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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霍正源與眾人大人涉完畢、離開了聚英閣之后，唐晟就一直死皮賴臉的追在霍正源邊。

唐晟一直糾纏霍正源，原因也很簡單——賤籍們付出了這般慘重傷亡，幫助朝廷剿滅了大量悍匪，還順利營救了七皇子朱和堅，可謂是居功至偉，所以唐晟急切想要知道，霍正源打算何時向朝廷為賤籍們請功？朝廷又會何時頒布嘉獎旨意？賤籍們有多大機會離另冊、恢復良民份？

然而，霍正源利用完了賤籍們之后，當即就盡顯了政客本。

“本當然會向朝廷為你們請功，但這件事急不得，本需要首先與各方勢力達默契……若是可以爭取到周首輔與七皇子等人的支持，與他們聯合為你們請功，自然是機會大增……”

“不過……本現在還有許多更重要的事需要理，近期并無閑暇理你們的請功嘉獎之事……你們先別急！”

“至于朝廷嘉獎何時頒布，以及你們離賤籍的機會又有多大……本也說不準！南京城賤籍規模太大，若是想讓大批賤籍同時恢復良民份，就必須通過百朝議，本只能盡量爭取……”

面對唐晟的追問與糾纏，霍正源不僅是態度敷衍、答復也是模棱兩可。

到了最后，看到唐晟依然糾纏不休想要盡快得到一個肯定答復，霍正源更是不耐煩的直接訓斥道：“難道你還擔心本食言不？本是何等份？豈會因為伱們這點事就自毀信譽？本說了，現在還有許多重要事需要優先理，皆是關乎于朝廷大局，不能因為你們那點零狗碎的事分散力，明白了嗎？”

其實，霍正源并未說謊。

作為三方聯審的其中一方，他現在需要專注于審問調查之事，竭盡所能的查明真相、順藤瓜的尋到朱和堅暗中豢養死士的罪證，也需要耗費大量心思與徐盛英、席等人打道，自然是顧不上為賤籍們請功的事。

但霍正源也的確不打算食言，待南京局勢塵埃落定之后，他終究還是會向朝廷為賤籍們請功，也一定會建議朝廷施以恩赦、讓賤籍們離另冊、恢復良民份。

然而，霍正源并不愿意為了賤籍們而耗費自太多力、也不愿意為了賤籍們而影響自利益，若是京城中樞的袞袞諸公經過商議之后，嘉賞之際過于吝嗇，只允許極數賤籍恢復良民份，霍正源也絕對不會據理力爭、讓自己陷爭議之中。

畢竟，賤籍們現在已經失去了利用價值，不再值得霍正源付出更多。

另一邊，唐晟也知道自己的死纏爛打一定會激怒霍正源，但他也沒辦法。

據事后統計，賤籍們為了協助朝廷剿滅匪患，可謂是傷亡慘重，死了一百二十余人、傷了近三百人。

這些死傷賤籍皆是壯年男子，乃是各自家庭的頂梁柱，甚至還是各類賤籍的領頭人。

與此同時，南京守軍與錦衛在接管局勢之際，也完全沒有把賤籍們視為功臣，依然是態度惡劣輕蔑，屢屢驅趕賤籍們離開現場，似乎是賤籍們污染了空氣一般，甚至還不斷指責賤籍們忘記本份、擅自行、與府搶功！

這般況下，賤籍們自然是群激，若是朝廷賞賜遲遲沒有消息，他們就會懷疑霍正源與唐晟欺騙利用了他們。

霍正源份貴重，賤籍們自然是不敢冒犯，但唐晟……賤籍們就是因為他的說服與串聯，所以才舍生忘死的伏擊“嘲風”死士，可謂是罪魁禍首，一定會直接承各類賤籍的怒火，被賤籍們撕碎。

所以，唐晟一直纏著霍正源，就是想從霍正源這里得到一個準確答復，然后他才有辦法賤籍們的激緒。

此時，看到霍正源不耐煩的訓斥自己之后，唐晟不敢繼續糾纏，但他眼珠子一轉之后，就小心翼翼的稟報道：“小人還想要坦白代……小人瞞著霍大學士與府，擅自做了一件事……”

這個時候，霍正源已經把聚英閣外面的各項事宜皆是理完畢，想要盡快趕往應天府衙門，與徐盛英、席二人商議三方聯審的安排，正在快步走向自己的坐轎。

而聽到唐晟的說法之后，霍正源當即是面現警惕，停下腳步轉頭問道：“什麼事？你竟然瞞著本？”

唐晟這個人膽子很大，他曾經宦子弟的份讓他頗有見識，他淪為賤籍飽欺辱的經歷則是讓他行為偏激，他急切想要改變自命運的強烈更是讓他擁有極強行力，所以霍正源對于唐晟的擅自行，自然是不敢怠慢。

唐晟依然是小心翼翼，輕聲解釋道：“小人也不是故意瞞霍大學士，而是霍大學士您當時正在與各位大人商議事，小人本沒有機會稟報……事是這樣的，您此前與七皇子涉之際，曾經叮囑小人看那些被活捉的悍匪，絕對不能把他們隨意出去！

當時南京守軍與錦衛還沒有趕到現場，也還沒有接管局面，而小人在巡視各之際，無意間在角落發現了一個重傷垂死、陷昏迷的悍匪，所有人皆是誤以為這名悍匪已經死了，但小人卻發現這個悍匪還有呼吸、依然有救活機會。

與此同時，小人私下揣測，霍大學士您應該并不愿把那些被活捉的悍匪給錦衛與南京守軍，只是礙于自己在南京城并無實權，就只好是拱手相讓！所以，小人就尋來一賤籍尸，與這名重傷昏迷的悍匪換了所有服飾，把賤籍尸偽裝了悍匪尸，又把這名負重傷的悍匪偽裝了負重傷的賤籍……

霍大學士您也知道，府完全不在乎我們這些賤籍的死活，所以小人換了他們的份之后，無論錦衛還是南京守軍皆是沒有仔細查證，只是派人收走了所有悍匪的尸、不斷驅趕賤籍們離開現場，讓小人得以順利藏了這名悍匪！”

說到這里，唐晟稍稍一頓，抬眼觀察霍正源的表變化，卻發現霍正源并沒有責備之意后，就繼續說道：“當時有一位神醫趕來現場，他是大善人，一視同仁的救治所有傷患，小人則是抓住機會，把重傷垂死的悍匪給這位神醫救治，這位神醫當真是妙手回春，很快就穩住了他的傷勢，雖然還沒有清醒，但極有機會活命！

現如今，隨著各類賤籍皆是撤離，小人已經吩咐幾位心腹，把他轉移于小人家中，待他恢復清醒之后，小人就可以把他押送到霍大學士面前、霍大學士也就可以隨意審問他了。”

聽完了唐晟的解釋之后，霍正源終于是面現喜意，點頭贊許道：“你做的不錯，不僅猜準了本心意，做事之際也沒有留下明顯紕！說不定還可以再立奇功、幫本解決一個大麻煩！”

在霍正源看來，由錦衛、南京守軍以及自己三方聯合審問那些落網被捕的“嘲風”死士，雖然讓自己有機會手后續局勢，但做事之際也一定會到各種掣肘，席，席在審問調查之際必然是極力阻撓真相曝，徐盛英也有可能再次改變立場、

霍正源原本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認為這場調查一定是耗時耗力，但現在唐晟竟然私自藏下了一名“嘲風”死士，讓霍正源可以不掣肘的審問真相，無疑是事半功倍。

最重要的是，一旦是出現了意外況，譬如是讓朱和堅尋到機會、把那些落網被捕的“嘲風”死士皆是滅口毀證，唐晟私自藏下的這個“嘲風”死士就可以留作后手，讓朱和堅猝不及防的到致命一擊。

想到這里，霍正源對待唐晟的態度當即是溫和親近了許多，面帶笑意的吩咐道：“本被各方勢力盯著，許多事不方便親自去做，那名悍匪就由你看管，絕對不要讓任何勢力發現他的存在！”

唐晟則是表遲疑，道：“小人當然愿意為霍大學士效犬馬之勞，但……賤籍們今晨死傷太重，正值人心不穩、群激之際，許多人還有怨氣，認為朝廷無視了他們的功績，所以小人不似從前一般可以輕易驅使他們！這般況下，小人也不敢保證賤籍們一定會配合霍大學士的計劃……”

霍正源瞥了唐晟一眼，自然是看穿了唐晟的小算盤。

但霍正源并沒有直接拆穿唐晟，反而是態度愈發溫和親近，再次笑道：“為你們請功之事，本最遲今天晚上就可以安排！與此同時，本再給你一張手令，你亮出這張手令之后，就可以前往‘聯合船行’索要任何資，總價值不超過五千兩銀子即可！取得大量資之后，就盡數分給各類賤籍，讓他們知道本與朝廷并沒有忘記他們！”

聽到霍正源的承諾之后，唐晟自然是千恩萬謝、不斷歌頌霍正源的慷慨與恩德。

而霍正源深深打量了唐晟一眼之后，則是抬手輕拍唐晟的肩頭，意味深長的說道：“你是一個聰明人，本喜歡你這樣的聰明人！別的事本也不會承諾太多，但你……只要忠心耿耿的繼續追隨本，就一定是前程明！”

說完，霍正源就轉進坐轎之中，匆匆趕往應天府衙門了。

至于唐晟，則是依舊態度謙卑，彎行禮恭送。

再等到霍正源的坐轎漸漸遠去之后，唐晟終于直起腰，靜靜看著霍正源的離開方向，表變幻不定。

片刻之后，另一名賤籍匆匆走到唐晟旁，

此人名為孟皓軒，與唐晟的背景境遇皆是相似，同樣是淪為賤籍的曾經宦子弟。

唐晟當初為了取得蔣梟的信任、親手掐死了好友丁文博之后，就與孟皓軒最為親近、視他為左膀右臂。

孟皓軒趕到唐晟邊之后，就急聲問道：“霍大學士怎麼說？有沒有給咱們一個準信？賤籍們那邊抱怨不斷，認為府完全忽視了他們的功績，咱們這幾個組織者也到了敵視，就快要控制不住局面了。”

唐晟沉片刻后，就把霍正源的各項決定皆是告知于孟皓軒。

聞言之后，孟皓軒大喜道：“太好了！霍大學士果然沒有舍棄咱們！有了霍大學士的承諾，再加上霍大學士慷慨贈予的這批資，足夠咱們穩住局面了！”

唐晟則是輕輕搖頭：“霍大學士應該不會食言，但他也沒有多麼重視咱們，只是把咱們視作工罷了！有用就多用、沒用就放置一旁不再理會！所以，咱們若是還想要徹底扭轉命運，就必須想辦法展現更多價值、讓霍大學士反過來離不開咱們才行！”

孟皓軒微微一愣，問道：“那……咱們該怎麼做？”

唐晟扭頭吩咐道：“你尋來幾包迷藥給我！”

孟皓軒又是一愣，再次問道：“你要迷藥干什麼？”

唐晟冷笑道：“咱們不是私自藏下了一名重傷昏迷的悍匪嗎？霍大學士極為重視這名悍匪，吩咐咱們盡量治好他，但我卻不希這名悍匪太快的恢復清醒！所以……我想喂他迷藥，讓他即便是傷勢痊愈，也只能是長期昏迷下去！

只要這名悍匪遲遲無法恢復清醒，霍大學士就必須借助咱們、繼續匿這名悍匪的存在，而咱們則是可以伺機展現價值、想辦法讓霍大學士再也離不開咱們！如果運氣好的話……咱們說不定還可以利用這名悍匪，前往京城晉見一下霍大學士的朝廷靠山——趙俊臣！”

唐晟乃是宦子弟出，并不是見識短淺之輩，所以他大致可以猜到，自己所控制的這名悍匪足以是影響整個廟堂局勢，否則霍正源、朱和堅、周尚景等等這些大人也不會這般重視。

所以，唐晟的這項決定，說不定將會影響朝局走向，也極有可能破壞霍正源的后續計劃。

但唐晟本不在乎朝廷局勢與霍正源的后續計劃，天塌地陷也與他毫無關系。

這大半年時間以來，淪為賤籍的種種經歷，讓唐晟現在只想要掌控自命運、不擇手段的往上攀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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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京局勢發展至今，周尚景、朱和堅、霍正源、王保仁等等大人，皆是制訂了各種全盤計劃，也皆是準備了各種底牌。

然而，在各位大人的極力縱之下，南京局勢屢次失控，總是出現各種意想不到的變數。

很大程度上，這些變數的反復出現，并不是因為各位大人的彼此掣肘、相互算計，而是因為某些小人的掙扎與不甘心。

蔣梟想要雪恨，所以他選擇冒險行、破釜沉舟！

胡梟想要自保，所以他選擇見風使舵、出賣一切！

呂德想要復仇，所以他選擇赴虎、火中取栗！

唐晟想要改命，所以他選擇舍棄所有、不擇手段！

相較于周尚景、朱和堅、霍正源、王保仁這些大人，蔣梟、胡梟、呂德、唐晟等人無疑就是一群小人。

相較于周尚景、朱和堅、霍正源、王保仁等人的全盤考量與深謀遠慮，蔣梟、胡梟、呂德、唐晟等人則是私心更多，又皆是限于實力不足，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按理說，這些小人只能淪為棋子、到各位大人的隨意驅使，但他們終究是心存不甘，皆是為了各自私心而拼盡全力、不擇手段、甚至是垂死掙扎！

于是，大人們紛紛失算，就連周尚景也沒有例外，再也無法縱局勢。

但大人們卻依然不明真相，依然自以為有能力縱一切，也依然無視著那些小人，認為這些小人只是棋子罷了，于大局無關要。

至于南京局勢的最終結果，也將在這些小人的影響之下，徹底超出各位大人的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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