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夜，無雲有月，楊誌住的客棧就在白馬塔的背麵，麵對著南城墻，四四方方占了一塊地，門外鬆柏梅，一片祥和的模樣。書趣樓()客棧的墻看上去並不高，隻有一盞氣死風的燈籠，在風中搖曳，發出微弱的，客棧大門、側門、角門都關著；但是這難不住已經飛上房頂的兩名黑人。

黑人觀察了一炷香的時間，才慢慢地從屋簷倒鉤進走廊，一間屋子一間屋子的檢視；楊誌請來的車夫和夥計早已睡下，發出酣睡的呼吸。楊誌房間的呼吸明顯悠長，借著月，可以看見楊誌酒還沒醒，一名黑人做了個監視的作，一人守著門，一人悄悄地敲開門，溜進屋。

正當黑人去摘楊誌床邊包袱的時候，楊誌忽然睜開了眼，一腳踢翻黑人；外麵的黑人手一抬，三支飛鏢魚貫進屋，楊誌躲閃的時候，屋的黑人已經乘機逃走。楊誌本沒有追的打算，等李袞從隔壁過來，點起油燈，摘下三枚飛鏢一看，笑著說：“我們真走運，是燕子鏢。”

李袞本就是暗高手，問楊誌：“對方肯定有的，你為什麼不追出去？”

楊誌把李袞拽到視窗，指著路上的一個拐角說：“客棧外麵停著一輛帶車廂的馬車，應該是對方的戒線；這個法子不錯，一輛馬車就可以監視一個開擴地帶，人還不苦，可以清楚地看見誰進來的，誰夜裡出去的。我房間的人隻是餌，看我到底是有沒有其他目的，我現在是生意人，應該怎麼做？”

李袞反應過來，追出去，那是江湖豪客的行為；現在楊誌是生意人，自家的錢財和命比任何事都重要，就應該不聲地躲在客棧裡，不去冒險。楊誌正是看到了對方的高明，做的就是等待和觀察；楊誌心裡提防的是李袞，路上一切沒事，但是回到汴梁，李袞會向曹千裡匯報，做得越多，到時候需要解釋的容就越多。

楊誌讓李袞坐下，喊翦如去泡了一壺茶，拿來一袋炒花生和一袋乾，三個人在小房間裡，喝茶聊天。翦如曉得李袞隻是名義上的夥計，實際上是武林高手，所以對跑的事，一點怨言都沒有；全部忙完，翦如坐下來了口氣說：“楊大哥，你以後也要教我功夫，要不然出了事，一點忙都幫不上。”

楊誌隨手抓了把花生笑道：“你剛剛開始，急什麼，再說我們做的是正當生意，你學會看馬趕馬纔是第一需要。翦如，你要知道，李袞這次是幫忙，以後生意上的事會全部給你，將來馬行擴大了，你就做個管事。”

“那敢好。”翦如有一點小興：“楊大哥，你和謝老闆說一聲，我一定不會辜負你們的期。”

李袞搖頭笑道：“翦如，你到現在還沒看清楚，馬行是楊掌櫃說了算，謝老闆隻是幫襯而已。”

楊誌並不諱言：“我們是合夥開的馬行，雖然錢是我出的，但是馬行的份一人一半，李袞說說沒關係，翦如你可不能這麼想。其實要是說看馬，謝石能教給你的東西更多，在這一點上可不能犯糊塗。”

李袞知道楊誌是在糾正自己的話，岔開了話題：“楊掌櫃，現在馬已經到手，你是不是準備回汴梁了？”

李袞想象過這次西行會遇到的困難，但是沒想到楊誌會悄然地把這一切都放下，看架勢本不會去延州，李袞開始擔心回去不好待。楊誌的臉上依然淡淡的沒有任何變化：“這件事我會給你一個說法，不需要為難。”

李袞心知肚明，自己是不可能左右楊誌的，喝了一杯茶嘆道：“我無所謂，大不了就是撂挑子不乾了！楊掌櫃，你的馬行在汴梁，以後需要別人照應的事還多著呢。”

翦如聽不懂兩人的話，但是明白談論的問題一定很嚴重，乾脆埋著頭吃東西，什麼也不顧；楊誌嚼著花生，笑著勸李袞：“走一步看一步吧。李袞，如果你離開馬行，要是有個好的前程最好，要不然，還不如和我一起販馬？你應該看到，我和謝石在方方麵麵還是有些關係的，這個世道，能掙幾個小錢花花就不錯了。”

李袞爽快地答道：“好啊，隻要你不嫌累贅，我是求之不得，如果回去真被人責罵，我就回來找你。”

李袞的回答看似爽快，其實模棱兩可，是一句空話，楊誌瞭然於，笑道：“那我就等著你的訊息。”

三人聊著天吃完了一袋花生，乾也去了半袋，楊誌看壺中茶水也沒有了，就打了個哈欠說：“不早了，我們都睡吧。”

李袞和翦如點頭答應，說笑著退了出去，楊誌坐在床上盤練功，把呼吸盡可能地調整均勻，化鵬功最大的好就是隨時能定，隨能結束。楊誌吐納之中，將心中的濁氣和酒氣全部撥出心肺，頓時覺得渾舒坦，靈臺清明。

楊誌站起來，輕手輕腳走到窗邊，看見拐角的馬車還在那裡，這等無所顧忌，肯定不是江湖中的手段，而是西軍的風範。對方沒有公開沖突，是因為自己是從汴梁來的，怕後麵有背景，還是因為狂龍卓厲自稱是自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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