖媽咪下水。”

原來他什麼都看得清楚。

陸滄夜手放在了夏流的額頭，“臭小子，原來在你眼裡，我是可以隨便拖下水的人，是吧？”

“那不然呢？”

夏流狡黠地看著他，“牽連媽咪，我會良心痛。牽連你的話……”

他吐了吐舌頭，繼續把話說完了，“我只會慶幸還好牽連的是你，出事了也是老天有眼為民除害咯。”

聽聽，聽聽！

陸滄夜卻沒有生氣，只是更用力按了按夏流的腦袋，“好呀你，敢我就是一個耗材是吧？”

“我沒說，你自己說的。”

夏流彷彿很快接了自己要和夏恩星分離的事實，畢竟他這麼聰明，就算上接不了，理智上也不得不接這個選擇。

只是……

夏流低下頭去，輕聲說道，“那我和小安……”

陸滄夜的眼神一深。

“等你長大了自己去找玩唄。”

陸滄夜對夏流說，“不過，以後你要再見，怕是有點難。”

夏流愣住了。

“我會帶著你去國外，畢竟你上揹負的東西，在國外更方便解決一點。”

陸滄夜道，“所以你後面生活也會在國外，包括讀書學習。”

那就等於代表著要轉學吧。

代表著和祝惜安還有霍翼分離。

好不容易在學校裡有了自己的朋友……

夏流眼裡有什麼一閃一閃的，這是他很罕見的緒波，但是小孩子忍住了，只是咬著牙說道，“那我要什麼時候……”

“什麼時候關於J的所有殘黨都落網了，你徹底安全了。”

陸滄夜用一種深沉的眼神看著自己的兒子，“你才更有資格回到祝惜安邊，懂我的意思了嗎？”

他帶著夏流離開這個國家，和夏流抗下所有的危機，讓夏恩星和他們的孩子，回到正確的那條命運軌跡上去。

夏流眼睛都紅了，小手攥拳頭，一直沒有鬆開，“我……”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夏流。”

分離式最讓人痛苦的，就如同剛才他和夏恩星切割得乾脆利落，目送離開一樣。

夏流知道，祝惜安和自己是兩個世界的人，的世界還沒有被罪惡所染黑，天真又善良，堅持著自己的正義，不像他，從出生那一刻起便註定了腥風雨。

也許……本就是妄想了。

夏流扭頭看向陸滄夜，“我們什麼時候走？”

“明天就轉院，我已經聯絡好了國外的醫院，你放心。”

陸滄夜有錢有勢，他的兒子要去國外養傷，對他來說簡直易如反掌，只是……

“為什麼這麼快？”

就好像在逃離。

夏流還想著最後見一面祝惜安。

“怕捨不得。”

陸滄夜在注視夏流很久以後，自嘲地笑了笑，說出了一句令人覺得無力的話。

“拖得越晚，我怕我越捨不得走。”

太想和夏恩星破鏡重圓，太想和好如初。

陸滄夜對夏流說，“你能理解我吧？夏流。”

夏流睜著眼睛，眼裡掠過祝惜安那張笑起來天真爛漫的臉。

怎麼會……理解不了呢，陸滄夜，我的父親。

如果我們的目標都是一致的話，那麼……

夏流攥著被子說，“好吧，那看起來我明天就要出國咯，從此以後我就是有錢的留學生闊了。”

他故作輕鬆的語調，倒是讓陸滄夜的心有些許好轉，“是啊，不過你要是想走之前和他們打個招呼的話也行，霍翼也在這家醫院。”

“霍翼？”

夏流想起來自己的好朋友了，立刻追問，“霍翼的病房在哪？”

“同一層樓的，我帶你去？”陸滄夜站起來，剛拉開門，就聽到走廊上傳來了聲響，很多人圍著一件病房，陸滄夜仔細一看，那不就是霍家那個小爺所在的病房嗎？

夏流察覺到了不對勁，從床上爬下來，“是霍翼遇到什麼事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