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濟州與海州之間有個水鄉，地名梁山泊，中間的洲中形一座山丘，喚作宛子城。這水泊梁山卻綿延幾十餘裡，若是佔得這一，隻怕是任由你千軍萬馬，也不易攻進。想當年，由白秀士王倫之始所佔，聚了一夥強人，打家劫舍。

「那王倫雖在綠林，卻不是真好漢。自豹子頭也就是與你爹結義之兄的林衝上山後，他因容不得人，終被火併。後來大家以宋公明義士為長，相聚一起，共創大事。又兼有不好漢被上梁山，所以人數越聚越多，最終合一百單八之數。想你和蔡賢侄以及蕭侄小時候也在梁山泊待過，隻是那時過於年，幾乎沒有記憶罷了。」

時長玉本無心聽他講，卻突然隨口問道：「三位伯伯，你們都是被上梁山的嗎？」

鄒潤嘆道：「我和蔡賢弟還有你爹時賢弟是因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後而不得已上梁山的。而蕭賢弟與徐大哥是被賺到上山去的。」

文菁問道：「怎個賺法？」

鄒潤道：「賺就是說因為山寨需要他們的才能而用計騙他們上山。蕭賢弟因寫得一手好字為救宋公明大哥而假造文書，而徐寧大哥因為他的拿手絕活：鉤鐮槍法。」

「可惜爹的武藝我隻學到一點。」徐晟傷神道。

鄒潤繼續說道：「徐寧大哥因有一件祖傳之寶，喚作『雁翎羽』，那雁翎羽後來我們也曾見過，甚至比一件單還輕，但刀矢不。」徐晟道：「我卻從來不知有這寶，更不知如今落在何了。

「宋公明要是貿然請你爹的話，他便是不肯上山夥，便請人將那雁翎羽盜去。你爹中計了，就這樣被賺到了梁山。宋公明又請人將那時尚年的你和你娘接到梁山，這樣你爹就死心塌地地跟隨了宋公明。」

文菁心道：「我當是甚麼義士，卻也這般騙人。」

「本來我們兄弟一百八人齊心一致，想以此來明誌。到最後，可惜啊，可惜。」鄒潤喟然道。

徐晟問道：「這之後，又怎麼了？」

鄒潤道：「最後，我們了朝廷招安，幫朝廷南征北戰，立下汗馬功勞。宋江大哥，盧俊義大哥等人卻沒得到善終，被人所害。」

徐晟道：「我爹不是戰死沙場的嗎？」

鄒潤應聲道：「是的，有很多人是征方臘而死。想那方臘本是明教教主，以前也有人稱作尼教，他們在江南聚集了教中一幫烏合之眾以對抗天子。那明教向來行事極為詭，外人全然不知曉。我們梁山泊與明教結怨，勢不兩立。」

徐晟看到，文菁眉頭掠過一不快，心道：「文賢妹也是明教中人，卻一點兒也不像鄒伯伯說的那樣。」鄒潤接著說道：「徐寧大哥自是先鋒大將，僅用三十合便刺死方臘手下八大王之一的呂師囊。想想那呂師錦也奇怪，為什麼要找你報仇，呂師囊是被徐大哥殺死沒錯，一來你是徐大哥之子，二來你爹也在征方臘途中中藥箭而死。無論如何，他也沒有理由找你來報仇。」

徐晟心中黯然道：「我爹是中藥箭的，那敵人真卑鄙。」

三位頭領講述完這一段往事後，關切地問著時長玉，對文菁卻是不理不睬。徐晟向鄒潤稟明瞭文菁來意，蕭讓本不允，但因是徐晟朋友，不便多說。

徐晟問道：「文賢妹，你也在明教，是不？」文菁委屈道：「怎麼？徐大哥認為明教是……」文菁料想他要說出「魔教」這兩個字。徐晟笑道：「要不是那呂師錦尋仇，我還真沒聽說過明教。」文菁奇道：「你沒聽說過明教？」徐晟道：「我小時候在京師，我娘信那拜火教，卻不知還有明教。」文菁道：「徐大哥，你不知道如今明教北派就是拜火教麼？」徐晟驚奇不已道：「這麼說我娘也信明教了？」

一轉念，徐晟又嘆道：「唉，爹爹卻陣亡於徵明教過程之中。」文菁安道：「徐大哥不要傷心了，明教與梁山泊的是非怨仇總會化解的。」徐晟隻是不停嗟嘆。

文菁神一笑：「要是我說我不是明教教徒，徐大哥你信嗎？」徐晟道：「我信！」也沒再多問，帶來到後山。徐晟道：「可惜現在不是清晨，不然倒能看到雲霧繚繞中的『爐峰朝靄』。我就先帶你去『流泉寺』吧。」至山腹腰，見一雙層疊簷、構簷鬥拱的寺廟，文菁問道：「這寺裡怎麼沒有僧人？」徐晟笑道：「有我們這夥山賊在，誰敢來這裡進香拜？」

過了流泉寺，陡峭直立，兩山夾峙，一水中流，折著霞的餘暉，閃閃發亮。文菁問道：「這甚麼？」徐晟道：「我也不知，這水常年累月地流著，似乎就從沒停過。」文菁不假思索道：「一水連天，就做一線天吧。」頓了一會兒，文菁又搖頭自言自語道：「不妥不妥，一線天這個名字太平常了，改接天泉好了。」徐晟點頭稱讚。

文菁道：「再向山頂呢？」徐晟忙道：「去不得了！」文菁道：「為何去不得？」徐晟帶繞了幾圈，來到一個近乎垂直的坡前，說道：「這如何去得？又窄又陡，都把它喚作『小鬼道』。」文菁借著輕功，試探了幾步，徐晟急得大道：「賢妹你快下來吧，這兒危險！」他爬上來說服文菁。

文菁尋思道：「徐大哥不會輕功，要想上去幾無可能，我一個人上去雖說不是十分困難，但沒甚麼意思。」就輕輕跳回地麵。徐晟見無恙，然道：「我帶你去其他地方吧。」

文菁邊走邊問道：「徐大哥，爐峰山有甚麼好玩的沒？」徐晟道：「也沒多好玩的，若是在冬天，下了雪，我們可以捕鳥。」徐晟想了想，帶來到他小時候發現的那個山。他用上火石點了一堆乾柴，照亮了裡。文菁道：「這倒是個清幽的好地方。」徐晟道：「這山原先似乎隻有我知道，連蕭妹妹他們都不知。」他此時儼然已把文菁當做最信任的人了。一提起蕭桑，文菁問道：「徐大哥，你那蕭妹妹那麼對你，你怎麼還不計較啊？」徐晟道：「文賢妹，隻是有點蠻不講理罷了。」文菁道：「那小時候肯定天天欺負你啊。」徐晟緩緩坐下道：「有一次，蕭妹妹趁我不備把我推進了河裡，我爬上來後，心中煩惱，就發現了這個山，我心底裡把這兒做忘憂。」文菁道：「幹嘛把你推進河裡？」徐晟道：「喜怒無常，前幾天不是還與你無理取鬧了嗎？」文菁笑道：「那麼對你，你還毫不計較，隻有一種可能了，那就是——你喜歡。」說了這話隨即又後悔了，心中彷彿有一隻小兔子在撞來撞去。徐晟辯解道：「我何時會喜歡，小時候隻與蔡大哥玩，很與我玩。在心中，我隻是個無父無母的鄉下孤兒罷了，爹等人隻是看我可憐才收留了我。我不管怎麼看我，在我心中是個不懂事的小妹妹……」

文菁款聲道：「徐大哥，你人真好。那我在你心中是什麼呀？」徐晟道：「文賢妹，你我雖然才相幾天，遠遠超過我在爐峰山的八年時間，但是你一點兒也不蠻橫，最多隻能說有一點兒調皮，更多的是溫乖巧；況且，你能和我推心置腹地談，好多事我隻說給過你一人聽，和你在一起我就到無比愉悅……」文菁聽著他所說之話，雙頰漸漸泛紅，徐晟繼續道：「你在我心中是個善良的小妹妹，但……」

未等他說完，文菁接過他的話道：「我在你心中隻是個小妹妹啊？」徐晟聽出有些異樣的語氣，忙將剛才的話補充完整道：「但……與蕭妹妹覺不太一樣……」

文菁心中稍稍平和，說道：「你以後不要稱我為文賢妹了，我可不要做你的妹子。」徐晟道：「那……我你甚麼？」文菁略帶，聲道：「你——隨便你什麼，反正不能我賢妹或者妹子，要比這個親切一些。」徐晟撓頭想了一會，道：「那我你菁兒吧，小時候我娘在我名字後加了這個字，我覺得非常溫暖。」文菁點頭應了一聲，心已然無限歡喜，暗自道：「原以為會像爹爹和外公一樣我菁菁呢，不過這個昵稱我很喜歡。」雙眼微微瞇起，含笑道：「我比你小，不能像你娘那樣喚你，雖不願做你的妹子，但你還是做我的哥哥，以後我你晟哥哥。」不同於別人的稱呼，使得他們一下子覺得二人之間親近了許多。

文菁坐到徐晟旁，襯著火，映出一張緻無比的小臉。徐晟著上陣陣馨香，不由得多了幾眼，陷如癡如醉之中。這種幽香十分清淡，不是現在靜下心來的況不易察覺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