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慶貞帝怎麽提醒的,反正自甜酪那日之後，柴擒虎就再也沒有遭過類似的擾。

春意融融，萬複蘇,小柴大人開始快樂地上下衙，並日日回家欣賞瀝州送來的小相，連飯都能多吃兩碗。

正好宋雲鷺還未見過這位小師妹,柴擒虎就打開小相與他看。

可是看到那張所謂的小相時，宋雲鷺就有種不太對勁的覺。

用個竹筒裝著小小一卷,乍一看似乎並不大，可是……好厚啊！

“小師妹真的漂亮又能幹！”

柴擒虎一邊誇一邊滋滋開小相,心中的快樂幾乎要滿溢出來。

送給我自己的畫像誒！

嘻嘻！

一指長，二指長，半尺，一尺、二尺……

最後宋雲鷺和田頃忍不住齊齊喊道：

“這算哪門子的小相！”

擺出去都能當掛畫了好嗎？

柴擒虎卻不覺得有什麽。

明明就不大呀！

小師妹本人可高挑了呢！

宋雲鷺不理他,隻是看著那畫像慨。

畫中儼然就是個，眉宇間稍顯稚,可神態大方目堅定,有種人不自覺信服的力量。

這是宋雲鷺第一次見到自家先生和兩位師弟口中都評價甚高的小師妹,卻莫名覺得悉。

是了,能做出那樣一番事業的人，大約就該是這個樣子吧。

北方春脖子都短,早晚氣候變化無常,若能忍得兩個月，了棉襖就可換夏衫了。

普通人可能隻是抱怨幾句,生怕來不及增減，染了風寒，做吃食買賣的人卻需要注意隨時據環境調整菜譜。

打通了州衙上下關節之後,再找鋪麵就很順利了。瀝州二層自助餐廳的麵積非常之大，幾乎是前麵三個店的總和，位置也相當不錯。

城生活模式已經極其接近後世城市生活，逐步實現從小農經濟到個人資本累積。

城中百姓們大多不依賴於農業，一應米麵糧油菜蔬果品都要從外購買。

而瀝州人工遠比五公縣值錢，正常況下，城一個普通壯年勞力平均一日可掙五十文。

就拿師家好味來講，師雁行自己的人暫且不提，就地雇傭的前麵跑堂的姑娘們，活兒輕省，隻需點點菜賣賣貨就好，逢年過節還有節禮，又管一頓午飯，每天也有四十文。

而有技含量的大店賬房、管事之流，日薪甚至可輕鬆高達百文，一個月便有三四兩了。

現在大部分人家還都是兩代甚至三代人合住，每代人裏隻要有一個正經出去做活的，哪怕是最基本的力勞，加起來一個月差不多也都能有個三幾兩進賬。

再加上眷們做點兒零工散活補，林林總總就能到五兩上下。

平均一年收五六十兩，這是瀝州中等家庭的普遍水準。

年勞力多的收更高，不僅能夠應付全家上下兩三代人幾口甚至十幾口開銷，若持家有方，每年還能攢一點。

百姓們有持續而穩定的收，手裏心裏都有底氣，不用府想什麽法子刺激消費，商業經濟自己就能發展起來。

自家開火費時費力又費錢，忙得焦頭爛額，直接影響出去做活，得不償失。

好些人幹脆放棄，一日三餐都在外麵買著吃，輕鬆又舒適。

自助餐廳每天都有二三十個菜可供挑選，滋味兒比自家做的不知強多倍，算上油鹽醬醋和柴火，也不比自己開火貴多。又經常更換菜單，哪怕最挑剔的客人也能被滿足。

買賣太好，開業不久，師雁行就順勢把街對麵的另一家鋪麵盤了下來。

再加上州學夥房，外也有上千隻肚皮要填飽，若非之前一直注重人才培養，一刻不停地培訓廚師，這會兒機會擺到麵前也接不上。

夥房那邊割完畢之後，“師雁行廚師烹飪學校”的學員也沒剩幾個了，不得再重複以前的流程，買人、培訓。

江茴看後十分慶幸，又讚師雁行有先見之明。

師雁行就笑，“類似的事也有幾回，哪裏就用得著一說再說？況且我若連這點最起碼的都考慮不到，上輩子豈不是白活了？”

出了正月，天氣就眼可見暖和起來，憋悶了一冬的食客們急需新鮮的刺激。

於是紅油串串正式麵世，在師家好味所有店麵同步強勢登陸。

因為要做鹵味，師家好味幾家店麵每日消耗的豬和鴨數量非常恐怖，相伴而來的就是海量豬骨和架鴨架，單純熬製高湯本消耗不完。

於是師雁行又大手一揮，順勢推出了醬大骨和烤鴨架。

這幾樣產品真正能吃到裏的其實並不多，但恰恰就是因為，醬料能徹底浸，滋味兒遠比大塊吃來的更富。

魚陣就特別喜歡抱著一盤醬大骨啃，尤其摳裏麵的骨髓吃，細膩濃，吃到口中有種別樣的就。

相較豬馬牛羊，飼養鴨的技難度和場地限製要低的多，隻要院子裏有個掌大的角落，也能紮個籬笆，丟幾隻進去養。

它們對夥食的要求也不高，有糧食就吃糧食，沒有的話殘羹冷炙也可，如果連剩飯也沒有，甚至自己還可以翻地皮找蟲子吃。

或許會瘦，但在太平年間很難死。

也是因為這個原因，鴨一直都是民間最低廉，百姓食用最廣泛的之一。

這幾樣新鮮菜式歡迎的程度超乎想象。

這畢竟不是一個所有人都能頓頓吃的時代，人們對於葷腥油水的不能以後世人的認知揣度。

就比如那架鴨架，不必理得多麽幹淨，最好多留幾塊兒大在上麵，然後統一放到巨大的木桶醃製一夜，次日一排排一串串架到火堆上現場烘烤。

燒烤之流的烹飪手法都相對豪放獷，而就是這種簡單流暢的作，反而最容易勾食客們心深的食。

火紅的碳塊源源不斷散發出熱量，將周圍的空氣都扭曲了，輕煙伴著蹦濺的細小塵埃翻滾著，洶湧刺激著鼻腔。

對比坐在裝修的酒樓包廂慢慢吃喝，這種烹飪手法堪稱暴野蠻，恍惚間，讓人有種茹飲的快意。

醃製味的架呈現出漂亮的紅棕，隨著烘烤，油脂慢慢浸出，瑩潤油亮漂亮極了！

長長的一排木架子上穿著十隻烤架，隨著慢慢轉，飽滿的油脂顆粒下墜落到紅的炭火上，“噗嗤~”

眼穿等待著的食客們整齊地深吸一口，然後發出由衷讚歎：

“好香好香！”

燒烤之味，如此霸道！

本就是剝過一層皮的下腳料，最貴的反而是炭火和調料，秉持薄利多銷賺人氣的原則，烤架鴨架售價都不高。

許多重力勞者都來買這個吃。

大口大口連骨頭一塊嚼了，吃得滿流油，再喝一壺沒什麽滋味的濁酒，濁酒也算有酒有，快活非常。

還有那些長的頑，也是饞的，有的人家不舍得日日吃那大魚大，便掏幾個大子兒與他買架吃。

那麽老大一個，有滋有味兒的，上麵能摳出不來呢，哪怕再調皮的孩子也能摟著架鴨架啃個大半天，十分滿足。

紅油串串的生意也很不錯。

紅天生就對視覺有著非同一般的衝擊力，再加上波漣漪的油脂和強勢霸道的刺激香味，食客們一看就下意識分泌口水。

如今正值春日，吃多了辣可能有些上火，待到天熱起來，配著師家好味自產自銷的雪糕冰水等，冰火兩重天豈不快活？

若有那不能吃辣的食客，自有加了菌菇的高湯煮一鍋清淡的。

沒有辣味刺激，菌菇和高湯本的鮮反而越加突出，許多人都習慣吃之前先喝一碗高湯。

如今三妹等人越發嫻，城貴人們看在師門的麵子上，不敢輕易勞師雁行，等閑場麵已經不需要親自出手了。

眼見春三月接近尾聲，師雁行就琢磨著趁周斌執政期間時局穩定，生意平靜的時候去京城探探水。

私下旁敲側擊過一回，周斌自己也覺得差不多這一屆三年可能就要調走了，需得早做準備。

如果調不走，對師雁行而言自然是好事，這就意味著師家好味至能在維持現狀的基礎上再穩定三年，穩賺不賠。

若調走，極有可能是升遷，周斌自然歡喜，可師雁行就不得不想想對策。

新通判上任，瀝州員係外必要經曆一係列變，若新任員不賣裴門麵子，屆時時局究竟如何也不好說。

隻怕那時候分br乏，無暇準備京城那邊了。

所幸如無意外，知州杜泉會比周斌早走至一年，有周斌從中渦旋，師雁行能有足夠的時間好新任知州，倒不怕兩頭落空。

不過去京城之前，師雁行還有另一件事要辦：

想把鄭平安調到州衙來。

如今鄭氏布莊的買賣在州城格局擴大，也需要有個人長期坐鎮。**固然可以，但他畢竟有了點年紀，既忙活店裏又忙活人往來，還要兼顧五公縣大本營，難免疲於應酬。

讓鄭平安來瀝州，表麵上還在州衙任職，暗裏掌管買賣，與五公縣那邊分過不分家。

州衙的權力再怎麽說也比縣城的大些，能向下兼容。若能趕在周斌調任之前打點為正式的吏員，不僅能夠避免朝廷“異地為”的明文，也能掌握真正的基層權力，人不敢輕視。

如此一來，鄭家和師家好味就都多一重保障。

師雁行想的很多。

瀝州這邊雖然有周斌和杜泉等人幫忙照應，但終究不是推心置腹的自己人，可以信任，卻不能完全信任。

若是生意上的事，畢竟涉及到自利益，他們大概率會出手。

可若是江茴和魚陣遇到生活中的難題，就不便開口。

一個善良有餘狠辣不足，一個尚且年，是個懵懂頑，由不得人不擔心。

但有鄭平安在就不同了。

聽師雁行說了打算之後，**就拍著大笑了。

“英雄所見略同啊！此事恐怕還要你幫忙。”

他這段時間正在琢磨這個事兒呢。

正好年前後他和師雁行、莊掌櫃等人一起以修路的名義湊了一大筆銀子孝敬周斌，也算了臉兒，若此時提起要求，想來對方不會輕易拒絕。

隻是到底不深，他也怕對方不應，若第一次不功，後麵就不方便再開口了。

人用一次一次，沒有十足的把握之前，**遲遲不敢行。

正琢磨著什麽時候請師雁行幫忙呢，就主找過來了。

師雁行向**說了自己的打算。

“不怕說句您笑話的話，有這個打算，我也是為了自己，所以這個忙一定會幫。”

**就喜歡這種跟自己人直來直往的子，就算有謀劃，也是謀，讓人放心。

把這事兒跟鄭平安夫妻一說，都沒意見。

尤其柳芬，本就與江茴投緣，若搬去州城便得日日相見，也是高興。

三邊商議已定，馬上去找了周斌。

周斌也不扭，很快給鄭平安弄了個缺出來，隔日便走馬上任。

如此方民間都做好了準備，師雁行才敢沒有後顧之憂的奔赴京城。

初春去秋天回，可能到的時候正值夏日，夏天大家胃口不佳，反而容易找到突破口覓得商機。

看看宅院，看看鋪麵，看看商業規劃，總結一下京城食客們的消費習慣，也跟師父師兄們見個麵。

跟兩位師兄分開小兩年了，大師兄還從沒見過呢……

這麽想著，師雁行心中便充滿期待。

這年月趕路，完全不能以後世的直線距離計算。

之前田頃等人赴京，因為有功名，尚且可以走道，寬敞平坦，但作為普通百姓的師雁行卻不行。

這麽一來，就要多繞很多路，估計可達千裏之遙。

民道一言難盡，靠近城池的繁華地段倒也罷了，經常有人維護。

怕隻怕常年失修之，很多地方直接就是荒野，要麽翻山越嶺羊腸小道，要麽地麵坑坑窪窪，遇到那種地方也不敢跑得太快，生怕折了馬。

平地上普通馬匹奔馳時速可高達八十裏，可是遇到那樣的道路，跑不快，也不敢跑，能有三十裏就不錯了。

馬匹也需要休息，不好的路段格外消耗力，最多一天趕路四個時辰，所以平均一天可走一百八十裏左右。

師雁行帶了胡三娘子、李金梅等共計八名護衛同行，輕裝簡行，隻帶著一些隨的幹糧和簡易帳篷，快馬揚鞭，至能比坐馬車短一大半的時間。

這麽估算下來，如果能夠忽視疲憊和天氣變化，順利的話大約十日就能到京城。

若換馬車，說也得一個月。

這幾年擴張的不是生意和烹飪培訓班，還有以相撲手和鏢師構的護衛隊，這些人相互舉薦，呼朋引伴，如今已經有三四十人，至今規模還在不斷擴大。

像師雁行此番一口氣帶出來八人，個個壯彪悍，也不擔心家裏落空。

江茴和魚陣如何牽腸掛肚依依不舍暫且不提，臨走之前，師雁行去問周斌是否需要給誰捎信。

比起告別，更多的是一種試探。

周斌遲疑片刻，還真就讓捎了一封。

是給他的師兄，如今在大理寺供職。

方往來容易留底子，私下往來的話往返一趟本太高，不確定因素也太多，如無要事，周斌也輕易不寫書信。

這代表著對師雁行的信任和正式結盟。

去之前，胡三娘子就笑道：“掌櫃的好容易去京城一趟，就不給小柴大人帶點什麽東西嗎？”

！

師雁行不似尋常子，說起兒長也不見扭，單手控韁，朗聲笑道：“我人都去了，還有什麽比這更貴重的嗎？”

話音剛落，眾人便嗚裏哇啦跟著起了哄。

李金梅用力打著呼哨，興得不行。

師雁行跟著笑了一回，抬手往馬上輕輕一，馬兒仰頭長嘶一聲，飛快地向前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