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意外

作為村裡頭出了名的潑辣媳婦，李鐵柱的媳婦趙金花從沒想到過，自己有朝一日居然被個新媳婦堵上門。

李鐵柱家窮，但夫妻倆好，每年大年初二，李鐵柱是鐵定會帶著老婆孩子回娘家。

這一天也是，趙金花一大早就回娘家去了，誰知道娘家人話里話外瞧不上婿，活兒都讓老實憨厚的李鐵柱干，好吃的全留給自家孩子。

李鐵柱不介意，趙金花卻不了這個氣，一怒之下帶著他們提前回來了。

誰知道他們前腳剛進門，後腳白小花就闖進來了，抓住他們家大兒子狗蛋就要什麼玻璃珠。

趙金花哪能看著欺負自家兒子，兩個人頓時吵起來，偏偏白小花看著斯斯文文的城裡人，一開口比還要潑辣。

兩個人吵得不可開，李鐵柱只得勸著媳婦：「算了，一顆珠子要就給，大過年的這多不吉利。」

「這可不是我挑事兒，是上門來吵的。」趙金花咽不下這口氣。

這時候白小花忽然喊道：「快還給我，不還你們就是小，我要去舉報你。」

趙金花再潑辣也就是個農村媳婦，被嚇唬得一愣，臉一陣青一陣白，轉走進屋裡頭。

李鐵柱在旁邊看得焦頭爛額，他不敢上幫忙，因為方才他才扯了白小花一把，後者就喊抓流氓。

「是啊，大過年的別鬧了。」

「白小花我告訴你，識相的趕帶著珠子滾，不然我打你出去。」

眾人一看，劉寡婦不見影了。

心底著急，額頭滿是麻麻的冷汗，猛地抬頭道：「這裡頭沒有我那顆，你是不是藏起來了？」

「剛才在自己家揪著小姑子要珠子，一定要說花了的，現在又來鐵柱家鬧。」

「所以丟了我才會這麼著急，金花嫂子，我跟你倒個不是，我剛才只是急瘋了。」

「劉寡婦呢，剛才不是跟著一道兒來了嗎？」

顧明東帶著孫家兄妹趕到的時候，就瞧見白小花和趙金花互相揪著頭髮，在院子裡頭翻滾著，扭打在了一起。

「這彈珠不都長一樣。」

嘩啦一聲，趙金花把兒子的一袋玻璃珠子全灑在了白小花面前。

這時候旁邊有人站出來道：「可不是嗎，大柱媳婦是不是腦子有點問題。」

說完朝著周圍看熱鬧的人喊：「大傢伙兒都來看看老劉家這娶進門的都是什麼媳婦，家小叔子拿了彈珠出來玩，現在倒好，訛上我們家了，空口白牙的還要去舉報。」

孫淑梅看得瞠目結舌，從沒見過白小花撒潑的樣子。

旁人也勸道：「大柱家的，珠子也還給你了，你趕回去吧。」

是這段時間的艱難生活，和那顆無論如何都毫無反應的玻璃珠，讓失去了一貫的冷靜。

「金花嫂子你怎麼能這麼說，那不是普通的珠子，那是代表著革命友的珠子，難道你是對我們的革命友有什麼不滿嗎？」白小花嗆聲道。

趙金花方才為了名聲和吉利退了一步，誰知道還得寸進尺，忍不住大罵道：「放你的狗屁，老娘家裡頭是窮得揭不開鍋了嗎，我貪你一顆破珠子？」

白小花卻無論如何也不放過，甚至往他們家屋子裡沖：「一定是你藏起來了，我自己找！」

趙金花怎麼能看著搜自家，衝過去一把拽住的頭髮，兩個人頓時扭打在一起。

最後還是癟老劉出面，喊了幾個嬸子過去把人給拉扯開了。

白小花眼看形勢對自己不利，眼淚越落越多，鼻子紅彤彤的看著好不可憐：「你們都誤會了，那顆珠子是淑梅送我的，代表著我們無產階級革命友誼，它對我來說不是一顆普通的珠子，超越了親和友，是珍貴的人間大。」

癟老劉黑著臉罵道：「這大過年的鬧什麼，一年都不想順堂了是不是？」

趙金花最看不得這樣的人，嗤笑道：「呦，你們城裡人可真會說話，一顆破珠子也要說出花兒來。」

白小花方才憤怒上頭，只想著把珠子要回來，這會兒瞧見癟老劉不贊同的臉，再看周圍指指點點的村民，理智終於回歸。

「我看著大過年的，見是新媳婦不想計較，把狗蛋的珠子全拿出來讓帶走，偏不依不饒還要進屋搜東西，不知道的我還以為強盜來了。」

白小花撿起一顆顆珠子仔細的看，但玻璃珠大部分長得差不多，排除不同的兩顆之外，其餘分不清。

「不就是一顆破珠子，我賠你十倍，拿了趕給我滾出我們家。」

癟老劉一看這邊侄媳婦哭得梨花帶雨，那邊趙金花兇神惡煞，忙問道：「小花，你要有啥委屈就告訴大家。」

這才有了劉鐵柱去老顧家求人的一幕。

癟老劉聽了也直皺眉頭，暗道自己這嫂子家是不是犯了太歲，年前兒子鬧一出，年後這兒媳婦又鬧一出大戲。

趙金花抹了一把臉，呸了一聲：「大隊長你問問，我就沒見過這麼橫的新媳婦，他家小柱跟我家狗蛋玩彈珠，輸給他一顆珠子，倒好上門污衊我兒子東西。」

心底咯噔一下，白小花意識到自己這一次太過了。

村民連忙道：「瞧這事兒鬧得，鐵柱家的，我們都信你。」

白小花還未說話，趙金花嗤笑一聲：「今天我算是見識了什麼賊喊捉賊，大隊長，你做人可得公道點，今天這事兒大伙兒都瞧見了，可不是我污衊的。」

回過神來，白小花眼眶一紅，豆大的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掉：「叔，你要替我做主啊。」

「小花，別打了！」說著下意識的就想過去勸架。

「小花，事是這樣嗎？」

趙金花這才滿意，誰知一看白小花，人顧著撿起地上的玻璃珠，沒看，氣得抓過兒子拍了一下，指桑罵槐道：「我告訴你過多次，別跟他們家玩，讓你不聽。」

顧明東卻一把拉住：「別過去，小心打到你。」

遭無妄之災的李狗蛋忍不住扯著嗓子大哭起來。

趙金花臉一沉，隨即看到站在外圍的人：「正好淑梅在大隊里，淑梅你過來，告訴大傢伙兒那顆珠子有什麼特別的，是不是鑲了金子？」

眾人的視線不約而同的落到孫淑梅上。

白小花猛地盯著他，目灼灼：「淑梅，你來了，你快告訴大家那顆珠子不一樣。」

孫淑梅下意識的一個瑟，顧明東拍了拍的肩頭，讓鎮定了一些。

孫淑梅不敢看白小花的目，只說：「小花，你要真的喜歡我送的珠子，那我再送你一顆就是了。」

「那怎麼一樣，那顆珠子是獨一無二的！」白小花尖聲道。

孫淑梅被的尖嚇了一跳，但還是勸道：「一顆不行我送你兩顆？」

趙金花抓住機會，冷笑道：「這倒是好笑了，都是淑梅送的珠子能有什麼不一樣，怎麼以前那顆珍貴，現在這顆就一錢不值？」

癟老劉見鬧得不像話，也勸道：「小花，差不多行了吧。」

白小花臉一陣青一陣白，甚至死死的盯著孫淑梅看。

顧明東皺了皺眉，擋在了表妹的前。

白小花被他冰冷鋒利的視線一看，不敢再盯著孫淑梅不放。

不能再這樣下去，繼續下去孫淑梅和這個奇怪的表哥肯定會懷疑到珠子上。

猛地蹲下來，飛快的撿起地上的一顆顆彈珠，不管三七二十一全帶走了。

顧明東冷眼旁觀著這一幕，心底冷笑白小花要是知道事實真相，怕是會直接氣瘋了。

白小花路過邊的時候，孫淑梅還想跟說話，誰知道白小花看也不看直接走遠了。

孫強見狀罵了一句：「什麼人啊。」

孫淑梅抿了抿角，到底沒追上去。

趙金花在後頭喊道：「輸一顆要回去十幾顆，你可真會佔便宜。」

癟老劉只得出來勸道：「鐵柱媳婦，算了吧，你看著大過年的。」

「大隊長，你這人也有意思，來我們家找晦氣，你不勸著倒是勸著我，怎麼著看我們家好欺負啊？」趙金花不給面子的罵道。

癟老劉臉一黑：「行了，我替賠你。」

錢金花冷笑道：「這是錢的事兒嗎，大過年的這麼晦氣，今年我們家要是倒霉，我可饒不了。」

「呸，真他娘的掃把星。」

說完當著癟老劉的面直接把門關上了。

癟老劉氣得臉發青，看周圍村人的神，還得給自己找臺階下：「哎，大過年的小年輕一個個火氣這麼重。」

說完背著手離開了，沒去看後頭那些眼神。

顧明東看著人群散了，開口道：「回去吧。」

孫淑梅悶不吭聲的往前走，孫強還在旁邊嘮嘮叨叨：「淑梅，以後你可千萬別再跟玩，這白小花腦子真的有病，大過年的為了顆珠子鬧得大家都不消停。」

以前孫強罵白小花有病，是真的罵人，可現在他覺得白小花可能真的有病。

如果不是腦子有病，正常人怎麼可能放棄嚴海那麼好的對象，一門心思嫁到鄉下來，大過年的還為了一顆破珠子鬧得天翻地覆。

想起方才白小花撒潑打諢的樣子，孫強強調道：「跟這樣的人走得太近會倒霉。」

孫淑梅心裡頭也沉甸甸的，只說了聲知道了。

顧明東對白小花的失控原因心知肚明，一個自以為掌握了未來向，竊別人人生的人，是無法容忍到手的機遇丟失的。

可惜，白小花永遠都不會知道，那顆珠子早就被他吃得一乾二淨。

想到這裡，顧明東對錶妹有些愧疚，要是沒有他跟白小花這個意外，那顆珠子原本該是表妹的。

他笑著安道：「淑梅，這件事你又沒錯，不需要難過。」

孫淑梅只說：「我就是不知道該怎麼跟說話了。」

「還說什麼話，看見就趕掉頭走。」孫強罵罵咧咧道。

眼看孫淑梅臉不好，顧明東安道：「反正現在嫁人了，你們一個在城裡，一個在鄉下，能見面的機會也不多。」

誰知這話一說，孫家兄妹倆的臉都有些不對勁。

顧明東見他們臉不大對，皺眉問道：「怎麼了？」

孫強看了眼妹妹，嘆了口氣：「鎮上開始員下鄉了。」

下鄉？

顧明東聽見這兩個字眼心頭也是一跳，這麼快就要開始了嗎？

「你們家現在這樣的況，淑梅也得下鄉嗎？」顧明東追問道。

孫強拍了一下腦袋，無奈道：「說沒有正經崗位的話，一家只能留一個孩子。」

孫家統共就兩個孩子，相比起其他家庭來已經是的，可政策上只允許留下一個。

「那能不能想辦法找個工作？」顧明東又說道。

孫強卻搖頭道：「現在的崗位都是一個蘿蔔一個坑，都是爸媽傳給孩子，哪裡還有什麼空崗位。」

更別提他們鎮上的崗位原本就，孫強自己的職位還是接了孫國棟的，不然到現在還是無業游民。

他們不是沒想過辦法，只是能找的路子都找到了，連臨時工都塞不進去。

這也是為什麼會從主申請下鄉，現在慢慢變方員了，瞧著形式不大好，孫家人都怕到最後會變強制，想著早做打算。

孫強倒是提出將自己的工作讓給妹妹，他去下鄉，畢竟他是男人吃點苦不算什麼，就算下鄉幹活也沒關係。

可一提出來，孫淑梅第一個不答應。

明面上是說這工作太累，一個孩吃不消去干，實際上是知道自己去，哥哥就得下鄉。

家裡頭孫國棟癱瘓在床，顧秀秀沒有工作，只能靠著打零工補家用，孫強這個兒子就是家裡頭的頂樑柱。

如果孫強再走了，那他們家的況只會更差。

孫淑梅是寧願自己下鄉，也不肯讓哥哥讓出崗位的。

就為了這事兒，孫家年也沒過好。

氣氛一時有些沉悶，孫淑梅反過來安兩個哥哥：「其實下鄉也沒什麼不好的，我聽說北方早就開始員下鄉了，還得是積極分子才能去呢。」

「我也去街道里問過了，說主報名的話可以選地方，我可以選近一點的，說不準一個星期還能回家一趟。」

孫強卻說：「下鄉就得干農活，你從小到大也沒幹過這活，哪能吃得消。」

話說話音一轉，忽然道：「淑梅，要不你聽媽的找個人家嫁了吧，你都嫁人了總不用下鄉了。」

孫淑梅瞪了他一眼：「就為了逃避下鄉嫁人？那我還不如去支援西北。」

兄妹倆簡單的幾句話，卻像是一道雷聲在顧明東腦中炸開。

下鄉、嫁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