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夜漫漫，終於魚肚泛白，天矇矇亮；楊誌喊起李袞去趕早市，在街上買了商品，沒有多逗留，立即帶人趕著四十匹馬出城，至於兩輛騾車，一輛裝上了草料糧食，一輛上裝了大黃、枸杞與甘草等藥材。書趣樓()楊誌和李袞換著檢視尾，發現兩隊軍的斥候，各有十人，一直跟出五十裡地，看商隊確實是往汴梁方向纔回去。

楊誌帶著馬匹回到開封，加上伏承送來的三十匹馬，誌石馬行的馬圈裡一下子有了七十匹馬，可以讓謝石慢慢賣。這些馬都是西夏和西域的好馬，吸引了不買家，就是徐寧過來一趟，也選中了一匹五花馬；中等馬頭，頸長高舉，四肢堅強，蹄質結實，五花紋被剪花瓣，看上去外形俊秀、靈活、輕快、結實。

徐寧來就是傳一個話，楊戩想見楊誌一麵，聽了李袞的匯報，曹千裡、楊戩早就心急如焚，楊誌不能答應得好好的，什麼都不做，所以立即要徐寧來通知，約在九星棋社與楊誌頭。楊崇曾經在這裡一日三勝，現在哪怕不下棋，跑來逗一圈也沒有人覺得奇怪，楊誌獨自赴約，見麵隻問了曹千裡一個問題：“如果延州的兩個小組出事，曹千裡認為哪一個叛變的可能大一點？”

曹千裡沒想到楊誌會唱這麼一出戲，在楊戩目的視下，斟酌著說：“一個小組是幻劍宗的弟子組的，一個小組是招募的人組的。要說信任，自然是本宗弟子為先，但是如果說泄的話，幻劍宗隻是江湖中的一個小門派，不敢說本門的弟子每個人都得了外麵的。”

曹千裡沒有把話說死，貫權傾西北，撒錢又痛快，就是換做自己也不知道是不是能有放心的結果；楊戩已經約猜到楊誌的想法，目閃著不可測的深邃，皮笑不笑地說：“楊誌，把你的打算仔細地說一遍？”

楊戩滿頭白發，看上去隨時都會死掉，但是楊誌和曹千裡都知道，這是外表的假象，這個老太監興許比自己活得都要命長。楊誌不慌不忙地說：“我回來查過鹽鐵司公佈的鹽契數字，延安六路，隻有懷德軍向關中和汴梁提供青鹽，每年都開了大量的鹽契；其他五路，自從王厚離去以後，在兩年就再也沒有抓到私鹽販子。而在民間都知道，懷德軍道路最為難走，走私的份額不足延安六路的十分之一，所以可以斷定其他五路一定有問題。”

桌上有一壺新沏好的茶，楊誌也不客氣，說完就給自己倒了一杯熱茶；現在最關鍵的問題是證據，但是楊誌已經不是一腔熱的頭小夥子，懂得在楊戩這些政治人麵前該退就要退一點。一旦用力過大，就算拿到證據，將來形勢反轉，倒黴的還是自己；如果楊戩和曹千裡有心害自己，暗地裡與貫互通款曲，最後事沒辦，還會給自己扣上一個打草驚蛇的罪名。

楊戩哼了一聲說：“我們已經能夠斷定是這種局麵，纔要你暗地裡調查。”

楊誌笑笑問：“何不命廉訪使檢視各地庫房，再用假訊息辨別延州人員的況？”

楊戩一愣，若有所思地說：“原來你把主意打在這個上麵。”

廉訪使就是原來的“走馬承”，原先都是由太監擔任，宋徽宗上臺以後，改由皇帝親近的人擔任，一般是管理一路或一州一府員的廉政工作，並且要向朝廷匯報，地方上的經略安使等封疆大臣對廉訪使都不敢得罪，往往敬而畏之。楊誌的意思既然已經斷定有貓膩，那麼就可以查倉庫，一旦五路大員要轉移資的時候，就是能發現線索的時候。

而曹千裡的手下如果有人背叛，這時候就是西軍的耳目，不可能不；曹千裡隻要發出一個假的訊息，就可以讓那些人原形畢。最後甚至可以利用這些背叛的人來指證西軍的將領，本不需要大乾戈；曹千裡不敢再說話，靜等楊戩的決定，大多數時間裡麵對和悅的楊戩，曹千裡總有一點揮之不去的不自在。

楊戩的冷和草菅人命是人所共知的，曹千裡本不相信楊戩的笑容和和氣會是真的，這次要不是宋徽宗趙佶親自開口，曹千裡纔不想管朝中狗咬狗的破事。楊戩形修長，起踱了幾步，門外才說：“貫本是宮裡出，廉訪使也未必可靠，說說你的下一步計劃。”

曹千裡鬆了一口氣，隨便懷疑自己信任的人並不好，楊誌的辦法簡單有效，不會冤枉好人；楊戩這麼一問就代表認可了楊誌的方案，至於是不是廉訪使出手，並不是問題的關鍵，曹千裡問楊誌：“你準備做什麼？”

“如果你們同意，我還是去運青鹽。”楊誌淡定地說：“我有個朋友花子虛，有錢，這次我帶著他和潘樹民一起去平夏城，把種師道手中的青鹽盡可能運回汴梁。曹宗主可以利用這件事放出假訊息。”

狡猾，楊戩自然曉得花子虛就是自己的心腹花太監的侄子，楊誌這麼做就是告訴楊戩，他負責跑，楊戩要是想在裡麵掙錢，安排花子虛出麵就可以了。楊戩不由得看看楊誌，楊誌若是有這等在場上的智謀，怎麼會在前麵的那幾年把自己的事弄得一團糟，難道真的是開了竅。

曹千裡也清楚花子虛是誰，笑著說：“這樣最好，青鹽總擺在邊關也不是事，延州的鑒別我自己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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