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鬧事

上河村的冬天冷，但關起門來，燒上一個火盆，屋子裡頭頓時顯得暖洋洋的。

吃完了年夜飯，老顧家大大小小七個人圍著火爐烤火守夜，顧四妹特意準備了個果盤子，果子花生紅棗堆了滿滿一盤，柴火下面還埋了好幾個芋艿和紅薯。

顧明東覺得這麼吃太干，又把黃桃罐頭開了一盒，這東西好吃解膩還降火。

一家人圍著火爐說說話，吃吃東西，時間倒是過得也快，等紅薯和芋艿了，用燒火掏出來，外焦里，焦黃的看著就人。

顧蕓不大會吃這個，燙的雙手接連耳朵，愣是把紅薯剝得坑坑窪窪的，可把小姑娘心疼的不行。

顧亮星瞧見了，就把自己剝好的遞過去：「小蕓妹妹，你先吃我的，這顆不燙了。」

說完自己把顧蕓的那塊拿過來剝開吃。

顧四妹笑著打趣道：「咱家阿星還有哥哥的樣子。」

「那當然，誰讓我是大哥，當然要照顧弟弟妹妹。」顧亮星昂著頭說。

顧亮晨不用他照顧，比起紅薯他更喜歡吃芋艿，剝開一個，就舉著遞到顧明東邊：「爸爸你吃一口。」

「你剝多我吃多。」顧明南笑道。

「你不懂，瓜子花生就得一大把才好吃。」顧明南振振有詞。

顧亮星還真幫他可剝瓜子，直接用磕，口水耷拉的，顧明南一會兒就看不下去了：「得了得了，弄得全是你口水，我自己來吧。」

那邊約約傳來哭鬧的聲音，讓顧家兄妹都皺起了眉頭。

果然，剛打開大門，顧明東就看見劉家的小姑娘滿臉驚慌，正要敲門：「阿東哥哥，你快救救我媽吧，我大哥瘋了。」

他力氣極大，劉大柱揮舞的手臂被他按得紋不。

雙胞胎長得很像，但越是長大，兩個孩子的子越是天差地別，老大笑鬧格爽朗，老二卻沉穩的多。

「你也不怕噎著。」瞧他這牛嚼牡丹的架勢，顧三妹沒忍住白眼。

他也不喜歡劉大柱，覺得劉大柱一個大男人好吃懶做，靠老娘養著忒沒用，可劉寡婦向來疼兒子，劉大柱怎麼可能打？

「咱倆家都斷了，就算他們家吵架也不關咱們的事兒。」顧三妹不同意。

顧四妹有些擔心的問：「聽著像是吵起來了，咱們要不要過去看看？」

顧明東沒拒絕孩子的好意，咬了一小口：「嗯，不錯，很，你自己也吃。」

只見昏暗狹小的房間里，劉大柱臉頰漲的通紅，狀若瘋癲，正揮舞著拳腳，而劉寡婦本無力招架，只知道蜷在角落裡任由他打。

「他一個兒子敢打親媽？真瘋了？」顧明南走出來，驚訝的問道。

「沒事沒事……」顧二弟順了氣，不耐煩的說，「大過年的，隔壁又在鬧什麼？」

劉花一邊哭一邊說：「我大哥……我大哥瘋了……他在打我媽，我跟小柱拉都拉不住……阿東哥哥我求求你，你救救我媽吧……」

劉花連忙拉著他往回跑。

上河村這邊的規矩，大過年的，即使是孩子闖禍也是不能打罵的，所以每年過年的時候就是孩子最淘氣的時候。

「住手！」顧明東也看得眼皮一跳，飛快的上前握住劉大柱的手。

顧明南也不是真要吃那一口：「我看你小子就是想懶。」

顧四妹連忙幫他拍背：「二哥，你沒事吧？」

劉花驚慌失措，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顧亮星立刻蹦躂過去：「二叔，要不我幫你剝瓜子，你想吃多？」

顧三妹被他們逗得直樂，索將自己剝好的瓜子花生遞給二哥：「老二，給。」

顧明南接過來喝了一口，誰知就這當頭，隔壁忽然傳過來一聲尖，驚嚇得他差點沒真的噎死。

雙胞胎一左一右的坐在顧明東邊，顧亮星坐著坐著就到跑，一會兒跟這個說話，一會兒跟那個笑鬧，顧亮晨倒是一不，牢牢佔據離顧明東最近的位置。

等跟著劉花回到劉家，顧明東算是知道小姑娘為什麼會跑出來求救了。

顧明東心底懷疑是那些黑霧帶來的作用，讓劉大柱的格變得暴躁，便轉頭說了句：「老二，你去一趟大隊長家喊人，三妹四妹就別跟過來了，花，我們先過去。」

「媽！」劉花帶著人衝進來的時候，就瞧見劉大柱按著劉寡婦的頭，用力的往地上撞。

顧明南抓過來，一把全塞里了，含糊不清的說：「還算你有良心，好吃。」

「二叔，這可是你自己不要的，不是我不幫忙。」顧亮星強調道。

誰知道話音未落，就瞧見自家大哥起去開了門，頓時有些奇怪，畢竟以大哥的子不該搭理這種事才對。

難不瘋病也會傳染，死去的白小花把瘋病傳給劉大柱了？

就連顧三妹聽了都奇怪，忍不住說：「大哥，這……要不咱過去看看。」

顧四妹見他差點嗆著，趕倒了一碗黃桃罐頭：「二哥，你吃慢點，喝點糖水。」

顧亮星笑嘻嘻的說：「二叔你傷了，烤紅薯上火，你得吃點。」

顧明東看了也是驚訝：「怎麼了，你別急先說清楚？」

顧明東確實不想搭理，他過去開門，只因為聽見了奔跑的腳步聲。

像是鬧到隔壁鄰居都能聽得見的，實在是見。

顧明南在旁邊打趣：「你們就給大哥和小蕓侄剝皮，不給二叔也剝一個？」

地上撒著星星點點的，劉小柱嚇得只會哭，偶爾衝上去想救自己的母親，卻被劉大柱一腳踢開，繼續扯著劉寡婦的頭髮施暴。

顧亮晨笑得出小虎牙，低頭一口一口吃起來，比親大哥看著秀氣許多。

顧明東下意識的使用異能，卻沒在劉大柱上再發現黑霧，或者說，那些黑霧已經與他融為一了。

白小花留下的執念，想必對害死的劉大柱也毫無善意，才會出現今日這一出。

劉大柱怒吼一聲，揮舞著拳頭朝顧明東打去，但他能在劉寡婦劉花幾個面前逞威風，卻哪裡是顧明東的對手。

兩聲慘，劉大柱就直接被打趴下了。

事結束的太快，以至於劉花都沒反應過來，驚慌失措的眼淚還掛在臉上。

此刻在的眼中，顧明東的材變得無比的高大雄偉，就連一直對他們呼來喝去，很有威的大哥，也完全不是他的對手。

劉大柱還在扭曲掙扎著，口中怒吼道：「顧明東，這是我家的事，用得著你狗拿耗子多管閑事，你他媽……」

顧明東的回答是直接堵住了他的：「再讓我聽見你里不乾不淨，我就揍死你。」

他臉一冷，像一尊兇神惡煞的兇神一般嚇人，一下子把人鎮住了，劉大柱湧上頭的怒氣冷卻，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

顧明東卻懶得管他：「花，去看看你媽怎麼樣了？」

「哦…好，好的！」劉花這才回過神來，連忙蹲下來檢查親媽的傷勢，劉寡婦也是糟了大罪，額頭青青紫紫了一片，鼻子還磕出了，也幸虧冬天穿得多才好一些。

「媽，你覺得怎麼樣？」劉花見昏昏沉沉的，連忙問道，「我是花，媽，你能聽見我的聲音嗎？」

劉寡婦卻只覺得頭冒金星，口中只知道喊：「別打了，別打了。」

顧明東見不太好的架勢，皺眉道：「先把人放平了緩緩。」

劉花聽了，連忙將母親平放下來，劉小柱也已經回過神來幫忙。

好一會兒，劉寡婦才慢慢緩過勁兒來：「我沒死，我還活著？」

劉花見終於沒事了，哇的一聲哭出來：「媽，幸好你沒事，你嚇死我了。」

劉寡婦勉強撐起半個子，看著哭得眼淚鼻涕橫流的兒兒子，再看那邊被堵住，綁了扔在旁邊的大兒子，張了張一時無言。

顧明東不想跟他們家扯上關係，就問：「嬸子，我弟去大隊長了，你看是等大隊長過來，還是我現在把他放了，你們母子好好說？」

劉大柱不是好人，劉寡婦也不是什麼善茬，這種棘手的事還是留給癟老劉理，省得自己摻和進去，反倒是沾了一腥。

劉大柱一聽，立刻掙紮起來，一雙眼睛盯著劉寡婦。

要是以前，劉寡婦哪裡得了兒子被這麼對待，但一想到方才砸在自己上的拳頭，這會兒還在一陣陣生疼，劉寡婦扭過頭不去看他：「還是等一等吧。」

說要等，顧明東也就揣著手在門口等。

幸虧今天是大年夜，大傢伙兒都在守夜睡得晚，顧明南很快就帶著癟老劉過來了。

癟老劉不是一個人來的，後跟著兩個兒子和婆娘媳婦，以免沒有人，他自己不方便手去拉嫂子。

方才顧明南敲門說劉大柱打了劉寡婦，癟老劉心底是不信的，這人對媳婦能薄，對老娘哪能手。

進房間之前，癟老劉還想著是不是劉大柱跟劉寡婦鬧矛盾，兩個人吵了幾句，最多就推拉了幾下，被不對付的鄰居聽見看見了，所以特意來告狀。

誰知道這一進門，劉寡婦那張青青紫紫的臉孔映眼簾，癟老劉差點一口氣沒上來。

怪不得顧明南開口就說劉大柱快把劉寡婦打死了，這傷勢，看著就沒留手。

癟老劉又急又氣，整個人差點暈過去，還是劉家老大扶了一把才沒讓他倒下。

他不敢置信的指著劉大柱：「大柱，你，你怎麼能打你媽，這可是一手把你帶大的親媽！」

劉寡婦縱然有千百般不是，但當年他哥走了，劉寡婦還算年輕，完全是可以扔下孩子再嫁，那日子不比拉扯三個孩子輕鬆許多。

可劉寡婦咬著牙沒再嫁，自己一個人拉扯著三個孩子長大人，甚至還花錢送了劉大柱去上學。

一個人，也沒賺錢的來路，其中辛苦可想而知。

就因為這個，癟老劉以前才會那麼照顧劉寡婦一家。

見癟老劉到了，還有他們家兩個兒子在場，肯定製得住劉大柱，顧明東便說：「大隊長，那我就先回去了。」

癟老劉也覺得這是家務事，外人瞧了丟人，連忙說：「行，阿東你快回去吧，瞧著大過年鬧得。」

顧明東也沒多說，直接帶著正往裡頭張的弟弟走了。

顧明南沒看清楚裡頭的況，這會兒抓耳撓腮的：「大哥，劉大柱真的把他媽打了，他也太不是東西了吧，居然連自己的親媽都打。」

「大哥，你說大隊長會不會直接拉他**，樹立典型？」

顧明東淡淡道：「看著吧，他們家肯定會息事寧人。」

顧明南驚訝道：「他可是打了親媽，這也能縱容？」

「咱爸還活著的時候，咱們幾個要敢跟媽頂，都得被他拽出去院子里一頓，這跟親媽手還能得了？」

顧明東挑眉不語，心底卻知道不管是癟老劉，還是劉寡婦，最後肯定會選擇息事寧人。

畢竟這事兒傳出去名聲可不好，影響到的可是整個劉家的名聲，癟老劉恨不得按死了不讓任何人知道。

那頭，等顧明東走遠了，癟老劉才讓兒子把劉大柱鬆開，沉著臉看著母子倆：「說吧，這大過年的，你們娘倆怎麼就鬧這樣了？」

劉寡婦哆嗦了兩下，沒有說話。

劉花卻忍不住了：「叔，吃年夜飯的時候，大哥把一碗全吃了……」

「你這個死丫頭胡說八道什麼，這個家沒你說話的份兒。」劉大柱怒吼道。

癟老劉一拍桌子：「讓花說。」

劉大柱瑟了一下，惡狠狠的瞪著妹妹。

劉花了角，繼續說：「一碗沒有我跟小柱的份兒，連媽都沒能嘗嘗味道，他全給吃了。後來我媽心疼我們倆，就燒了幾塊進來，誰知道我們吃了幾口，大哥就衝進來罵人，說我們背著他吃。」

「媽跟他爭辯了幾句，誰知道他就衝過來打人，還往死裡頭打，你看看我媽頭上的傷勢。」

癟老劉氣得發抖：「就為了一碗，你爸你媽打了這樣？」

劉大柱沉著臉：「叔，這是一碗的事嗎，他們憑什麼背著我吃。」

「是媽沒下地幹活，還是我沒下地幹活？」劉花鼓起勇氣說，「我們倆也都在幹活賺工分，一年到頭的，憑什麼只有你能吃。」

劉花不知道，劉大柱卻是知道的：「媽，你自己說，這是一碗的事嗎？」

劉花也看向母親：「媽，你好好想想，今天哥能把你打這樣，以後為了蒜皮的事，他還不知道怎麼對你。」

「就這樣的人，你還指他能幫你好好養老嗎？」

劉大柱心底冷哼，冷冷說道：「媽，你說呢？」

眼睛卻惡狠狠的瞪著妹妹，以前怎麼沒覺得這死丫頭主意大，先是跑出去了顧明東，這會兒還攛掇著親媽。

劉寡婦低下頭，避開了兒的視線，只說：「今天的事兒我們都有錯，大柱，你做個保證，以後再也不手，那媽就當沒發生過這件事。」

心底也怪劉大柱下手太狠，居然手打了自己，可能怎麼辦，那是王麻子送來的，要是大兒子不管不顧的嚷嚷出去，還不得帶著小兒子去遊街。

真到了那份上，為的兒，花能得好，一輩子也毀了，小兒子更是會罪。

再者這是肚子裡頭出來的大兒子，難道真的要送他去勞改不，劉寡婦只覺得自己啞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劉花卻不知道的顧慮，不敢置信的看著親媽，沒想到事都到了這份上，居然還這樣偏寵大哥。

心底的失湧上來，劉花抿著，眼底含著眼淚，卻倔強的不肯落下來。

眼淚汪汪的看向癟老劉，希他能站出來為他們做主。

只可惜劉花的希，註定只會失。

就如顧明東猜想的那樣，癟老劉聽了這話，心底鬆了口氣，他也暗恨劉大柱不爭氣，可這事兒要是鬧大了，那是他們這個劉家一起跟著沒臉。

劉家出了個連親娘都打的混賬東西，以後他兒子出門也得跟著丟人。

一番考慮，癟老劉見劉寡婦願意息事寧人，也說道：「大柱，你媽跟你妹妹也都在賺工分，他們背著你吃是不對，但這不是你打人的理由。」

「今兒個你媽疼你，願意原諒你，那你就過來結結實實磕頭認錯，保證以後再也不會發生這樣的事。」

劉大柱心底滿心滿眼不願，在他眼裡自己本沒錯，是家裡這三個搞小團，不把他當自家人，他才會生氣手。

再者，一想到那是誰送來的，劉寡婦當年背著他病種的爸幹了些什麼事，劉大柱心底就噁心的很。

無人知道的角落，黑的霧氣吞噬著劉大柱，使得他愈發的偏激。

見他一直不說話，癟老劉皺了皺眉，厲聲喝道：「大柱，要麼現在向你媽磕頭道歉，要麼我直接扭了你送派出所，讓公安好好教育你。」

被嚇唬了一陣，劉大柱才終於服了：「媽，對不住，我以後不會了。」

劉寡婦瑟了一下，上的傷又開始疼了，但還是勉強笑著說了句：「媽知道最近事太多，你心裡頭不順，只要你以後改了，媽不怪你。」

母子倆對視一眼，倒是勉強還有幾分分。

癟老劉嘆了口氣，又說道：「這樣就好了，大柱，你要是缺這一口吃，明天去叔家吃飯。」

後頭劉家兩個兒子滿臉不願，但礙於父親的權威也沒說什麼。

「既然你們母子倆都同意和解了，那這事兒就當過去了，居家過日子誰家不是吵吵鬧鬧的，大傢伙兒都退一步好好過日子。」癟老劉又囑咐了一句。

誰知道就當癟老劉轉要走的時候，劉花忽然衝出來，攔住了他們：「叔，我不同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