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眼著迷》第35頁
“檢查結果不存在質病變,鑒別診斷是選擇緘默,伴有長經歷導致的創傷應激。”
“簡單說就是只有在特定場合才能正常說話。”
“——比如你在的時候。”
“你妹妹太小了,肯定是不建議直接藥治療的,但有急應激,目前還不能確定應激源,況太不可控,我開個短效鎮靜藥,一次服用四分之一片。”
“還是以心理疏導為主,能不吃就不吃……”
那一小瓶藥在紀淮周手里,他的手揣在袋里。
許織夏拉著他腕骨,跟住他出了醫院。
徐代齡同紀淮周講述診斷結果時,許織夏留在診療室,他們雖回避了,但許織夏知道,年此刻揣著的那瓶藥,是給的。
-
回到棠里鎮時,天已經暗下。
屋子里支開了一扇窗,窗外有河流的水,能見遠的河面浮著片片垂海棠的花瓣,風很靜,桌上的燭火穩穩燃著。
許織夏換了干凈的睡,抱著枕頭,自己坐在地鋪上。
在這個悉的空間,從昨夜就開始收的神經沒再那麼繃著勁,但又沒能完全放松。
時不時扭過頭,去看一眼燭臺旁擱著的那瓶藥。
男生沖澡快,沒過多久,紀淮周就從衛生間出來,回到了房間里。
他頭發漉漉,用塊巾一邊著,一邊往后撐了下手,在地鋪邊沿一坐而下。
他額前幾縷發須還滴著水,不修邊幅甩了下,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濺了坐邊上的許織夏一臉水珠子。
“嗚……”許織夏眼睛瞇,聳了聳鼻尖。
紀淮周歪過臉。
這小孩兒皺著鼻子,默默低頭抬袖子蹭掉自己臉蛋和睫的水珠,角向下癟了點。
他懶著腔調:“什麼表,不跟我好了?”
那時候小貓跑掉,他就說,它不跟你好了。
換個孩子,眼下指不定要原話奉還。
但許織夏一點兒不記仇,綿綿回答他:“跟你好的。”
年胡抹了幾下額發,似乎是笑了下。
“哥哥……”
許織夏很小聲喚他,紀淮周可有可無“嗯”了一聲,繼而聽見小心翼翼地問:“我生病了嗎?”
紀淮周手上的作頓了頓,看過去。
小孩心緒的不安都寫在眼里。
他的眼睛遮在半的發下,不由變得諱莫如深,剎那錯覺過那雙眼睛,看到了自己的靈魂。
紀淮周微微地屏息斂氣,對視片刻,不知是對說,還是在對那個人說。
“……別想了,你沒生病。”
許織夏原本暗淡的眼底出現了日出前的晨昏蒙影,漸漸明亮起來,有了眼瞳。
邊不自覺跟著漾出一細微的笑意。
彎彎翹翹的睫被弄了點,著他輕扇,像是被他惹哭了,又被他哄好了。
笑起來眼珠子亮閃閃的,兩條溪水又重新流了,好像沒生病,就是最值得開心的事。
紀淮周也是第一次見笑。
從港區遇見開始,就始終在的狀態,充滿不安全,一間發霉的暗室關住了心臟,只有冷和凄涼。
可的開心又是那麼容易。
許織夏憧憬地住他:“哥哥,那我可以不吃藥嗎?”
紀淮周輕抬眉骨:“沒生病吃什麼藥?”
許織夏揪著枕套上繡的小花,緩慢喃喃:“要吃的……院長媽媽會生氣的……”
又細若蚊說:“每天都要吃。”
“每個人都要吃?”
許織夏晃了下頭,只有要吃。
紀淮周不作聲響,看向窗外似有水倒影的天。
兩個落難者,誰都沒資格同誰,但世界從眼前崩塌的時候,他的狼尾,似乎足夠這小兔子藏。
至可以捂著的眼睛。
“哥哥……”許織夏又喚他。
等年再看向時,許織夏人往抱在前的枕頭上伏了伏,很在意他講過的話,因此有了點兒委屈的緒。
囁嚅問他:“媽媽真的不要我了嗎?”
上回他無所顧忌,說得那麼斷然,但現在對上這小孩兒期待的雙眼,紀淮周突然講不出了。
他沒回答,抓著巾最后擼了把發,輕描淡寫反問:“媽媽對你好麼?”
兩年的分離不算很久遠,但兩年對于一個不足六歲的生命而言,太長了。
或許是記憶模糊了,許織夏思索了會兒,才點點頭。
“爸爸呢?”紀淮周把巾甩到桌上,帶起的風撲得蠟燭那簇火焰搖曳。
屋子像個立的水池,暗橙的波浪漾了幾下。
許織夏一回想起那個人,就覺嚨被扼住,溺水了,呼吸困難。
小孩子不藏緒,許織夏一局促就很明顯。
低著腦袋,小幅度搖了搖,沒接收到年投過來的那一眼端詳。
紀淮周不經意想到下午徐醫生的話。
目前還不能確定的應激源。
紀淮周半坐半躺下去,瘦結實的手臂向后撐著,手肘陷進枕頭里,運短下的長曲起一條。
他姿態懶散,靜思幾秒,問得隨意:“哥哥對你好不好?”
許織夏這回幾乎沒有遲疑,一下子抬起臉,迅速又用力地連著點了好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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