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沙言及的法，風塵一聽，便能明其中道理。隻因為那「道理」算不得高深，也都是初中、高中學過的一些道理，連大學都夠不上——電與磁，涉及的，也僅僅是這一最為基本、最為淺顯的概念。含沙的應用，也就像是一個初中生學了電磁的一部分知識，然後照著葫蘆畫瓢，做出一段記錄聲音的磁條，然後通過喇叭讀取出來，或者是做出一個收音機，一個簡單的電報機出來……似乎簡單，涉及的東西也不複雜，但這卻是一種「天賦」，一種風塵本並不備的天賦：

上學時，看到有些同學隨手就能拆了一些電零件，做出收音機、電報機、電話機這種東西，他都是由衷欽佩的。

至他現在便想不明白含沙是如何做到的。

風塵說：「我不知道應該如何形容，但我很佩服你。因為你能做的，我做不來！」

含沙盈盈一笑，眸子裡帶著一些玩味，溫潤，說道：「可你能夠做到的，我一樣做不來……有的人，是天生善於察天地間的道理，能夠一眼看清虛妄、真實的，他們窮究道理，卻不一定可以運用好道理。有些人，可以輕易的運用道理，卻不能夠察道理……風塵，你明白麼？你是第一類人，可以為師矣，卻不可知矣。」含沙唸了一句古文，那一個「知」唸作「之」，乃是治理的意思。

意思是說，風塵是一個善於觀察、發現道理的人，可以做別人的老師，為人解，但卻不能夠實際的使用這些道理。

古時，這一類「師」是很多的，譬如百家諸子，遊說於列國，或許其弟子可以為為吏，做的有聲有。但「師」卻並不能做好治理國家、地方的差事，這便是道理所在。這便是學者和匠人的區別。

幸而風塵最近讀的書多是古言，不然這句話還真不好理解。

風塵道：「這話說的，卻讓我有些不好意思了。」

含沙道：「你不覺你我二人，正是天造地設的嗎？你善於理論，而我卻能夠從理論中探索到法，你求道，我為同道，我得法，你亦得法。一一，相互補充，豈不是可以在道途上無往不利？」

「好……」

風塵豎起大拇指。

的確，這是合則兩利，分則兩害的事。

風塵又道：「道道，或者就是因此而出的……」

含沙「嗯」一聲，道：「便到這裡吧。時間長了，對你並無好。」含沙影一散，風塵便沉夢中，恍恍惚惚，一覺醒來，就隻是記得和含沙探討的一些容，其餘的夢境就消散的毫不剩了。看了一眼在榻上隨意趴著，很是舒服、愜意的黃鼬，風塵的角勾起了一淺笑……紅袖添香夜讀書，這是古時多讀書學子幻想過的事？這世間的靈，哪一個不是天資聰穎，智慧絕頂之輩？這些靈看上的讀書人，又有哪一個是庸庸碌碌之輩？在話本、小說、傳奇中，在戲曲中，那些被妖怪看上，陪著讀書的，不是做了宰相，就是做了大，都是人尖子一般的人。含沙看上了風塵，他豈非也是人尖子一樣的人？至，在這個時代裡，他就是尖子……

這無疑是一種肯定，心態如嬰兒一般的風塵心中湧出一種滿足。那種滿足就像是在嬰兒一般的純粹之外散發出來的芒，一會兒就散了。風塵取了幾本書，出門去，拜訪了一下四老漢。

這一老一此時見麵，語言是混雜的。一會兒俄語一會兒韓語，間或幾句還會拐到蒙語、阿拉伯語，聽的人一頭霧水。

風塵的語言已經學的很好，所差的便是一些積累……

四老漢則通過語言這一表象，以及語法邏輯反向探尋，尋找到了各個地區的語言背後，當地人的思維邏輯、思維方式，並且整理了一個整的係統。現在四老漢就在講這個係統，心如嬰兒一般的風塵，幾乎沒有障礙的接了這一係統。這種「逆反先天」之後的學習狀態，讓四老漢都嘖嘖驚嘆！

四老漢時便好學，可這幾種語言，也是近十年的功夫，才完全吃的。到了風塵這裡，不足一年，就已經說的很好了，幾無障礙。

這裡麵雖然有四老漢總結出的規律，在邏輯的功勞，可風塵的學習能力，也實在非凡。

四老漢一個勁的誇他是腦子靈。

「小哥兒就是念書的料子，一學就會……」

……

一個下午過的很快……

因教授風塵，煥發了神，好為人師的四老漢滿麵紅，眼中的神也變得好了很多。整個人都給人一種錯覺，似乎年輕了十多歲……晚間回去，又和含沙相會夢中，提及此事，含沙卻也佩服四老漢的學識，隻是慨：「隻是可惜，這麼一個人，卻窩在了山子裡。更是沒有逆反先天，修嬰孩兒，抱著數鑽研，放不下……」慨中，卻著說不出的惋惜，同是野路子出生，自是知道四老漢年輕時走錯了路，現在也隻能錯下去，無法回頭了——太早的鑽進了數玄理之中，心不能放下，塞的滿滿的，自然無法就嬰兒。因為放不下，就見不到「道」，一下就將前途卡死了。

是以凡正道，係統的傳承，首必要勞其筋骨，讓人靜下來，先真人，再學道法。怕的，就是第一步踏錯了，再無回頭之機。

這樣錯過的野路子有很多——幾乎一千個人裡麵就有一個，但這些人的玄理的確不錯，數占卜，也都有著造詣。

十裡八鄉的，誰家丟了牛，丟了羊，便去算一卦，百找百靈。

誰家孩子丟了魂，或者得了癔癥，一看也能好。

這種東西，很難用「迷信」二字來概括，「靈」就代表了有效，占卜的功率幾乎達到了百分之百，這又怎麼能說是迷信？倘若真的是「迷信」又怎麼能算的出牛和羊丟哪裡了呢？這個東西，猜是沒辦法猜的，有人馬放南山，有人驢在北坡，那麼大一片地方，吃草的地方多的是，東南西北是怎麼算清楚的？如果隻是胡言語，運氣蒙中了，那這個占卜之人買彩票豈不是次次五百萬？

顯然並非如此——這期間是存在著在的規律、規則的，它和「力的作用是相互的」「三角形的角和是一百八十度」一樣，都是一種定理！

隻是玄學化的表達讓接慣了西方的知識係的人不能接而已。

迷信、科學。

不過就是名詞的事兒。

名，給人以直覺。

話說回來，算不準，人們還會找他算嗎？十裡八村的人，也都是認識的，誰對誰又不瞭解呢？真真的是想要騙人，都需要掂量掂量是否會自絕於人民了。求財？這個說法就更不靠譜了，許多地方占卜，就是自己帶一副新撲克牌過去，占卜者開啟算一卦，僅此而已。占卜者如果弄鬼，又能得到什麼好呢？一副撲克牌？

從利益的角度看這是要多喪心病狂呢？實施一次，連都賠出去了。因為占卜每一次都幾乎是義務幫忙——隻是占卜工要占卜者自帶。

圖什麼？

「和我們異類不一樣，我們是就一條道。要麼渾渾噩噩的老死，要麼就開了竅，一下子了大仙爺。了大仙爺，也就是了嬰兒，再學什麼，也不會有問題，能夠令嬰兒蒙塵的可能，實在很小、很小。人卻不一樣，萬靈長，在逆反了嬰兒之前，就可以有許多學習的東西，這是一種便利，也是一種桎梏。一得一失，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啊……」

「是得，是失，真不好說……人類擁有了鋼鐵一般的蒼穹，遍地高樓林立，過的富庶，不用擔心一日三餐的溫飽，可以玩兒遊戲，生活。這得益於你們的知識。能逆反先天者，歷史留名的更，也便是代價。」

「……、異類，每日奔波於生計，為了填飽肚子而努力。沒有發展出文明，但能仙的，卻總上來說更多一些……」

哪一個優，哪一個劣，風塵說不上來。但正如那一句名言說的一樣：戴王冠，必承其重。

一個文明也好，一個個也好，做出了選擇，就要承的住代價。

數百萬年前人類出現了，和禽無異……

然後一步一步，人類繁衍出了獨屬於自己的文明，擺了禽的行列，開始吃，穿服，住房屋，形社會，抱團取暖。來自於自然界的惡意，已經不能夠再威脅到他們，大部分的人再不用為溫飽發愁——但他們卻依然一步一步孜孜不倦的探求，讓自己獲得更好，讓自己擺更多的惡意、桎梏。

著便是人類的選擇，談不上好壞，但至現在人類的生活比起禽，是天壤之別的。哪怕貧困，也不會真的肚子。哪怕天災，也再難威脅人類的生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