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回S城，葉曦心低落了好久，連對聯的心也沒有了。

「別難過，不是有姐姐陪你一起過，過完年你還可以見到他的，對不對？」

葉臻著妹妹的頭頂低聲道。

不管發生任何事，始終都有這個姐姐在的。

妹妹出生后，除了醫生之外，第一個見到，抱著的人，是啊。

那年媽媽臨產，原本說要回來看著妹妹出生的父親，卻在媽媽進了待產房后打電話回來稱，那邊有急事回不來，已經派人回來照顧們。

是有什麼事比自己的妻子進產房生孩子更重要的事呢？

那時候，爺爺嫲嫲已經不在，家中只有一個十歲的葉臻。

那天晚上，一個人陪著媽媽在待產室里，看著媽媽疼得滿頭是汗，卻只是地咬著牙，半句痛也未曾喊出口。

知道，媽媽一定是很疼很疼的，因為旁邊床的另一邊產婦從進待產室開始，就一直哭天喊地，咬著陪伴在一邊的丈夫的手腕，咬得都出了。

媽媽只是擔心會害怕，不在面前流出脆弱與無助。

那時候的只能拿著手帕，不停地幫媽媽汗，一邊安-

「媽媽，你別怕……」

「媽媽，爸爸很快就回來了……很快了……」

「臻臻不怕……媽媽沒事的……爸爸忙……」

那個時候，小小的，是多麼希爸爸在下一秒就出現，就像電影中的超人一樣。

可是，的媽媽，的妹妹，在那個最重要的晚上都沒有等來那個男人。

他派回來的兩個保姆告訴他們，因為公司出了急事，他沒辦法，過幾日便回來看們。

當時媽媽信了，十歲的葉臻信了。

後來的後來，葉臻才知道，當年他沒有趕回來，不是因為公事，而是因為葉明澤忽然發病住院。

會知道這件事，當然是有人故意說給聽的。

母親不在之後，姐妹倆剛到S城那段時間，葉國禮都會要求他們一家人一起吃早餐。

那日，葉明澤神很好，到樓下同們一起用餐。葉璃忽然到一個敏的問題問父親：「那麼多個孩子，最疼誰？」

葉國禮一臉嚴肅地回道：「個個都疼。」

葉璃笑著看向葉明澤：「爸爸肯定是最疼明澤。我記得明澤四歲那年忽然發病，況嚴重，那時爸爸本來打算回S城的對不對看曦曦妹妹出生的對不對？可明澤一住院你就……」

「行了，吃完去上學。」

葉國禮臉深沉的放下筷子，打斷了這個話題。

葉臻整個人卻像是置於零下幾十度的冰天雪地般。

很多事，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而被人們漸漸地忘，但是，有些事就算此去經年，卻依然清晰如昨日，忘不了。

所以，對父親的心結一直都在，不管他現在如何的悔恨，又如何地想彌補都沒有用。

只是，為了妹妹，選擇忽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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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城。

平時人來人往的醫院中庭花園卻是冷冷清清的。

葉明澤經過搶救，做了一系列的檢查后被送回病房，睡著了。

「他的況不算嚴重，暫時不需要手。再觀察觀察吧，不要再刺激他緒波。」

主治醫師待完后便離開病房。

「璃兒，下次有什麼事不要再跟明澤爭執。」

羅依蓮給兒子好被角后，將兒到客廳輕聲道。

「知道啦。」葉璃在沙發上躺下來，漫不經心地回了句。

若不是這樣，爸爸怎麼會從襄城趕回來陪他過年呢？

而媽媽，若是真的怪，在與明澤爭執的時候，肯定出聲阻止了。

知道媽媽對爸爸已經冷了心，對他也很失，但是同樣的，們是記仇的人，所以，不會給葉臻姐妹，也不會給他過個好年。

至於明澤，本不必太擔心。

他的心臟若是撐不住了，馬上就可以行換心手。

當然，對於患有嚴重心臟病的病人來說，換心手是唯一能挽救他生命的機會，但同時也有極高的風險，半年之死亡率超過五。

所以，就算現在有合適的移植，在他狀況還能支撐的況下，醫生都不建議馬上進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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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國禮趕回S城時，已是晚上十點。

葉明澤剛醒來，靠坐在床頭，羅依蓮喂他喝湯。

見到父親回來，他很是驚訝。

「爸，你不是在襄城嗎？」

「怎麼樣？」

葉國禮沒同羅依蓮打招呼，在病床的另一邊坐下來。

「已經沒事了。」葉明澤推開母親送過來的勺子，不想再喝了。

羅依蓮也不他，拿起碗起去洗。

與父親聊了兩句后，葉明澤便問起葉臻姐妹：「姐姐與妹妹也回來了嗎？讓們回家一起過年好不好？」

葉國禮看著兒子明亮期待的眼神，了他的頭：「們留在襄城，過完年才回來。」

「啊！？」葉明澤臉上滿滿都是失：「爸，那你明天還回襄城嗎？」

「不回了。今年在家陪你一起過。」

羅依蓮出來打斷他們父子：「明澤，早點休息，別聊了。」

等葉明澤睡著后，夫妻一前一後出來。

「晚上我在這邊陪著他吧。」葉國禮道。

「隨你。那我回去了。」羅依蓮也不客氣，拿起包走人時，似是想到什麼又待道：「既然回來了，明早十點，商會那邊有個活，你去吧。」

「知道了。」

簡單待完畢，再無其它話可說，一人離玩藝，一人留下來，在長形沙發上躺了下來。

開了幾個小時的車，明明很累，卻怎麼也不想睡。

他拿出手機，撥了那個再悉不過的號碼，回應他的，依然是近日以來，冰冷機械的聲：「您撥打的號碼已關機。」

到底去哪了？為什麼忽然就這樣躲著他？

男人有些煩躁地將手機丟到一邊。

除夕祭祖是傳統習俗之一，葉臻在前幾天就準備了所有東西，打算在這一天同父親，妹妹一起去祭拜，但是父親回S城了，可這件事還是要做。

早早起來準備東西的葉臻，從廚房出來時，原本在客廳折幸運星要帶給媽媽的妹妹已經跑到臺上，纖瘦的背影趴在斑駁的欄桿上往下。

「曦曦，看什麼呢？」

朝走了過去。

回家的曦曦，子又變得開朗幾分，雖然還是不說話，但是在自己出生長大的地方，卻特別有安全，自己跑到臺張也毫不畏懼。

「姐姐……」葉曦從臺上跳下來，將葉臻拉了過去。

樓下的楊桃樹下，兩輛車子剛剛停好。

那輛車不是……

葉臻驚訝地捂住。

怎麼也沒想到，昨晚在電話里還跟說明年陪一起回來的人，今早就出現在眼前。

更讓人驚訝的是，他還把星辰給帶回來了，同行的還有幾年未歸鄉的簡爸爸。

「怎麼忽然就來了也不提早跟人家說一聲？」

葉臻跑下樓，牽著他手，滿心滿眼都是喜悅。

「陪你過年。」

他微笑，低頭在額上親了一記。

小區幾位老街坊經過，好奇地看著他們，簡爸爸開口招呼后，才放得出來是簡家多年未見的兒子。

街坊們越聚越多，寒暄完簡家父，注意力又轉到葉臻與陸懷遠這邊。

葉家姑爺，相貌堂堂，一表人材，對老人家恭敬有禮，若不是他們還要去山上祭祀，陸生都不知被多人拉去家裡飲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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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家多年未有居住，要打掃幹得花不時間，而且這個時候請人也不好請，但是自己手的話-

簡小姐表示：「幹活這種事哪得到我？我不要。」

簡爸爸：「你媽都把你養什麼樣了？」

簡小姐：「那你怎麼不養我？」

簡爸爸：「……」

簡爸爸也是個從小到大不幹家務活的，從事的又是與藝相關的工作，理生活瑣事確實很不擅長。

所以，他還真是沒有什麼資格說自家兒。

陸懷遠與葉臻從對門過來看他們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就看到父倆面面相覷，好像不知從哪裡下手一般。

「我們還是住酒店吧。」

父倆同時開口。

省得折騰了。

「準備一下去山上，這邊我會讓人過來理。」

陸懷遠拿出手機找人過來理。

「還是我舅舅最行，對不對？小舅媽？」

簡星辰笑咪咪地過來挽住葉臻的手臂：「走啦，去你們那邊參觀一下。」

簡爸爸看著自家兒與「小舅媽」相攜離開的背影，了鼻子。

還好他跟星辰媽媽早就離婚了，要不然葉臻該要自己一聲『姐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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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輛車子一前一往往山上而去，葉家二老與簡家二老生前是老鄰居，過後依然還是鄰居。

葉家爺爺嫲嫲走時，葉曦尚未出生，所以祭拜爺爺嫲嫲時，並未有太多的緒流，但是還未走近媽媽的碑前，眼淚已經開始吧嗒吧嗒往下掉。

照片上的那人，依然是們記憶中最溫的模樣，葉曦跪在地上，手裡拿著白手帕一邊落淚一邊拭著上面的灰塵。

葉臻眨了眨眼睫上的淚，看向那束比他們早先到來的百合花。

爸爸昨日趕回S城，絕對不可能是他來過，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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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葉臻與陸懷遠在一起之後一起過的第一個辭舊迎新，從山上回來后，淡淡的惆悵漸漸地被喜悅與漫過。

回家后，葉臻在廚房裡收拾，洗洗切切，準備年夜飯，陸懷遠在客里臨時攤開的臺上揮灑筆墨，寫新年對聯。

對聯、燈籠，窗花這些前幾日已經備有，甚至連對門簡家的份也一起買了。

但是剛才拿出來要時，簡家父卻一致認為寫得不及陸懷遠一半好。

於是父倆強烈要求陸懷遠手，搬臺的搬臺，磨墨的磨墨，陸懷遠只能親自上陣。

洋洋灑灑地揮著大筆，很快地寫好了一副，簡家父喜滋滋地捧回去大門口。

幾位樓上的街坊看到，圍過來讚不絕口，紛紛到家裡來看陸懷遠寫字。

樓上太婆笑咪咪地到最前面，說要陸懷遠也得給寫一副，口一開，其後幾位也要。

略顯狹小的客廳里一時間熱鬧得菜市場。

葉曦趴在廚房門口探出半張小腦袋，葉臻站在妹妹後，看著被眾人圍在中間的陸懷遠，眼眶微微發熱。

葉家，好久好久沒有這麼熱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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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節是普天同慶的日子，襄城的千家萬戶張燈結綵，S城這邊也是如此。

葉明澤狀況良好，除夕這一日下午出院回家，葉家花園裡如同往年一般，裝扮得喜氣十足，但是往常一家人開心熱鬧過節的氣氛卻不再有。

每個人都盡量地想要營造出一種家人團聚的喜悅，卻始終都覺得了些什麼。

除夕大餐很盛，卻沒有人真正有胃口吃。

有些沉悶的晚餐進行到一半時，葉國禮手機響了，在略為安靜的餐廳里，鈴聲有些突兀。

這個時候，誰來電賀新年嗎？

只有葉國禮不用看都知道是誰，這是他專門為設定的鈴聲。

聽到鈴聲響起的那一刻，他差點抑制不住心的激。

「你去接個電話，你們慢吃。」

他急切地離席而去。

「都除夕夜了，爸爸還有公事要理嗎？」葉明澤不解地看著母親與姐姐。

「你怎麼知道是公事不是私事？」葉璃冷哼一聲。

「那是葉臻姐們打過來的吧？」他兀自猜測。

「你誰姐呢？我才是你姐。」葉璃很不滿地瞪了一眼弟弟。

「行了，大過年的，不許吵架。」

羅依蓮低聲訓斥。

－

晚上七點，無數絢麗的煙花在夜空綻放，耳邊是噼里啪啦的鞭炮聲。

葉國禮站在臺看著已經掛上的手機，腦海里卻是那句：「我在襄城等你。」

在襄城。

為什麼會在襄城？他已經沒有辦法去思考與理會，他現在只想見一面。

閉眼又開眼，他迅速地撥了另一個號碼。

「老周，能不能幫我調張機票。」

「機票？行啊，去哪？幾時飛？你的關係還訂不到票？」對方背景一片吵雜聲。

「錦城，今晚上。」

「葉生，你知不知今天是除夕？你有什麼天塌下來的事非得要在這個檔口去錦城？」

「不管多錢都行。老周，我從來沒求過你什麼，但這次務必請你幫我一次。」

那邊的老周似乎很是驚訝，：「行吧，我儘管問問看。」

－

晚上十點，飛往錦城的最後一個短途航班準時起飛。

葉國禮在擁的機艙里，著舷窗外黑沉沉的夜空，神智有些恍惚。

一個像他這樣年紀的男人，忽然陷，真是一件毀天滅地，萬劫不復的事。

接到電話，聽到聲音的那一刻，他只想第一時間去見。

他怕去晚了，不知是否又會消失不見。

－

襄城市區最繁華的酒店頂層，孟清雨席地而坐，與家中諸位長輩一一恭賀新年。

最不捨得孫的便是家中老太太，絮絮叨叨地好久，還不想掛機。

「你說你這都是什麼工作呢？大年三十也不放假？我看還是不要再做了。實在不行的話你回來吧，讓你爸給你安排，好好一個年輕姑娘一年到頭就被工作給綁得死死的。你舅舅他們怎麼也不說說你？」

「，我知道照顧自己。工作也應付得了，不用擔心。」

「你說你都多久沒回來看了？我怎麼能不擔心？」

在老太太的絮叨聲中，原本安靜的房間里忽然傳來一聲悶響，像是竹炸開的聲音。

「，你不是在國外嗎？國外也過春節？」

老太太疑道。

「，我住唐人街的酒店，外面也是熱鬧得很呢。」

孟清雨也沒想到外面忽然傳來這麼大的聲響，讓隔音極佳的房間里的人都聽得一清二楚。

真是失策。

正打算三言兩語搞定老太太時，一張嚴肅而不拘言笑的臉進視線，聲音同時響了起來：「媽，我跟講兩句。」

孟清雨第一反應就是切斷視訊，但這樣做未免有此地無銀三百兩的嫌疑。

「秦生，好久不見，依然氣神十足啊。」

語氣輕鬆地同父親招呼。

「跟我貧。」秦生臉嚴肅，但語氣卻比平時都了幾分，畢竟大過年的，若不是太過分，他也不會大肝火。

「老實跟我待，現在哪裡？」

那些劣的小伎倆也就騙騙老太太，可騙不過他這個父親。

「剛才不是說嗎？」

「你覺得你的行蹤騙得過我？」秦生冷哼一聲：「馬上訂機票回來，不要讓我親自去抓你。」

「抱歉，秦生。我還有很重要的事沒做完。」

「秦鶯。」男人忽然冒出個早被棄多年的名字：「你在外面給我惹事生非，給你最後一次機會，要麼回家聽我安排，要麼乖乖回你駱家那邊去。」

「秦生，這個機會我還真不怎麼想要，祝你新年步步高升啊，再見。」

孟清雨毫不猶豫地切斷了視訊，然後關機，將手機隨意地丟到一邊后，赤腳走到落地窗前，拉開厚重的窗簾。

窗外，夜空被五六的煙花照亮，可卻怎麼也照不進心底某個暗的角落。

所有的喜慶與熱鬧都不屬於。

在長地毯上坐了下來，仰頭著一束又一束轉瞬即逝的煙花，著著，眼皮不知幾時搭了下來。

除夕夜的熱鬧似乎沒停歇過。

睜開眼時，在略略昏暗的線中，看到了邊的一道暗影。

那人也在著，廓悉又陌生。

眨了眨眼，好像在作夢般。

「清雨……」

他低喚了聲名字，長手一，將整個人攬進懷中，「別再躲我了，行不行？」

言辭間，男人的聲音帶了抹哀求與無奈。

某種抑制不住的在里流竄，回抱著男人的肩膀，眼眶微微發熱。

沒想到，他竟然因為的一句話，連夜從S城趕來襄城。

沒有任何心理準備，開眼時他已經在邊。

在這個寒冷又孤單，新舊替的除夕夜，來到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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