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全食過年 更啦

說來好笑,剛親的頭幾天,師雁行和柴擒虎都有點不適應,偏兩人都是警惕心重的,時常半夜醒來嚇一跳:

怎麽多了個人?!

哦,我親了……

對師雁行來說,除了每天麵對的人不一樣了之外,婚前婚後似乎沒什麽分別。

林夫人是位頂豁達通的長輩,也不要兒媳婦立規矩。

“寒冬臘月的,我也冷,都別折騰。你們早上不必來請安,我也懶多睡會兒,咱們都用。等開了春,化了凍,我就北上找你們爹去!”

激之餘,師雁行不免挽留,“那邊到底不如京城繁華,說不得過兩年爹就調回來了,不如您再在這邊等等,也我們盡盡孝心。”

有錢,長輩又厚道,是真的不怕盡孝心。

反正有人伺候呢,需要什麽開開口就是,隻管賬房上支銀子,一點兒不費事。而隻需要每天問一,紮一腦袋,就是地的好兒媳婦了。

若哪天興致來了,親自下個廚,傳出去都夠夫人圈兒裏吹半年的!

況且林夫人在,江茴也有個伴兒,兩人正經投緣。

“快別!”林夫人一聽,如臨大敵,連連擺手道,“我且還沒老到小輩們到床前盡孝的地步呢。”

說得眾人都笑了。

柴擒虎便道:“是,娘您青春永駐,自然用不著,不過這也是我和颯颯的孝心。”

林夫人拉著他和師雁行的手道:“你們都是好孩子,我盡知道的,如今見你們了親,我心事了了,也著實有些想那老貨。他整日拉拉的,驟然去了那裏,不得忙公務,也不知顧沒顧惜……”

年夫妻老來伴兒,兒再親,也不是跟自己走到最後的那個人。

將心比心,自己年輕時不願意公婆手,兒媳婦更是個有主意的人,難道就願意?

這個當娘的得識趣,別總膩在跟前兒,了老厭惡,也兒子夾板氣。

主意已定,師雁行和柴擒虎也不好勉強,私下收拾了不東西,也有給柴振山的。

又請了當日給柴擒虎看傷的劉太醫,配了許多日常丸藥,並各類跌打損傷的藥油和金瘡藥等。

老爺子戍邊,日常練,這些都在所難免。

放假最開心了!

林夫人是個很省事的長輩,師雁行和柴擒虎就理直氣壯地賴床,吃飽喝足妖打架,生活非常充實。

外麵很冷,屋裏燒著地龍,溫暖如春,不用早起真的太開心。

趴在被窩裏剝橘吃,還有碩親王那邊送來的南方柚,皮兒薄厚,酸酸甜甜特別解

剝下來的柚子皮也不浪費,外麵的油皮削下來熏屋子,中間的白瓤兒留下,師雁行難得爬起來做了柚子糖。

先用鹽洗去味,再煮去水後加糖炒出糖霜,外表呈現出雪白的霜殼時就了。

吃起來的酸酸甜甜,還很有嚼勁,又能止咳化痰清肺,特別好。

柴擒虎在旁邊看著,邊看邊吃,被師雁行打了好幾次手。

林夫人也吃的,還順口起了個雅名兒,“白玉霜”,專門翻出來一隻整塊摳的翡翠西瓜盅來裝。

師雁行就立刻咽回去原本想說的“柚子皮糖”。

白玉霜!

白玉霜多好聽!

白玉襯翡翠,起名廢合該閉

柴擒虎覺得這道點心特別好,轉頭送往碩親王府上獻了一小盒。

師雁行:“……”

行吧,人家送你兩大簍柚子,你回贈人家柚子皮。

真有你的!

轉眼婚後三日回門,恰好是除夕夜,小兩口一塊回去看江茴和魚陣,師雁行還沒怎麽著,娘兒倆就眼眶泛紅,拉著的手,十分噓寒問暖。

柴擒虎有點不自在。

咋覺得比親前還不待見了呢?

魚陣小聲問:“姐姐,今晚你在家過年嗎?”

師雁行一怔,又見江茴雖沒說,可眼底也是期盼著,沉片刻,扭頭對柴擒虎道:“要不,今年咱們還是各回各家?”

柴擒虎:“……”

親了,但又好像沒親!

年三十兒,吃了午飯,小柴大人蔫嗒嗒回柴家,林夫人下意識往他後一瞧,空的。

我那麽大個兒媳婦呢?

柴擒虎把事原委說了,林夫人也是唏噓。

“也是趕上了。罷了,難為小孩子家家的,這麽些年都是娘兒仨一起過的,如今冷不丁分開,可不要難?你可不許惱。”

唉,也是有了年紀,又掛念遠在東北的老卷兒,竟忘東忘西起來。

這麽要的日子,早該想到的。

柴擒虎聽了,顧不上失落,反倒笑了。

“瞧您說的,我豈是那般不知好歹的?”

頓了頓,忽心生一計,湊到林夫人邊道:“娘,今年爹不在這邊,就咱們兩個,多無趣!連二師兄都出城找師父師娘去了!不如咱們去那邊跟們一說說笑笑,守了歲,吃了餃子拜了年再回來睡覺不遲。”

本來麽,除夕晚上就是要守歲的,在哪兒熬不是熬?

反正如今都是一家人了,何苦分兩邊做那牛郎織之態?

如果不過去,今晚他們娘兒倆一個想媳婦想爹,一個想夫君想兒媳,肯定都不安生。

林夫人一聽,煞是心,隻有些踟躕。

“這主意好是好,可人家骨至親,不得湊在一說心裏話,若咱們不請自去,到底不。”

這院子還是今年下半年才收拾起來的,因沒劃算久住,未曾太過深打理,細有餘,人氣不足,又逢過年,外頭鞭炮齊鳴,越發冷清難熬。

倒不大在意在哪裏過年,以前還曾陪柴振山在軍營裏守歲呢!

幾萬號將士一起煮餃子吃,氣勢恢宏,那大鍋裏頭升騰起來的水汽遮天蔽日,熏得人直流汗,簡直就跟下了溫泉似的!

那邊江茴也在穿外出的大裳,一邊穿一邊難得教育師雁行,“你也是,平時老的什麽似的,今兒竟失了分寸……”

本來是回門,竟了留下過年,如此先斬後奏,遇到較真兒的婆婆就夠喝一壺的。

“原本回門就能留下的,除夕也是趕巧了,若真計較,怎麽著都不算錯。”師雁行笑道:“我雖有這個念想,可到底是兒媳婦,隻不好開口罷了。”

也是頭次結婚吶,又要兼顧生意,早把這茬兒忘到後腦勺去……

畢竟在世俗禮法中,兒媳婦出嫁後就是婆家人了,年三十兒回娘家已是驚世駭俗,又怎好再開口婆婆過來遷就?越發顯得得寸進尺。

林夫人雖好,畢竟不是親娘,師雁行也拿不大準對方的底線到底在哪兒,所以幹脆沒說。

反正柴擒虎是親兒子,又長了,就他去說。

若林夫人實在通達理,自然皆大歡喜;若不行,到時候再想辦法唄!

江茴一想,那倒也是,收拾的作也慢了下來。

魚陣便主請纓道:“既這麽著,不如我去說,言無忌嘛!若他們喜歡,大家一起過年,若不喜歡,也不會跟我計較。”

隻要能跟姐姐一起過年,什麽都願意試一試。

師雁行和江茴對視一眼,還真是。

“罷了,”江茴快刀斬麻,“我和淙淙一起去一趟,隻說你在家持了好飯好菜……”

於是柴擒虎和林夫人娘兒倆正窩在家裏斟酌呢,就有丫頭來傳話,說是江太太帶著二小姐來了。

江茴和魚陣進去,先問了過年好,又道謝,十分誠懇道:“難為你們待自家孩兒似的,那樣縱容,說出去倒我們臊得慌……都是一家人,親家公又不在,依我說,咱們娘兒們也不要拘禮,就在一守歲豈不好?又全了孩子們的孝道。”

魚陣就拉著林夫人的手笑道:“姐姐弄了好些好吃的,可香啦!不如我們過來陪您。”

自然是想讓林夫人過去的,可這話不能明說。

林夫人本就意,又見親家親自來邀,如何不願意?

當即拉著魚陣的手笑道:“真是個伶俐丫頭,快別折騰,你們那邊熱鬧,我們過去就是了!”

江茴母三人現在住的地方是前幾年師雁行來京城考察時就定下來的,因估著要住很久,專門下大力氣收拾的,人口又多,仆從又眾,遠比林夫人這邊有人氣兒。

兩家通了氣兒,都不是扭俗人,果然去師家湊了一大桌子,頓時熱鬧起來。

守歲整宿不睡,枯坐難熬,院子裏早掛了走馬燈,眾人邊吃邊賞。

正吃著橘,師雁行想起來以前學過的課文,從橘子上方開一個小口,盡可能完整地掏出橘子瓣,留下近圓的橘子皮,四麵鏤空後穿針引線,上頭用一挑著,裏麵放一截小蠟燭。

轉手遞給魚陣,“噥,小橘燈。”

魚陣歡喜無限,挑著在院子裏轉,各種

師雁行正看著笑,胳膊被人,一扭頭,柴擒虎也悄默聲遞過來一隻橘子皮。

我不說,但是我想要。

師雁行:“……”

你怎麽什麽醋也吃?

北方人過年必吃餃子,師雁行親自下廚調弄了好多餡料,有林夫人吃的豬茴香餡兒,江茴吃的蝦仁三鮮餡兒,剩下三個小輩什麽都吃,便又弄了酸菜豬、羊蘿卜和丁菌菇餡兒。

原本隻負責調味,一應洗菜、斬泥、搟皮兒等都由三妹帶人持,很是井井有條。

後頭各材料都齊備了,師雁行一時技,又下手包了一回。

雖許久未做,但技巧早已深骨髓,手一到麵皮就知道該怎麽

左手掌心托著盛有餡料的麵皮,右手幾手指在麵皮邊緣一通飛舞,不待旁人看清怎麽回事,一隻白白胖胖圓滾滾的餃子就坐在了蓋墊上。

林夫人喜得不得了,對江茴笑道:“我也曾練過,還真不會這一手。”

師雁行難得放鬆,當下又換了另一種技法:

還是在麵皮上放好餡料,不用手,小指和無名指往上一推,另外幾手指一合,眨眼功夫,又是一隻!

竟比剛才的還快些!

林夫人都看呆了,柴擒虎也沒見過這陣仗,娘兒倆作一致地鼓掌、喝彩,分外欽佩。

江茴和魚陣對視一眼,都忍笑。

師雁行包的上了頭,又人去拿了菠菜來擰出水和麵,再把綠和白的雙麵團拚接起來,上綠下白的白菜造型水餃。

林夫人見了,越發讚不絕口,竟也了外頭大褂子,要了圍想學。

“這個倒有趣兒,回頭我也弄了給他爹吃。”

柴擒虎就在旁邊嘟囔,“您老人家也沒這麽想著給我弄點兒什麽吃……”

林夫人口而出,“你自有你媳婦,我隻管你爹。”

柴擒虎:“……哎!”

您真是我親娘!

可說起來,我爹也沒吃過您做的什麽東西吧?

廚藝這種事兒吧,還真得看天賦。

師雁行自問教得盡心竭力,林夫人也學得大汗淋漓,奈何出來的白菜水餃就跟被車碾過一樣,東倒西歪還餡兒。

柴擒虎:“……”

還是給老頭子吃吧!

魚陣張了張,想安卻無從說起。

還是江茴著頭皮道:“親家母,你份尊貴,何必做這些……”

這不糟踐糧食嘛!

林夫人十分沮喪,看看自己嘔吐狀的“白菜”,再看看師雁行手邊飽滿而水靈的翠玉白菜,大打擊。

“我,我就一步步跟著學的呀!”百思不得其解。

颯颯還手把手教呢,怎麽就不呢?

師雁行心道,真是師父領進門,修行看個人,您若認識郭張村張老五的話,指定有共同語言!

好在林夫人是個不鑽牛角尖的人,眼見自己沒有天分便果斷放棄,跟魚陣在旁邊剪窗花玩兒。

這個會!

有三妹等人搟皮,師雁行隻需要餃子就好,沒了拖後的,速度直接飛起!

普通形狀的,元寶的,柳葉的,太花的,雙白菜的……每種餡兒一個造型,保準混不了。

眨眼工夫一盆盆餡料就都用完了,師雁行意猶未盡。

我還能包!

果然烹飪使我快樂!

江茴就笑,“我看你就是想玩兒。這倒也不難,後廚多得是,把這些送人就完了。”

師雁行想了一回,立刻分派起來。

“找幾個大食盒來,每種口味的都寫了箋子標注清楚,去城外國子監給裴先生那邊送一份,罷了,二師兄也在,送兩份吧。大師兄家裏一份,鄭二爺那邊一份,難為他為了咱們的事跑一趟,今年不能家去過年。徐大人府上一份……”

春節人來人往的,董康那邊還是先別送了。

春節幾日多有外地百姓京城看燈看煙火,為方便出,從年三十開始,直到正月十六,京城四麵正中那道城門不關。

天寒地凍的,餃子放出去沒一會兒就凍了,並不怕壞。

每家每種口味一小盤,也就七八個,並不求吃飽,隻圖個分的喜氣和意思。

前頭幾家都是自己人,自然會吃,恐怕還不夠呢。

後麵的麽,若不吃……隨他們去吧。

說來也巧,餃子送出去沒多久,又下雪了。

三妹又帶人弄新餡料去了,師雁行洗了手,立在窗邊笑往外看。

今夜大家都守歲,燈火通明,潔白的雪片從高空飄落,被映得金燦燦的,甚

魚陣早就按捺不住,帶姚芳在院子裏堆雪人,師雁行就笑,“真是個孩子。”

柴擒虎湊過來,眼神中滿是追憶,“還記不記得當初在瀝州時,我也在縣學堆了咱們的雪人。”

當時他隻覺得這位小師妹聰明又能幹,頗討人喜歡,便想法子逗開心,何曾想過會有今時今日的緣分?

師雁行瞅了他一眼,“怎麽不記得?”

一大排整整齊齊,都跟毀容似的。

這輩子都忘不了。

越想越可樂,手推了他一下,“想玩兒就去唄,又沒外人。”

這人自從親後就突然開始注重形象了,說是家立業,以後自己就是個的大男人了雲雲,把師雁行逗得夠嗆。

柴擒虎大為心,仍努力克製。

“不用了,那都是小孩兒才玩的。”

堆雪人什麽的,哼!

哎呦呦,裝得像那麽回事兒,如果不眼瞅著就更像了。

師雁行噗嗤笑出聲,朝外努努兒,“給我堆一個。”

柴擒虎的眼珠子好像瞬間就被點亮了,興卻矜持道:“哎呀,你想要啊,早說麽,那,那行吧……”

說著,人已經到了門口。

也不知他怎麽就那麽了鐵鍁出來,三下五除二將院子裏的雪堆了山,開始練地滾球。

林夫人有點沒眼看,拉著師雁行的手歎氣,“那孩子對沒什麽心眼兒,颯颯,你多包涵。”

後頭餃子下鍋了,渾是雪的柴擒虎才完活兒,看著院子中央一個巨大的毀容雪人心滿意足。

哎,還得是我!

魚陣麵容扭曲,跟生吞了芫荽混生薑的調料碟子似的,扭頭對姚芳道:“等林夫人和姐夫走了,你們就把那雪人腦袋搬走。”

就這麽尊玩意兒蹲院子裏,非做噩夢不可!

姚芳痛快應了,心道真是人無完人啊,老天正經公平!

小柴大人看著多好啊,就是口味多有些異於常人……誰家雪人這模樣兒!

那邊柴擒虎也不進屋,興衝衝跑到窗邊讓師雁行過去,神神的。

他鼻尖都凍紅了,頭上、肩上停著未化的雪片,一雙眼睛卻跟沁了冰水似的著亮,放著,好似落了星星。

屋子打了地基,比外麵略高些,師雁行半趴在窗臺上,雙手托腮,“做什麽?”

柴擒虎把胳膊從後轉出來,將一樣東西捧到眼前,帶點兒邀功般的說:“單獨給你的。”

是兩個很圓很胖的小雪人,不過年男子掌大小,眼睛是黑黑的煤炭碎,鼻子是削尖的胡蘿卜。

他甚至還給小雪人用一束鬆針做了翠綠的小帽子,尖尖的,神氣極了。

也可極了!

一點兒都不像院子裏的大雪人!

柴擒虎將小雪人擺在窗臺上,指著那個略大一圈,“這個是我。”

又指著另一個,認認真真地說:“這個是你。”

從沒有人送這樣的禮

師雁行又驚又喜,開心得不得了。

“怎麽這麽好啊,你怎麽弄的?”小心翼翼地胖雪人圓滾滾的肚皮,眼睛都笑得瞇起來了。

果然喜歡,柴擒虎得意壞了,努力裝得雲淡風輕地說:“也沒怎麽,就隨便弄了兩下。”

誇我!

快誇我!

師雁行狠狠誇獎了他!

誇獎還不夠。

從窗子裏探出半截子,飛快地在他上親了一口。

“謝謝,我很喜歡。”

再沒有比這更好的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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