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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祺然被對方的演奏吸引, 並不是因為他演奏的是自己的曲子，最主要的原因，是對方沒有運用任何神力。

雖然《小夜曲》本是一首非神力樂曲, 但現在最流行的畢竟還是神力歌曲，所以《小夜曲》衍生出的各種改編版本基本都附著了神力。

而在默黛爾這種主推神力演奏的音樂學院裏，居然有人在演奏無神力的版本, 沈祺然自然會覺得有些奇怪。

他下意識朝那邊走近，小提琴聲也越來越清晰。沈祺然聽得出，小提琴版本的《小夜曲》相較自己的鋼琴版, 經過了一些改, 這種改雖然微小, 卻也看得出創作人一些風格和特點。自己的版本是治愈和優的，這位年的版本聽起來, 卻似乎多了一些憂愁和哀傷。

一曲終了，年長長吐出一口氣, 垂下了握著琴弓的手。沈祺然正想悄悄離開, 突然聽到“噗通”一聲，年居然跪倒在了地上，手裏的小提琴也滾落到一旁。

他的呼吸變得急促無比, 一隻手痛苦地按著頭, 另一隻手則抖著從兜裏掏出一個小藥瓶。

但他的手抖得太厲害，瓶藥一下就掉落到了地上，恰好滾到沈祺然腳邊。沈祺然眼疾手快地立刻撿起, 迅速跑到年邊, 扭開瓶蓋遞過去。

“你是不是要服藥？”

年本來不及看他, 急切地握住那個小瓶子, 將裏麵的藥片一飲而盡, 然後癱坐在地上劇烈息。藥劑見效很快，他的呼吸漸漸平複下來，蒼白的臉頰也恢複了幾分。

“你還好嗎？”沈祺然仔細觀察著對方的狀態，忍不住道，“要不要我送你去醫院？”

像是才意識到邊有人一樣，年猛地轉頭看向沈祺然。他的眼神很奇怪，而他開口說的第一句話更奇怪。

“你不是這裏的學生。”他啞聲道。

“對，我是外校來的流生。”沈祺然隨口解釋了一句，繼續問，“你可以站起來嗎？需不需要我送你去校醫那邊看看？”

年沒有搭話，他虛弱地笑了笑，低頭自言自語著。

“流生……怪不得。”

他吃力地從地上站起來，默默把散落的小提琴和琴弓收進琴盒，一副準備離開的樣子。

“你自己可以嗎？”見他的作仍有些費力，似乎隨時都能倒下，沈祺然有些擔心，“要不我送你……”

“謝謝。”年打斷了沈祺然的話，他轉過頭，黑白分明的眼眸中倒映出沈祺然的影。

“謝謝。”他小聲重複了一遍，聲音漸漸低下去，“但你……還是離我遠一點比較好。”

說完後，他不再去看沈祺然，背上琴盒緩緩離開了湖邊。

“他剛才服用的是神力藥劑。”年走出很遠後，空氣中傳來一個聲音，是1號，“他可能有神力方麵的疾病。”

“所以，他剛才是突然發病了？”沈祺然問。

“應該是。”1號說，“不過一般吃過藥，短期就不會再有事。”

“那就好。”沈祺然放了心，他最後朝年消失的方向看了一眼，也轉離開了湖邊。

晚上，莫利亞學院的流生終於全部抵達了默黛爾音樂學院。

歐瑞和奧文提著大包小包進宿舍時，沈祺然已經吃完了晚飯，正坐在窗邊的小書桌前看書。見到沈祺然，兩個人都愣了一下，接著興高采烈地衝過來。

“祺然哥！你居然已經到了！”

“真是擔心死我了，還以為你要不來了呢！哈哈！”

沈祺然還沒有接默蘭星的網絡通訊口，智能機沒有網絡，自然就沒法和朋友們發消息，奧文和歐瑞不知道沈祺然之後的去向，所以一路上都很擔心。

“出發比我們晚，居然還比我們先到，是不是邵帥專門讓人開私人飛船送你過來的？”歐瑞笑嘻嘻地問。

沈祺然：“不是不是，我就是蹭了個順風艦。”

歐瑞和奧文：“？”

沈祺然簡單把邵行外出任務順便捎了自己一程的事說了說，奧文和歐瑞齊齊張大了。

“真不愧是全民公認的寵妻狂魔……”奧文喃喃道。

“我好淺，居然隻想著什麽私人飛船，”歐瑞倒一口冷氣，豎了個大拇指，似乎佩服得五投地，“沒想到直接出星艦護送！看看，看看，什麽做排麵！”

“單限製了我的想象力！”

“也限製了我的！怪不得我現在都還是單qaq”

“不，我覺得你會單不僅僅是因為沒想象力……”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旁邊的沈祺然：“……”

不，是單限製了我的想象力，你們怎麽這麽會腦補呢！

沒一會兒，有人來敲宿舍的門，是一位長相俊朗的學長，他熱地做了一下自我介紹。

“歡迎各位來到默黛爾音樂學院。”他笑著說，“我喬明，是本院音樂係編曲專業的二年級生，這次負責流生的對接工作，你們有問題歡迎隨時來問我。”

除了莫利亞學院，還有其他學院的學生也在默黛爾音樂學院進行流學習，每個學院都會有相應的對接負責人，大部分是從本校的學生會裏挑選出來的。這些事諾麗爾老師出發前已經告知過，沈祺然他們並不意外。

大家友好地寒暄了一會兒，喬明學長遞給他們三本小冊子：“這是學生會編撰的《流生問答手冊》，裏麵對我們學院的況有詳細的介紹，最後一頁有聯網教學，你們可以據提示連接進默蘭星的網絡。”

三人連忙道謝，等喬明學長離開後，三人關上宿舍門，不約而同做的同一件事就是——

聯網！

奧文和歐瑞手速驚人，很快就設置好了，沈祺然落後一步，過了一會兒也調試功。聯網功之後，智能機就開始瘋狂震，積攢了好幾天的信息立刻蜂擁進來。

沈祺然大翻了翻，他在王都西港被攔的事，不知怎的居然被很多人知道了，大部分發來的信息都是關心和問詢的。唯二知曉他已經功出境的就是邵老夫人和邵瑤了，兩人都叮囑他獨自在外要照顧好自己，並分別給他發了個大紅包。

沈祺然深，然後拒絕了們，表示自己一切都好，錢就不收了——收了也沒那個膽子花。

回複完一圈消息，沈祺然突然覺屋裏似乎有點靜，他一抬頭，看到奧文和歐瑞正齊齊著他。

沈祺然剛要收起智能機的手立刻頓了頓：“怎、怎麽了？”

“祺然哥，需不需要我倆回避？”奧文問。

“啊？”

“你不需要和元帥大人通視頻電話嗎？”歐瑞說，一副“我們都懂的”的表，“放心，我們隨時可以回避的，你和元帥大人想說什麽都行，別不好意思！”

沈祺然：“……”

沈祺然：“謝謝哦，但你們的邵帥現在還在星艦上呢，收不到從這裏發過去的信息。”

“什麽？”歐瑞倒一口冷氣，“這、這麽慘的嗎！”

奧文也一副“天啊，怎麽竟會有如此淒慘之事”的震驚樣子：“所以……你倆不被迫兩地分居，甚至都不能實時通訊？？”他隨即出了痛心疾首的慚愧表，囁嚅道，“祺然哥，我、我以前真的錯怪你和邵帥了……”

自己之前居然還痛斥沈祺然沒有進取心，甚至義憤填膺地說元帥大人是阻礙沈祺然事業上升的渣男，每當想起這段不堪回首的往事，奧文就想找個地鑽進去。

寧可忍和摯分離的相思之苦，也堅定地前來流深造，這沒有進取心嗎！元帥大人明知兩人會難以聯絡，仍義無反顧地親自把妻護送來默蘭星，這樣全心全意地支持人的學業和事業，是多麽無私包容的啊！

沈祺然：“……”

看奧文一副都要淚目的樣子，他嚴重懷疑這位小爺又在腦補一些七八糟的東西。

“沒你們想得那麽嚴重。”沈祺然連忙澄清，以免兩位室友誤會越來越深，“隻是邵帥在星艦上才無法聯絡而已，等他返回了王都，就可以正常通訊啦。”

當然，就算能正常通訊，他和邵行也不會有什麽聯絡的，兩人應該就是各忙各的，像歐瑞他們腦補的什麽“充滿意的視頻通話”是絕對不可能出現的！

幾人正聊著，突然聽到“咚咚”兩聲，像是有什麽東西在窗戶玻璃上敲了兩下。

嗯？

他們立刻朝窗外看去，卻沒發現什麽異樣。這間宿舍的臺是半圓敞開式的，離窗邊坐得最近的歐瑞直接起推開臺的門，走出去看了一眼。

“哇！”臺上很快傳來歐瑞興的喊聲，“祺然，奧文，你們快出來看！”

沈祺然他們很快也來到臺上，發現窗口朝向的另一邊，也就是東方的天空，居然迤邐開數條長而寬廣的絢麗雲。它們緩緩移著，橫貫了整片夜空，閃爍漂浮，神麗，雲中還閃爍著點點星，宛如數條飄在夜空中的彩銀河，如夢似幻，不勝收。

“是默蘭星的極星雲！”奧文一怔之後，也出了和歐瑞一樣的興表，眼睛都在放，“咱們好幸運，來的第一天就看到了！”

來默蘭星之前，沈祺然也了解過這裏的況，知道極星雲是當地著名的奇景之一，據說此景盛大而麗，不遜於流星雨的浪漫壯。隻是極星雲出現的時間沒有規律，很多天文好者為一睹盛景，甚至會長久居住在默蘭星上。

歐瑞和奧文都興得不行，立刻掏出智能機瘋狂拍照，迫不及待地分到社網絡上。沈祺然也忍不住拍了幾張，不過他沒有社平臺的賬號，就隻把圖片發到了烘培群，順便又分給了幾個關係比較好的親友。

他的指尖在通訊錄裏篩選時，突然在“邵行”的名字上停了下來。

沈祺然很清楚，邵行此時本收不到自己的信息，但景當前，他不由自主就會想起昨天在星艦上，邵行為他開啟明天窗，展示宇宙壯闊星海的那一幕。雖然地麵上的景遠不如置浩瀚宇宙來得震撼，但對常年奔波在星際航途中的人來說，在地麵上仰極星雲，應該也是極經曆的驗。

那個人讓他看到了那麽麗的宇宙景，自己也想把覺得好的景分給對方，投桃報李，這是很正常的心理吧？

隻是他都忘了問邵行什麽時候巡航結束，如果今天直接把圖片發送過去，也不知道對方要過多久才能看到……

突然，沈祺然腦中靈一閃，想到了一個主意。

歐瑞和奧文還在臺邊興地拍照，沈祺然悄悄後退幾步，背靠上臺牆壁，小聲問。

“1號先生，您在嗎？”

看上去隻是他一人在自言自語，但他邊很快就傳來了一個毫無緒起伏的回應。

“在。”

沈祺然隻是試一試，沒想到這名暗哨先生還真的盡職盡責守在他附近。

“1號先生，你是不是可以和邵帥實時通信？”他問。

沈祺然知道星艦上的人用的是軍部專屬的通信頻道，自己無法連接進他們的網絡，但暗哨先生算是軍部的一份子，應該也有特別的通信係，不會到異地信號的限製。

“可以。”1號回答。

沈祺然心中一喜，立刻請求道：“那您能不能把這片極星雲拍個照，然後發給邵帥？就說是我拜托你發的，作為……唔，作為之前他讓我觀景的謝。”

對方許久沒有回音，沈祺然愣了愣，突然意識到了什麽。

“啊，這是不是違反了你們的部規定？”他不好意思道，“如果不行，那就算了。”

半晌，1號終於出聲，比起之前平板如木偶的語調，這次他的聲音生了一點，似乎還夾雜了幾分笑意。

“不會。”他說，“可以發。”

“呀，太好了，那就拜托你了！”沈祺然雙手合十，小幅度地了，“謝謝！”

得到了1號答應幫忙的承諾，沈祺然徹底放心了，角也忍不住翹起來。他又在臺上欣賞了一會兒極星雲，快到熄燈的時候，才和歐瑞他們一起回屋睡覺。

今晚的奇景讓大家都很興，可長時間的星際航行對力支還是很厲害的，三人躺下也沒怎麽夜聊，很快就都睡沉了。

極星輝依舊在夜幕中飄閃爍，流瀉下縷溫星。連通宿舍臺的窗戶外，綽綽地浮現出一個黑的人影。

他著暗哨製服，勾勒出高大拔的材，口紋繡的數字“1”在暗夜中閃爍著淡淡銀。他坐在窗臺上，一隻微微屈起，另一隻則隨意地垂在窗外，黑的麵遮掩了他的表，隻出一雙黑的眼眸，靜靜凝視著屋睡在床上的褐發青年。

良久，他微微抬頭，向天邊的星雲。絢麗的極落在他深邃的眼眸中，所見之，皆是景。

清風無痕，靜夜無聲。

遙遠的星艦上，著軍服的年輕元帥暫時結束了手頭的公務，抬眸看向穹頂。

屋頂和側麵的牆壁已經變得明，星海盡收眼中，他微微側頭，凝向東北方的一個淡藍的星球。

眼底浮起一抹淺淡的笑意，漆黑的瞳眸中倒映著滿室星，熠熠生輝。

“謝謝，我看到了。”他輕聲道，宛如耳語，“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