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姑姑繼續打量，瞇起眼睛，眼角邊的皺紋形一道漩渦，讓人不敢直視的眼睛。

「進來吧！」玉姑姑冷冷地甩下一句話，轉便進了去。

葉宸跟著進去，過高高的門檻，深深呼吸一口，空氣里盡然是香樟樹的香味，兜頭兜腦地襲上來，人有種眩暈的覺。

進去之後，殿門便關閉上，殿中的窗戶皆以厚重的簾子重重遮蔽，沒有可以進來，殿中只以十餘盞長明燈照亮，八大的圓柱雕刻著佛家經文與菩薩畫像，莊嚴肅穆。

正中央擺放著一尊金佛像，慈眉善目地注視著底下的人，而金佛像旁，有幾位菩薩模樣的玉石像兩邊擺放著，拜桌上有瓜果貢品，並且燃點著檀香。

地上跪著幾名宮，們穿白裳，手中著一串佛珠，眼觀鼻，鼻觀心，口中默念經文，葉宸看到，們面前，擺放著一冊《地藏王菩薩本願經》。

葉宸知道，這種經文多用於超度和釋罪。

而拜桌右側，有一扇白玉屏風，屏風上刻了觀音菩薩，神態慈祥，手持柳枝玉瓶，正作撒狀。

玉姑姑徑直走到屏風後面，過了一會兒，屏風後面傳來一道戾氣甚重蒼老無比的聲音，「那誰，過來！」

葉宸前生雖然與打過幾次道，但是心裡還是對存著敬畏之心，這個曾是大周朝最顯赫的人，此人曾是沙場將，用兵如神，運籌帷幄，先祖駕崩之後，垂簾聽政，手握國家大權長達十餘年之久。

葉宸進屏風後面，一張檀香木長榻擺放在屏風后，長榻上半躺著一位老人，葉宸不敢抬頭看，只跪下低頭，正行禮，太皇太后聲氣地問道：「什麼名字？」

葉宸拜倒，道：「臣葉宸，乃是葉國……」

「哀家是問讓你傳話的那人什麼名字！」太皇太后了一口氣，聲音已然是有些微慍，可見是個極為暴躁的老人。

葉宸雖做了完全的準備前來，但是也不張得手心全是汗，沒有抬頭，也能覺到兩道犀利的視線幾乎要把整個人穿。

「回太皇太后的話，讓臣來傳話的人，任逍遙。」葉宸回答說。

殿中一時寂靜無聲，玉姑姑疾步走出去，低聲吩咐了念經的宮出去，然後把殿門重新關閉，再走進來。

葉宸低著頭，到四周的氣氛幾乎要把得不過氣來，太皇太后的呼吸聲有些急促，葉宸甚至能聽到腔里心臟的跳。

「什麼名字？」良久，太皇太后才出聲問，聲音已經沒了之前的怒氣，反而多了幾分沉鬱。

「回太皇太后，那人任逍遙！」葉宸以為原先沒聽清楚，遂連忙回答。

太皇太后的聲音又揚了起來，夾著急躁道：「哀家耳朵沒聾，你說過他任逍遙，哀家是問你什麼名字。」

葉宸不敢表現出無奈的神，只恭聲回答說：「回太皇太后，臣葉宸，是葉國……」

太皇太后沒耐地打斷的話，「他讓你來傳什麼話？」

葉宸猶豫了一下，「請太皇太后先恕臣無罪！」

太皇太后嘿嘿地怪笑了一聲，對邊的玉姑姑道：「你說這些人是怎麼回事啊？連說句痛快話都不敢了？真是迂腐得要，莫非哀家同意赦無罪，回頭還不能尋另外的借口殺了？」

玉姑姑含笑道：「老祖宗，如今的人都自欺欺人。」

「你說不說？不說的話便推出去砍了！」太皇太后戾氣甚重地道。

葉宸心底嘆息一聲，果然，人的脾氣是沒辦法改變的，任老前輩曾說過，太皇太后在理朝政之事穩重妥當，但是私事卻是個急子，脾氣暴躁得很。

一個人，怎麼能有這麼矛盾的格呢？

「是！」葉宸也不矯了，抬起頭直視著太皇太后，聲音四平八穩地道：「任老屁讓臣若有機會見到太皇太后，告知太皇太后他還活著，讓太皇太后最好不要死在他前頭。

在太皇太後面前直言死不死，是大不敬之罪。

太皇太后哼了一聲，「他連這個寒磣的外號都說給你聽？這老烏，老不正經的，還沒死啊？真是天沒眼啊，不過，這種禍害，大概還能再活個三五十年，哀家偏不輸給他。」

雖是說著冷的話，可神卻是十分愉悅的，彷彿對這個任老屁還活著的消息到十分欣。

那年在漠北，葉宸與這位任逍遙前輩相見，任老前輩十分喜歡白擎夜，想收他為弟子。

而任逍遙喝酒，一次醉酒之後拉著葉宸談心事，醉意熏熏地跟葉宸說，如果有一天回京見到太皇太后，跟說幾句話，就說我任老屁還活著，讓不要先死。

後來酒醒之後，他又後悔了，死皮賴臉地求著葉宸不要跟太皇太后說這句話。

葉宸纏不過他，只得答應，所以如今出賣了他老人家，葉宸心裡也有些疚，但是事出有因，也顧不得了那麼許多了，頂多以後遇上他的時候，再給他弄幾壇好酒作為補償。

玉姑姑含笑道：「那是，老祖宗怎麼也不會輸給他的，大家便斗命長吧。」

太皇太后一掃之前的病氣與鬱悶氣息，蒼老蠟黃的臉注一芒，坐直了子，問玉姑姑，「今是冬至是吧？」

玉姑姑回答說：「可不是？今宮中可熱鬧了。」

太皇太后聽得興趣盎然，「哀家這老東西也該出去活活了，否則怎能比老屁活得久呢？哀家就說嘛，這種禍害，哪裡會死那麼快？」

劍抱著劍走進來，鬱的眸子盯著葉宸，「我一直都沒見你取出紫瑪瑙富貴魚。」

太皇太后雙腳剛到榻邊，聽得劍此言，兩道眉頓時一擰，「對，富貴魚呢？」

葉宸微微一笑，「任老前輩沒有給臣富貴魚，只是若臣方才不這樣說的話，太皇太后怎肯見臣？臣又如何傳話？」

「哼，」劍冷聲道，「若沒信，誰知道真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