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悲歌》第四回 年心相慕(2)

那文公子似乎已忘了先前之事,對他說道:「這位兄臺你若是不信的話可以走兩步。」徐晟一副躍躍試的模樣,遲公子看了,忙到:「這位兄臺也通圍棋?不妨展一手。」徐晟道:「我……隻是看不出來白棋為甚麼敗了?」

那人心中已知白棋失敗定局,勸徐晟來接隻不過想找個替罪羊,這樣這盤棋就不是他一人下失敗的。

徐晟試著落了一子,對方很快接,隻過得十幾子,棋盤已經黑了大半個江山,白棋隻剩稍許落子的機會,恍然大悟道:「真的是輸了。我真是笨,連這點也看不出來。」那文公子問道:「這位大哥,你學圍棋多長時間了?」徐晟無奈笑道:「我也不知,反正我從來沒有真正下過,先前隻學過規則而已。」周圍人鬨堂大笑,那文公子道:「這有甚麼好笑的?他隻是沒怎麼學過罷了。」

徐晟激地了那人一眼,正想離開。眾人又忽聽得一個清脆的聲道:「有甚麼了不起的,隻不過贏了一盤棋而已。」徐晟聽出,那是蕭桑的聲音。

蕭桑再次走過來道:「有些人還真以為自己有能耐了?」那文公子知說的是自己,問道:「姑娘此話何意?在下不太明白,還指明。」蕭桑見他愈是彬彬有禮,心中愈是氣惱,對方若是對相譏,倒可以抓住機會,諷言幾句,而如今隻會讓自己難堪。

徐晟知道蕭桑又開始蠻橫了,忙過去想出言相勸。蕭桑道:「還是這位遲公子玉樹臨風,氣度不凡。某人僥倖勝了一場就狂妄自大。你要是真厲害的話?敢不敢跟我比試一下。」聽了這話,店小二過來清空了棋盤。

蕭桑道:「別忙!我們不比下棋。」那文公子角上揚,微微笑道:「那姑娘想比甚麼?」蕭桑道:「『書畫琴棋詩酒花』,『書』乃七藝之首,我們就比書法!」本來一般是以「琴棋書畫」之說,蕭桑擅長書法,是以搬出了「書畫琴棋詩酒花」這一句。那文公子略微猶豫了片刻,蕭桑以為他心中害怕,便笑道:「怎麼,你不敢了麼?」

那文公子道:「就依姑娘之見。」店家見他們倆又要比試,認為會有更多的人來觀看,心中歡喜,忙去為他們準備筆墨紙硯四寶。沉默了許久的遲公子忽然遞上手中摺扇對二人說道:「兩位若不棄的話,就直接提在在下的這柄摺扇上。這是我今天剛買的一柄空白摺扇,雖說略顯鄙陋,但若能得到兩位賜墨必能使它添溢彩。」

蕭桑接過端詳一番道:「看遲公子如此雅興,想必也擅於書法,那我們就辱了這把扇子了。」說著,研墨而揮,一蹴而就,提了一首蘇子瞻的《念奴·大江東去》,眾人在旁邊看了,不嘖嘖稱讚。

蕭桑書法師從於蕭讓,蕭讓模仿「蘇黃米蔡」四大家的筆跡自是不在話下。蕭桑寫的《大江東去》頗蘇軾筆法風範:跌宕,天真爛漫。那文公子接過一看,笑道:「姑娘筆法蒼勁,是幅好字,隻不過……」蕭桑將筆往硯臺上一放,打斷他的話道:「文公子,該你了!」

那文公子也不多說,細心地研墨,翻轉摺扇後將長袖微微向後捋了下,出潔白如玉的手腕,接著筆底生輝,他寫的卻是一首柳三變的《雨霖鈴·寒蟬淒切》。眾人再看是卻是另外一番風味:開放俊明中卻又結構嚴謹,連筆連畫間卻又每字工整,遊離於楷書與行書之間。眾人又是一陣歡呼,大聲好,卻又是看不出來那是本朝誰的字型,頓時議論紛紛。

一人道:「我看那分灑是米元章跡象。」又一人道:「不對!那份婉明明是蔡君謨的風範。」「那是當朝宰相的筆跡,這位公子可謂富貴之相啊!」那文公子聽了眾人的議論邊寫邊搖頭,蕭桑站的那個角度正好看不到他寫的字,心中隻能暗暗著急。

很快地,摺扇兩麵都被題了字,遲公子拿起展示給眾人看。徐晟心中驚道:「蕭妹妹寫的字已是一絕,沒想到這位年更是書法湛。雖不能說相差甚遠,但勝負已然分出。依著蕭妹妹的子,絕不會善罷甘休的。」

那文公子笑道:「諸位覺得呢?」眾人你一句我一言,吵吵嚷嚷,但大多數人都贊同徐晟心中所想。

蕭桑氣憤難當,轉走。那遲公子忙道:「姑娘莫要離開,依在下之見,姑娘未必輸了,文賢弟雖然表麵上技高一籌,但當今書法以寫意為重,首推蘇軾,不像唐人以法為先,所以說這場比試論風格的話,自然是姑娘勝了。」那文公子也不介意,在旁笑道:「既然遲兄認為是這位姑娘獲勝,那就是獲勝了吧。」徐晟小聲嘀咕道:「甚麼寫意以法,書法自然是誰寫得好看誰獲勝。」他的話立即引起了旁邊幾個人的隨聲附和。

那文公子道:「在下甘願認輸了。」旁邊的人覺得自討沒趣,漸漸散開了。那遲公子回了他一眼,又轉過去對蕭桑道:「姑娘是否介意與在下一道在這翠雲樓共飲兩杯。」蕭桑欣然接他的邀請,對徐、蔡二人道:「你們兩個。一個向外,一個窩囊,真是丟人!」二人唯唯諾諾不敢做聲。又對徐晟道:「你既然幫著他,你就和他朋友去吧!」

三人一道去了樓上,徐晟無奈,隻能獨自一人要了幾個菜。剛吃了幾口,又不放心蕭桑,想去樓上看看。那店小二以為他要離開,忙過來道:「客,您若是要離開的話,請先把帳付了。」徐晟道:「我隻是想去樓上看一眼,不過先把帳付了也好!」

他邊說邊自己的錢袋,剛一及,臉頓時沉了下來,原來他懷裡的錢不知甚麼時候已經被去了。

店小二見他臉有異,忙道:「這位公子,你不會是想……」徐晟臉通紅,急道:「我的錢……真的被了。」

徐晟心道:「這下真是百口莫辯了。」此時,不遠桌上的那位文公子卻站起來,朝著他們走過來,道:「這位大哥,出了甚麼事了?」徐晟道:「我的錢袋……被人掏了個空。」那人不忙道:「打了個照麵,你我也算認識了,那這頓飯算是我請了吧。」未等徐晟說話,又對店小二道:「等會我那兒的和這裡的都算在我上了。」頗為講究地點了幾個菜。

徐晟道:「兄弟你先坐在這兒,我去了樓上就下來。」那人卻攔住他道:「放心,你那『妹妹』不會有事的,不是還有一位大哥在旁邊嗎?」徐晟隻能又坐下,與他對坐。

徐晟飲了一杯,見對方隻是將酒杯沾了一下。徐晟獃獃地著他,那人有點不好意思道:「你看我幹嘛?」徐晟道:「你的麵容這麼清秀,真像個孩子。」那人不由得地下了頭。徐晟道:「你幫我付飯錢,我應該謝你才對。對了,你什麼名字?」

那人道:「我姓文你已經知道了,名菁,無字。」徐晟不由得被他這話給逗笑了,說道:「我姓徐,名晟,是《大晟樂》的晟,也無字。」文菁道:「那我的『菁』字——是『荊軻』的『荊』。」

徐晟道:「文賢弟,我應該這麼你吧。」文菁似乎很不願地應了一聲,道:「那子是你的甚麼人?」徐晟道:「是我妹子,不過為人很蠻橫,你不要見怪。我很佩服你的圍棋及書法技藝。」

接著,徐晟又嘆道:「我幾乎甚麼也不會。」文菁道:「沒人教你麼?」他的話正好刺痛了徐晟的痛楚,再次嘆道:「我是個孤兒,幾乎沒什麼親人了,剛才你看到的那位大哥和那個蠻不講理的妹妹算我的半個親人吧。」文菁忙歉然道:「對不起,徐大哥。」

徐晟繼續說道:「他們是我爹結義兄弟的子,我爹是個好人,不過我幾乎沒甚麼印象了,在我很小的時候他一直南征北戰,後來卻在戰場上陣亡了。而我娘遭人所害,我幾經輾轉,最終被一個高人所救,後又來到投靠這兒爐峰山上的鄒伯伯。」

文菁聽了,先是眼圈微紅,而後又驚訝道:「你住在爐峰山上?」徐晟點頭道:「也許你們稱我們為山賊或者強盜吧。」文菁道:「倒不是,其實我聽說爐峰山異常陡峭,很想去山上玩耍的。」徐晟笑道:「那你可算是找對了人了,自我十歲起,就一直住在那兒,都快八年了,再悉不過了。」

徐晟繼續道:「我爹爹名諱徐寧,人稱『金槍手』,乃梁山泊好漢。文賢弟,你呢?那遲公子是你的甚麼人?」文菁聽到「梁山泊」三個字,微微一驚,進而又道:「你不要誤會,他可不是我甚麼人,我也是這兩天才認識他的。我爹爹我嫁……娶一個我不認識也不喜歡的人,我覺委屈,就跑了出來。暫時住在大名府我外公家。」徐晟尋思道:「不認識怎知不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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