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見雲霞》章十八 黑影與表弟

鄭白羽獨自蔽在金城城西的一棵老槐樹上,這已經是他第四日在夜裡從刺史府上溜出來,在城西調查鬧鬼之事了。

說起鄭白羽,生活在金城本地的居民自然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畢竟作為金城刺史鄭元輔唯一的子嗣,鄭白羽真是想不出名都困難。

對於金城百姓來說,鄭元輔確實算得上青天大老爺。金城中但凡出現禍端鄭元輔每每必躬親,做事公正與人兼顧,又民如子,所以百姓自然甚是戴。

而鄭白羽為刺史長子卻沒有別些宦子弟、五陵年的跋扈氣質。雖說他子貪玩有些不學無,最好每日在金城中閑逛,無論是文人客聚集的詩會,還是風花雪月的風流之地,金城中就沒有鄭白羽沒有去過的地方。不過雖說鄭白羽格貪玩跳,但這麼多年來還真就沒有做出過什麼出格的事,偶爾還會幫助行人百姓,大傢夥對他的喜程度用屋及烏四個字來形容實在不符。

秦紅婉本就是才貌俱佳,鄭元輔也一樣不差。這珠聯璧合之下,鄭白羽自然不會差到哪去,從小便是長相氣質俱佳。

誰家父母都有一顆龍的心,秦紅婉自然也是,見兒子長相書生文藝氣,便希他用工讀書,將來進京趕考要是能撈得一半點功名,也好繼承他爹的缽。

可是家家有本難唸的經,鄭家也不例外。

別看鄭白羽在外即便玩上個一天一夜也照樣生龍活虎的模樣,可在家隻要一握書本,僅僅兩息時間便能在書桌上倒頭就睡,哪裡是一顆讀書苗子。即便秦紅婉從小對他嚴加管教,鄭白羽依舊是難改貪玩的子。

這說好聽點難移,說難聽點便是狗改不了吃屎。

秦紅婉為了兒子將來的出息,真是碎千心,試過萬法,依舊是無濟於事,就差拿出家傳的那“懶驢愁”了。

但鄭白羽畢竟是秦紅婉自己十月懷胎生下的親生骨,兒子隻要沒犯錯,即便他再沒出息,也實在狠不下心去用皮鞭去打。

最後實在沒轍,不學文那就學武吧,當不將軍校尉也好歹能保護自己。也是秦紅婉便請家中最好的護院教鄭白羽習武,這護院雖說隻是一個江湖最末等的三品武夫,但一手形意拳在金城附近還是小有名氣的,而且跟著鄭家也好些年了,深得鄭元輔與秦紅婉重。

相較於學文,鄭白羽自然還是更喜歡學武。畢竟十五六歲氣方剛的年都有一副行俠仗義的熱心腸,誰不仰慕青雲山上那些提三尺青鋒,斬天下不平事的青衫劍修,鄭白羽也是如此。

隻可惜,學武的興致有了,練武時承之苦的心依舊還是沒有。連第二天都堅持不了,當天晚上便鬼哭狼嚎,說打死自己這輩子也不再學武了。

這下學武一事便也泡湯了,恰巧此時,刺史府有故人來訪。

這故人來頭不小,竟然是江湖人口中八賊的鄧雲飛。

雖說天機樓每隔一段時間便會向天下公佈一張武評榜,雖說武評榜的排名還真就是**不離十。但天下那麼多宗師高手,哪有機會相互手切磋分個高下。

例如說,你在江湖上隨便找十個的武夫好漢,問他們誰是當今天下第一,相信十個人都會說出周侗兩字。可當你問同樣這十個人誰是當今天下第二,答案便各有千秋了,甚至都不會有人提到武評榜上的那位天下第二的三州近。

正所謂一千個綠林好漢便有一千張武評榜,誰強誰弱,眾說紛紜。

於是江湖中便逐漸傳出了一句基本概括了中原頂尖高手的俗語:一聖二俠三龍四魔五宗六眾七星八賊九怪。

一聖自然是聖的天下第一週侗,二俠則是青雲劍宗韓雲棄青衫兩位大俠等等,當然排名順序並不代表實力高低。

而鄧雲飛在那俗語之中的八賊裡排行第三,綽號翻天鼠。

這八賊的賊字並非是傳統意義上的賊人或者大盜的意思。相反,被稱為八賊的八個綠林好漢,都是江湖上有名的義士大俠。而這賊字指的是八人皆出生於草莽或市井,毫無份背景,憑借著自努力纔有了今天的地位。

鄧雲飛與鄭元輔本是同鄉好友,當年鄧雲飛家境貧寒,父親因病早逝,家中母親又因病臥床不起。還是年的鄧雲飛便要頂起家中頂梁,又要幫工賺錢又要照顧母親,日子過得非常辛苦。

鄭元輔家境不錯,跟鄧雲飛也是私甚篤,所以經常從家中拿錢救濟鄧家,鄧雲飛自然是恩在心。後來鄧雲飛母親迴天無力也去世了,將母親安葬後,鄧雲飛便賣了家中老宅,出門闖江湖去了。

接著纔有了翻天鼠鄧雲飛金城拜訪刺史鄭元輔一幕。

鄭元輔見故友來訪,喜上眉梢,畢竟他鄉遇故知乃人生三大喜之一。接連招待了鄧雲飛幾日,兩人又相談甚歡,鄭元輔自然便希鄧雲飛在刺史府多留幾日。

鄧雲飛見老友有求,自然必應,便在刺史府上住了幾日。鄭白羽對這位素未謀麵的叔叔自然是好奇的不行,相幾日,瞭解到鄧雲飛居然靠著一套名為雲梯八縱的輕功法便能名震江湖,得了個翻天鼠的綽號,頓時來了興趣,便央求鄧雲飛傳授給他。

鄧雲飛見這位侄子有趣,幾日相下來,子也是很對胃口,自然便答應了。跟鄭元輔與秦紅婉代後,便留在了刺史府專心指導鄭白羽,也算還一些當年鄭元輔對自己的恩

鄭白羽雖然子貪玩,對輕功法還真有幾分天賦,短短半個月便領悟了雲梯八縱的髓,讓鄧雲飛刮目相看。然後鄧雲飛又傳授鄭白羽了一些簡單的敵手段,還將自己佩戴多年的姊妹短劍雙飛燕贈與了鄭白羽。鄭白羽本不想奪人所,但見鄧雲飛一再堅持,隻好收下了這兩柄短劍。隨後征得父母與鄧雲飛三人同意後,向鄧雲飛行了拜師禮,算是正式拜了鄧雲飛為師。

接著又呆了幾日後,鄧雲飛便告辭離開,鄭元輔一家自然是不捨。但鄧雲飛承諾既然已收白羽為徒,那金城刺史府以後便是他翻天鼠的半個家,會經常回來,三人勿要擔心,一家三口這才放下心來。

從此以後,鄭白羽依仗著雲梯八縱這門輕功上天地,金城附近就沒他去不了的地方,甚至夜裡還會瞞著父母溜出刺史府,就像今夜一般。

金城中偶爾會鬧鬼的事大夥都是見怪不怪,包括刺史府。但鄭白羽年紀輕輕對於這些鬼怪之事自然是好奇的不行,但這麼多年來刺史府卻連一件靈異事件都沒有發生。雖然他也有問過鄭元輔鬧鬼事件到底是什麼原因,鄭元輔乃是儒,從小飽讀儒家典籍,自然不信神鬼之說,便告訴鄭白羽所謂的鬧鬼事件隻是一些盜賊宵小借著鬧鬼的幌子行惡罷了。

當然,雖說鄭元輔言之確實有幾分道理,但鄭白羽自然不信,一直想一探鬧鬼事件的究竟。

而金城這段時間鬧鬼事件日益增多,但因為沒有出現謀財害命的況,刺史府便隻能略微調查後安為主。

鄭白羽見此事有蹊蹺,哪會放棄這麼好的機會,便夜裡憑借著雲梯八縱從刺史府溜出,接連幾日趕往城西。

但一連幾日都沒什麼收獲,昨日甚至差點在暗等待得睡著,今日又躲在老槐樹上一直發呆,心中祈禱著那個自己朝思暮想的鬼魂能夠趕出現。

不過他也確實是初生牛犢不怕虎,膽子夠大……換做平常的年孩子哪敢夜裡出來尋鬼,早就門窗閉躲在被窩裡瑟瑟發抖了。

就當他打了個哈欠心想今天晚上大概又是無功而返什麼時候回去睡覺的時候,附近的客棧裡傳出了一陣還有響聲,鄭白羽一個激靈趕向聲源趕去。

等他趕到那家客棧,蹲在旁邊住房屋頂的暗,剛想下去詢問發生了什麼,便看見一道黑影從客棧中閃出,一直向城郊狂奔去。

鄭白羽心中一喜,看來自己這幾日的夜晚並沒有白熬,便也跟了上去。

那道黑影腳力不差,但鄭白羽輕功法更好,但想到自己武力實在一般,並不敢貿然上去堵住那道黑影,隻好略微地放緩腳步與那黑影保持一段距離,萬一那黑影其實是個手極好的江湖俠客,那自己可真就完犢子了。

兩道人影,一道趕,一道追,直到那第一道影鉆進了一片城郊的竹林中,鄭白羽也沒猶豫便也跟了進去。

鄭白羽走了兩步,竹林夜太黑,便失去了第一道黑影的蹤跡,他,也沒發現什麼可疑的蛛馬跡,不自言自語道:“奇了怪了,應該是這裡啊,怎麼突然就沒了,不會真是鬼吧。”

就當他剛說完這段話,後右側有些聲響。他趕轉頭朝那去,隻見一道黑影帶著猛烈的拳風快速向他襲來。

雖說鄭白羽武力不行,但他師父翻天鼠好歹是江湖上一流的高手,簡單的戰鬥素養還是有的,立即用輕盈的法躲開了黑影的一拳。

那黑影見自己的突襲被躲開,並沒有覺得意外,雙拳反而更兇猛地向鄭白羽轟去。

鄭白羽麵對這目不暇接的疾風驟雨,實在沒有還手的餘地,隻得像先前一般,依靠著法輕功一一將進攻躲開。

但兩人實力差距實在過大,這拳頭鄭白羽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最終他的法走位被那拳風打破了節奏,生生吃了那黑影一拳。

那拳頭力道不大,但格外的沉,鄭白羽吃了一拳,口彷彿被石頭了一般,整個人向後倒去。

黑影見鄭白羽躺倒在地,迅速到了他旁,左手抓住鄭白羽的領口將他微微提起,右手握拳。

鄭白羽眼見那規模不大的拳頭下一刻便要落在自己上,眼睛不自覺一閉,臉微微一側。可是過了幾息時間也沒聽到什麼聲響,自己上也沒有被拳頭擊中的覺。

就當鄭白羽心中詫異之時,隻聽見那道黑影有些不太確定的疑道:“表弟?”

鄭白羽一聽,趕忙睜開眼睛朝那黑影看去。仔細一瞧,發現月下那黑影的臉龐還真與自己的表哥張月初有些相似,不由得驚喜道:“表哥?!”

張月初一看真是自己多年未見的表弟,趕忙將攥著鄭白羽領口的左手鬆開,將鄭白羽一把拉起。

鄭白羽呢,從地上起後,看著自己同樣是多年未見的表哥,別提多高興了。一下便將張月初剛才還擊了他一拳的事忘之腦後,撲到了張月初上,給了他一個擁抱。

張月初見這麼多年過去,表弟與自己的與當年依舊,並沒有因為家中變故而疏離,自然也是開心,便任由他這麼抱著,也不反抗。

鄭白羽抱了一會,站了回去,看著滿麵笑容的張月初,眼睛頓時一酸,說道:“表哥,自從姨娘走後,這麼多年未見,我們一家三口對你甚是想念。”

張月初頓了頓,看著形已經與自己相差無幾的張白羽,手拍了拍他的胳膊,嘆了口氣:“是啊,娘親走了好多年了,小羽你也長大了。”

鄭白羽用手抹了下眼角,笑道:“是啊,我現在已經與表哥一般高了。”

隨後他又有些好奇地朝著張月初問道:“我聽聞表哥家中出事,但父母卻無力相助。也不知表哥怎麼就到了金城,還在夜間假扮鬼魂?”

張月初無奈一笑:“為何我會來到金城,那可真就是說來話長了,待到回去以後再跟表弟你詳細敘說。不過表弟說我假扮鬼魂?難道先前客棧中的鬼影不是表弟你假扮的嗎?”

鄭白羽一愣,立刻擺手道:“不是我啊,我本來匿在房屋上,看到表哥你從客棧中奔出的背影,以為是鬼魂,想一探究竟,這才一路跟著表哥你的步伐。”

張月初聽完,先是一愣,稍加思索後朝鄭白羽道:“看來那道鬼影另有其人,不過我已經不到他的氣息了,想必是在這竹林中匿起來了,夜這麼黑,怕是不好找了。”

這時鄭白羽眉一挑:“表哥,你說那鬼魂藏在這竹林中?”

張月初點了點頭:“應該是沒錯了,那鬼影進了竹林後便再無氣息,他要是跑,我能察覺的到,自然是藏起來,除非我們真是見鬼了。”

鄭白羽從上拿出了一個晶瑩剔的小瓶,神地笑了笑:“如果隻是藏在這竹林中,那要找到他就好辦了。”

張月初頭仔細打量了一下,也沒看出個究竟,好奇地問道:“這是什麼?”

鄭白羽便用極其微弱的聲音解釋道:“這‘鬼兒愁’,是我從我師父那要來的。其味道巨臭無比,隻要我將這瓶子上的蓋開啟,以我為中心,十五丈都要遭殃。等會表哥你記得屏息,不然聞到了扛不住,可別說我沒提醒你。”

張月初一臉懷疑,心說有這麼誇張嗎。

就在此時,鄭白羽已經將小瓶的蓋子開啟,雖說張月初已有心裡準備,但還是一不小心聞到了一氣味。

可就僅僅那一氣味,張月初就覺得自己便要窒息而亡。

我的個親娘,張月初差點沒把傍晚吃的那碗麪連同整個胃給吐出來,難怪這東西“鬼兒愁”,這哪裡是人能聞的?鬼聞了都得愁。

張月初強忍著惡心,等待了一陣,便聽見東南方向有嘔吐的聲音。

張月初和鄭白羽兩人雙目對視皆是一喜,鄭白羽趕收好那瓶“鬼兒愁”,兩人便向東南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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