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借刀殺人

夜幕降臨，但這一天晚上的月亮特別的亮，照亮了兄妹倆回家的路。

顧明西低下頭，腳下踢了一塊石子：「大哥，要不算了吧。」

「今天剛到姑姑家我就有覺了，要是順利的話表姐肯定拉著我就說，我知道以的子，要不是真的沒有辦法，肯定不會跟你說的。」

「我是很想進城當工人，但你說得對，打鐵還得自，就算現在不能讀書，我也會努力學習，將來肯定還會有機會的。」

顧家兄妹幾個，顧明西是最聰明的，即使不知道真相，一琢磨也知道遇到的會是什麼事。

左右不過是有人看中了的活兒，還是淑梅表姐沒辦法的人。

顧明西心底很不是滋味，卻還是反過來安自己的哥哥，一年多的時間，讓這個小姑娘長了許多，反倒是對進城這件事沒有那麼執著了。

今天下午一直沒見大哥回來，再見的時候就瞧見大哥滿頭大汗，一看就知道跑了不地方，顧四妹忍不住懊悔心疼起來。

如今想來，大哥為了養大他們弟妹三個，負擔比生產隊的同齡人不知道大了多，他們沒了爸媽，大哥就承擔起長子的責任來。

顧三妹終於忍不住歡呼起來：「太好了，我還以為自己沒機會了。」

「說不定我還來得及回家做飯呢。」

讓顧明東意外的是，王幹部住的院子，居然就在嚴海家隔壁。

得到了那個人的信息，顧明東循著地址找了過去。

他還記得自己第一眼瞧見顧三妹的時候，心底覺得這個小姑娘本事不大，心氣太高，以後恐怕是會吃虧。

顧三妹笑得直蹦躂，要不是怕大半夜的嚇到人，真的恨不得大聲喊出來心底的高興。

顧明東打趣道：「現在不嫌棄垃圾站不面，太累，太忙了？」

「不嫌棄不嫌棄，垃圾站多好啦，又輕鬆，又有錢，還不用被人管著，比餅乾廠都好，就在咱家去溪源鎮的半路上，我回家都方便。」顧三妹連聲說道。

孫強怕他冒冒失失找上門去，一開始還不肯說，後來在他再三保證之下才說出口。

顧明東含笑聽著，時不時附和一聲。

顧明東笑著說道：「之前是遇上點問題，有人故意為難你表姐，不過現在已經解決了。」

如果沒有他們三個弟妹，大哥是不是會過得更好，顧明西有時候也會這麼想。

興的顧三妹已經開始規劃起未來了。

小姑娘不知道的是，這一番話，倒是讓顧明東也心生慨。

「既然你不想要的話，賣了倒是也能換個三百五百。」

今天下午離開孫家之後，顧明東先去找了孫強，從他那邊打聽到那個革委會幹部的消息。

「當工人多累啊，你瞧瞧老二天不亮就得起來，一天忙到晚連口熱水都喝不上。」

「我們都垃圾站，其實上頭說是回收站，到時候我還能看看有啥家裡能用的東西，這也是近水樓臺先得月了！」

顧三妹耷拉的腦袋猛地抬起，夜下眼睛都在發亮：「大哥你說什麼？」

顧三妹無奈道：「形勢比人強，我在家也好的，還能幫忙幹活看孩子。」

「大哥，那我什麼時候能去接？」

「餅乾廠那邊讓淑梅表姐啥時候去？」

顧明東反問道：「難道你還不信大哥？」

顧明東挑了挑眉，又說：「原來你更喜歡幹活看孩子，既然這樣的話，我就告訴淑梅那工作別留了，直接賣了就行。」

顧三妹十分贊同：「對，就該教訓教訓他們，不想著為人民服務，就為難我們小老百姓。」

「還有阿強表哥，忙起來一年到頭都沒得休息，每天都累得回家倒頭就睡。」

但顧明西心底約覺得不該是這樣的，不想自己跟別人口中一樣，為大哥的拖油瓶，什麼事都要讓大哥心。

更不想因為自己，害得大哥前後奔走，花錢花力低聲下氣，最後還一場空。

那個革委會的王幹部也是拿著這一點，知道孫家人肯定不敢鬧開，才敢這麼做。

「淑梅那活兒看著輕鬆，卻得被人笑話撿破爛。」

夜之中，顧明東輕笑了一聲：「真的放棄了？」

「真的假的？」顧三妹有些不敢相信。

「垃圾站距離咱們生產隊還近的，上班時間也固定，我就跟以前上學一樣早出晚歸，每天都能趕得及回家。」

這番話不知道在說服顧明東，還是在說服自己。

「大哥，今天下午你到底做了什麼，為什麼忽然就可以了？」

顧明東笑了笑：「現在是無產階級世界，有些人卻尸位素餐，擺封建社會的老爺譜兒，我讓他們充分認識一下自己思想上的錯誤。」

顧明東也笑了：「估計這兩天就得去辦手續了。」

比起倔脾氣卻是個憨憨的老二，乖巧懂事卻很心的老四，顧明東心底承認，他對老三的關注和期待是最的。

他當然不會貿貿然上門，說到底孫淑梅這工作是買來的，如今再轉給鄉下的表妹，是有些不合規矩，直接鬧開了對誰都沒好。

可是現在，顧明東忽然覺得他家老三也是個懂事的好孩子，或者說長大了。

一問才知道，王幹部以前住的是筒子樓，一家老小全在小小的房子里，等今年開始鬧得厲害了，他進了一個革委會的位置，才搬到這裡來。

而原來的房主自然是分有問題，已經被打倒了。

這會兒家裡頭只有夫妻兩個，幾個孩子都當了紅小兵，聽說是出門搞串聯去了。

顧明東這天原本只打算來底，誰知到了地方，發現王幹部居然在家。

他心思一轉，直接跳進了嚴海家的院子，著牆壁觀隔壁的靜。

王幹部是個瘦的男人，個子不高，長著一張嚴肅臉，看著確實是一副正直無私的模樣。

不過真要是個正直無私的，也干不出將原來的屋主打倒，自己搬進來的事。

要解決孫淑梅的問題說難不難，說簡單也不容易。

最好的辦法就是解決造問題的人，否則有這麼一個葷素不忌的盯著，到時候顧明西就算進去了也麻煩。

顧明東趕到的時候，隔壁正在吃飯。

王幹部開口問：「飯好了沒有？」

「好了好了。」他媳婦端出一碗稀得能當鏡子的粥，隨便夾了一筷子鹹菜放上去。

王幹部滿意的點了點頭，端著粥走出門，故意坐在門口吃起來。

另一頭的人見了，稀奇的說：「老周，你中午就吃這個？能頂嗎？」

「我們全家貧農出生，靠無產階級意志就能頂。」王幹部一臉正經的說。

對面那人一愣，訕笑道：「你跟老婆都是拿工資的，不至於這樣吧。」

「我們倆雖然都是幹部，但工資不多，上有老下有小，錢不夠用不怕，勒腰帶熬一熬就能過去。」王幹部立刻又說。

那人呵呵說道：「那你可真是無產階級的好乾部，不拿人民一針一線。」

他話里話外，顯然是有些嘲諷在的，畢竟溪源鎮就這麼點大，誰還不知道誰。

王幹部不知道是沒聽懂，還是裝傻，順著這話茬就說：「這都是我們應該做的，為人民服務就得不怕苦不怕難。」

對面那人都笑不出來了，也不想真的得罪革委會的人，索關上門直接騎車走了。

人一走，王幹部左右一看見沒人，粥也不喝了，直接走進屋子。

「快快快，把飯菜拿出來，這粥喝得我都能淡出鳥兒來。」

三兩下功夫，屋子裡頭就擺上了滿滿一桌菜。

有魚有不說，大米飯都是滿滿的一大碗，哪裡還有那清湯寡水。

王幹部甩開筷子吃起來，一頓造了個，才靠在椅子上說了句舒坦。

「這不錯，明天再買點。」他代道。

王家媳婦卻說：「現在可難買了，這點還是別人送的。」

「就是男人昨晚被帶走調查的那個，好像姓金。」

「姓金，哦，我想起來了，男人出國留洋過。」王幹部冷笑道，「他那履歷是不可能撈出來的，等著下放改造住牛棚吧。」

人一愣，忙問：「那怎麼辦，他家的東西我都收下了，難道還回去？」

「送了什麼？」

「一個金鐲子，一塊玉佩，看著還不錯，那家人有點東西。」

王幹部咂了一下，說：「他們家以前可有錢了，估計還是有些家底的，你再撈一撈，撈夠了再說。」

人點了點頭，又說：「東西我都沒帶回來，照你的吩咐先藏到老宅子里了。」

「你這辦法好，咱們拿到了東西全藏老宅子，那邊平時沒啥人，真要被人發現了，完全可以說是有人嫉妒你高風亮節，故意塞進去陷害你的。」

「對，被發現就這麼說，不過那地方平時也沒人去。」

夫妻倆又說了一會兒話，無非是如何從那些被調查，亦或者被打倒的人上弄到好。

這些人的家產是被抄了，可耐不住還有家人。

在這檔口，許多家人會選擇跟他們劃清關係，可也有私底下求上門來，想為他們找一條活路的。

別看這些人以前風，現在落到他手中，那還不是他說了算。

夫妻倆明面上比誰都正直，暗地裡卻賺這一份狠心錢。

左右錢和東西拿了，他們不幫忙辦事就不算違規，上頭發現不了，那些家人本就有污點，吃了悶虧只能認了，本不敢說出口。

拿錢不辦事，已經是夫妻倆的共識了。

夫妻倆平時也小心的很，對外就裝出一副貧農的樣子，絕對不讓人抓住小辮子。

人又問了句：「孫家那邊怎麼樣，鬆口了沒有？」

王幹部冷哼道：「不識相的很。」

「那怎麼辦，他們可是工人家庭，不太好下手。」人皺眉道。

「老王我可跟你說了，我就這麼一個弟弟，他從小也沒吃過苦，要是真的下鄉那還了得，我媽你丈母娘得住在咱家哭，我可不了。」

「行了行了，我辦事你還不放心，肯定不讓你弟弟下鄉去。」

王幹部便說：「再給幾天時間好好想想，要是不答應，我有的是辦法收拾。」

「聽說那個孫強，跟隔壁嚴海還是朋友，嚴家也是命大，居然早早的得到消息走了，不然這會兒咱們就能住進他們家了。」

王幹部也惋惜：「哎，到底晚了一步。」

人也跟著嘆氣，又說：「你跟孫家好好說說，識相的就把餅乾廠的工作讓出來，那垃圾站還能讓干，要不然啥也別幹了，直接回家準備下鄉吧。」

夫妻倆倒是打著好算盤，要不是餅乾廠那邊王幹部不了手，得孫淑梅低頭答應，恐怕早就辦了。

隔壁的顧明東聽見這話，眼神徹底冷了下來。

很快，王幹部就出門上班去了，後頭的人洗洗刷刷，很快也關門離開。

顧明東輕鬆的翻牆進去，仔細翻找，這對夫妻果然小心謹慎的很。

除了他們剛才吃了的魚，屋子裡就沒啥值錢的東西，十分符合貧農份。

想來所有來路不明、不符合份象徵的東西，都被夫妻倆藏在了所謂的老宅子。

顧明東皺了皺眉，環顧四周，心底冒出個好主意。

有了主意，顧明東沒跟著王幹部走，反倒是跟著他媳婦去上了班。

一直等到下班的點，遠遠的果然瞧見一個臉憔悴的人拉住了，兩個人在小巷子里說了一會兒話，咬了咬牙，把自己手中的小口袋塞到了手中。

兩人分開之後，王幹部的媳婦沒直接回家，反倒是繞著路去了一棟老宅子。

這一片是溪源鎮出了名的貧民區，宅子都是土牆茅草棚，看著就像是危樓，如今住在這邊的人也了。

人悄悄兒的鑽進其中一棟屋子，過了許久才出來。

等離開，顧明東走進屋子。

人很小心，屋破桌子破凳子都是灰塵，幾乎看不出有人活過的痕跡。

但這難不倒顧明東，他只稍微一應，角便出了笑容。

屋的一切在他眼中無所遁形。

在廚房柜子的後頭有個半大不小的，裡頭放著一個陶罐。

顧明東手拿出來，沉甸甸的，打開一看，裡頭全是夫妻倆斂財的證據。

這麼多的東西，不知道這對夫妻禍害了多人。

顛了顛陶罐，顧明東皺起眉頭來，這證據用不好的話效果不大。

顧明東心知肚明，夫妻倆是想了退路的，證據居然在老宅子被發現，夫妻倆還有狡辯的餘地，姓王的這麼會逢迎，指不定能找到逃的借口。

打蛇不死反其害，得一擊必中才行。

忽然，顧明東想到一個好主意。

他眉頭一，點了點心口的小傢伙：「該到你派上用場的時候了。」

異能調皮的晃了晃腦袋。

王幹部回到家中，就瞧見妻子喜氣洋洋的表：「怎麼樣，他們家是不是還有好東西。」

人笑著比了個手勢：「這麼大一個金條。」

王幹部一聽，頓時罵道：「穿金戴銀的，這還不是**嗎，活該他們家倒霉。」

「就是，以後這東西就是咱家的了。」人笑著說道，「咱好好藏著，過個十年二十年再拿出來，當傳家寶也夠了。」

「對，給咱兒子留著當傳家寶，以後看誰還敢嫌棄咱家窮。」

王幹部高興的都想喝兩杯，奈何晚上菜不夠好。

人安道：「晚上去了趟老宅子，沒工夫買菜，明天給你買吃。」

王幹部這才就著花生米喝著小酒，翹著二郎唱著歌。

正著呢，外頭傳來一陣用力的敲門聲。

「開門，快開門。」

王幹部臉一變：「趕收起來。」

人連忙作，王幹部見藏得差不多了，這才往外走，心裡頭抱怨：連口飯都不讓人好好吃，這大晚上的又是哪個混蛋。

誰知門一開，居然是姓朱的，這人在革委會也是幹部，兩個人特別不對付。

王幹部沒好氣的說：「你來幹什麼？」

朱幹部冷笑一聲：「王同志，有人舉報你貪污賄，現在我奉命搜查你家，請你配合。」

王幹部臉一變，大義凌然的罵道：「是誰在污衊國家和人民的好乾部，我姓王的坐得正站得直，問心無愧。」

他平日里裝得像樣子，積威頗重，一群跟著朱幹部過來的紅袖章紛紛低頭，不敢抬頭看他，王幹部心底驕傲起來。

「問心無愧就讓我們仔細搜一搜。」朱幹部好不容易待到機會，哪裡會給他狡辯過去。

王幹部冷著臉威脅道：「小朱同志可想清楚了，我家八代貧農，正苗紅，不是來個人就能污衊的。」

朱幹部卻毫不怕他：「你平時搜別人家跑得那麼快，怎麼著你家就貴不能搜啊？」

「還有，咱倆職務一樣，請喊我朱同志。」

「你來我家搜查，這事兒王主任知道嗎？」王幹部又問。

朱幹部臉一沉：「有舉報就得有查證，王主任知不知道都一樣。」

王幹部冷笑著讓開：「你們想搜就搜吧，今天要是搜不出來什麼來，我要反告你一個污衊人民幹部的罪名。」

心底卻樂開了花，把朱幹部罵得狗淋頭的同時，還想著王主任不知道好啊，等明天王主任知道手底下的人不聽話，越過他查自己最倚重的一個幹部，那就有這個姓朱的好看。

朱幹部直接帶著人往裡頭走，進門一看，嗤笑道：「呦，有花生米有酒，老王你這日子過得比資本家還啊？」

王幹部瞪了眼作不夠快的妻子：「花生米是老家親娘種的，酒是我自己用工資買的，怎麼，我工資怎麼花也得問你？」

朱幹部笑道：「你工資怎麼花當然不用問我，不夠作為同志，我怕你被資本主義的糖炮彈腐蝕。」

「我就這一口，喝酒又不犯法。」王幹部也不慫他。

瞧著一群紅袖章進了屋子到翻，卻什麼都找不到，王幹部心底得意洋洋，他早就做好了準備，這群人什麼都找不到。

王幹部甚至想著，趁著這次機會，抓住這姓朱的馬腳，等明天就去領導面前告他一個黑狀，到時候讓他好好倒霉。

想到姓朱的倒霉，自己升發財的好日子，王幹部差點沒忍住笑出聲來。

就在這時候，一個紅袖章喊道：「找到了，在這裡。」

朱幹部雙眼一亮，帶著人跑過去。

只見一個材瘦小的紅袖章，正從床底下拖出一個陶罐來。

看清楚那陶罐，王幹部只覺得眼前一黑，不敢置信的看向妻子，後者也瞪大了眼睛。

朱幹部衝過去，舉起陶罐就狠狠往下一砸，嘩啦一聲，金銀玉撒了一地。

王幹部看著那亮眼的金，兩眼一翻，知道自己徹底完了。

將陶罐神不知鬼不覺的藏到床底下之後，顧明東耐心的等到朱幹部破門而，找到那個藏滿了贓的陶罐。

隔壁傳來哀嚎的聲音，顧明東卻沒有再看，轉去接妹妹了。

不枉他特意尋到王幹部的對家，將這一封立功的「舉報信」送到他手中。

想必王幹部機關算盡，後半輩子都會跟被他打倒的那些人一樣被迫改造。

顧三妹興了一路，快到上河村的時候，又開始念叨道：「大哥，咱們走快點，小北一直沒見我們回家，心裡頭肯定擔心了。」

「不差這麼幾步。」顧明東笑道。

出門前他就代過，他們倆回來晚的話，就讓顧四妹帶著孩子們先吃。

顧三妹心急的想回家把好消息告訴妹妹，忍不住小跑起來。

誰知道路過村口小竹林的時候，驚了一聲：「什麼聲音？」

顧明東手拽住妹妹，往小竹林的方向瞥了一眼：「估計是什麼蟲子在。」

「什麼蟲子得那麼奇怪。」顧三妹朝著小竹林的方向張起來。

「你不是怕四妹擔心嗎，別看了，快走吧。」顧明東推了一把妹妹。

顧三妹也顧不得較真了，趕往家裡頭跑。

兄妹倆慢慢走遠了，那藏在小竹林里的野鴛鴦才鬆了口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