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假真，十倍賠償！

金銳振聲一喝，這極迫的八個大字，一瞬便籠罩在蘇鵬飛心口，臉再次沉戾下來。

他也搞不懂為什麽，一金銳的目，就有種莫名的心虛。

他討厭這種心虛。

“識寶齋百年老店，從未有一次失手打眼，所以這汝瓷，絕非贗品！”

蘇鵬飛冷冷哼出一聲，抬高聲調，“如果你堅持看法，敢不敢跟我打個賭，如若這是真品，我要你拿上戶口本，即刻跟木碗離婚！”

說話間，蘇鵬飛目往林沐婉方向瞥了過去，一抹濃烈的占有，讓林沐婉退後兩步，心生反。

金銳則淡然開口：“如若我能證明，這是一件贗品呢？”

“我敢掛這塊招牌，自然就接得住！”

蘇鵬飛喝出一聲，“一千萬的十倍，一億賠償！”

話落，店裏的夥計們都嚇了一跳，識寶齋的生意雖然紅火，但要一下子拿出一億資金，也絕非一件易事，而且這要是給老店主知道了……

一想到老店主，這些夥計的臉卻又恢複紅潤。

老店主除了收售古玩，更是陸家街上威最高的鑒定師，當時為了鑒定這件汝瓷的真假，老店主可著實費了不功夫，有他老人家這塊金字招牌，還怎麽可能會是贗品！

“你憑什麽拿著婚姻做賭注！”

林沐婉冷聲質問，盡管對金銳沒什麽，但金銳此舉，大大傷害到的自尊。

就算離婚，也應該由提出來。

跟著，卻被金銳瞥過來的目重重一刺，心房劇震。

那雙眼睛寫滿了厚重的淡然與自信，似乎在金銳眼中，沒有什麽是他掌控不了的。

“放心，我不會輸。”

金銳拋落一句，走向就近的櫃臺，佩戴手套，準備鑒定。

此刻，陸家街中玩友越發多了起來，聽到識寶齋中的靜，立刻人頭攢，跑來瞧起了熱鬧。

“哪來個不識好歹的野小子，竟然連蘇老先生的招牌都敢砸！”

“好像是那個林家廢婿啊，就是三年前在平海鬧得沸沸揚揚的那一個！”

“這真是天下之大稽，一個不學無的廢，也學著別人在這裏識古鑒寶，簡直可笑！”

周圍的挖苦聲不絕於耳，對於這場賭注，完全就是一邊倒的跡象。

蘇鵬飛重新出得意姿態，朝著金銳昂起頭顱:“小子，我很期待你能給我個驚喜啊。”

“放心，會如你所願。”

金銳已經拿起那件宋汝窯天青瓷瓶，淡聲開口，“汝窯由汝州為名，在華夏陶瓷中，被奉為魁首，明代曹昭在《格古要論》中曾經提到，汝窯，出北地，宋時燒者。淡青，有蟹爪紋者真，無紋者尤好，土脈滋，薄甚亦難得。”

這番話甫一出口，林沐婉俏臉不由怔住。

這家夥竟然懂得這些？

“嗬，背書倒是背的很流利。”

蘇鵬飛也有些意外，卻很快就不以為然，“可惜你這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這汝瓷上開片蟹爪紋清晰可辯，難道你瞧不出來嗎？”

金銳一眼回擊過去

“你竟把這些開片紋，做是蟹爪紋嗎？”

“明高濂曾在《燕閑清賞箋》中明確指出，中棕眼若蟹爪，釉麵中約可見的棕眼，若如同蟹爪紋，方為真品！”

“沐婉，找一張螃蟹走沙的照片，給這位蘇老板過目！”

突然間的發號施令讓林沐婉十分不適，可也對這件汝瓷充滿好奇，隻得咬咬，搜出一張照片。

眾人忙不迭抻長了腦袋，隻見照片中，一群大大小小的螃蟹，剛好從海水退卻的沙灘上爬過，在那些細的沙子上，留下一行小小爪印。

再回看那件汝瓷，開片的痕跡縱橫錯，說是蛛網也可，說是瓜藤也可，卻怎麽都不似蟹爪。

“難道真是咱們曲解了曹昭先生的意思？”

一眾人麵麵相覷，有兩人隨帶著高倍放大鏡，連忙走近汝瓷觀察起來。

片刻，他們回首朝著蘇鵬飛一歎：“沒有棕眼，一顆都沒有。”

蘇鵬飛開始有些慌了，梗著脖子道：“那又怎麽了，就憑你一家之言，就斷定這是贗品嗎，要知道，這可是我父親親自鑒定，他的話在整條陸家街都有九鼎之重。”

“那就說明，你父親和這陸家街的水平都不怎麽樣！”

金銳冷哼一聲，突然間沉吸一口氣，齒間約有蒸汽的聲響傳出，下一秒，對著那件汝瓷狠狠吹了上去。

嗡！

自瓶竟傳出一陣沉悶聲響，延續數十秒鍾，沙啞沉抑。

蘇鵬飛正想反相譏，看見這一出手段，頓時如遭雷擊般怔在了那裏。

吐氣如箭！

自己曾聽父親講過，古時許多人都鑽研武道，是一口勁氣吐出，就能吹滅數十米遠的蠟燭，後又有人把這一手用在鑒寶當中，獨創出“吐氣法”這一絕學。

每一道勁氣吹擊寶，所引起的回聲不盡相同，玉清越，瓷高，金莊嚴，石低沉。

而這件汝瓷，本該發出高嘹亮之聲，可結果，卻是沉悶低啞的聲音。

即使還有許多的鑒別手段可以采用，但在蘇鵬飛眼中，已經對這件汝瓷宣判死刑。

可他又著實憋屈的慌，當初父親拿到這件寶貝的時候，真的是讚不絕口，直說撿到大了，因為當時拿貨的價是一百萬，如今以一千萬高價賣出，已然是翻了十倍。

但問題是，這玩意是個贗品啊！

尤其剛才還訂了賭約，再翻十倍，我的乖乖啊！

“願賭服輸，一億賠償，拿來吧！”

金銳把汝瓷放下，麵容平靜，話音卻一針見。

所有人都興起來，反正看熱鬧不嫌事大，那麽好的汝瓷雖是假貨，但能看見識寶齋倒賠一億，這也算有生之年係列了啊！

“什，什麽一億？”

蘇鵬飛臉一變，目躲躲閃閃的說，“這一百萬的十倍，明明就是一千萬，你數學跟育老師學的吧！”

林沐婉黛眉蹙道：“這件汝瓷價值一千萬，這是你親口承認的價格，現在你不認賬，難道是要壞了陸家街的規矩嗎！”

蘇鵬飛牙關咬，臉陣陣鐵青，古玩行當裏，守規矩就是立口碑，他可以矢口否認，但若是壞了規矩，這識寶齋的口碑就一落千丈了！

然而，一個億是真的承不起！

“我承認，我和我父親在這件汝瓷上都打了眼，但有一說一，我收它的價格就是一百萬，你跟我提規矩是吧，在我這識寶齋裏，假一賠十的規矩，就是按找本價的十倍進行賠付，這有什麽問題嗎！”

說完之後，蘇鵬飛暗暗慶幸自己的機智，規矩是人定的，這麽說雖然敗人品，但最多就是鑽個空子，不至於把口碑敗到底兒掉。

念到這，蘇鵬飛忍不住拿起鼻煙壺，將一小簇鼻煙倒指尖，隨即狠狠吸。

清的鼻煙鑽進顱腔，整個人神清目明許多。

“罷了，本想你賠了這一億，我便發發慈悲，救你一命，現在看來也沒有這個必要。”

雙方未立字據，金銳也不好生生從識寶齋拿走一億，索幹練的一拂袖，振聲道，“一千萬打過來，今日之事，一筆購銷。”

“打什麽打！”

蘇鵬飛卻臉一冷，語氣尖銳道，“你小子把話說清楚，怎麽就救我一命了，我雖然輸了賭注，但也不能讓你這麽平白詛咒，這事說不明白，一個子兒也別想拿走！”

周圍看客也都一頭霧水，這林家婿是整的哪一出啊？

怎麽就事關蘇鵬飛的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