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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程的後半段, 沈祺然在車上認真補習神識海的知識，完全沒察覺邊的人出奇的沉默。

星梭車很快駛進了邵宅的庭院，收到消息的梅姨早已準備好了盛的晚餐。沈祺然心好, 胃口也好，吃得非常愉快，邵行卻沒怎麽筷子，隻吃了一點點。

用餐結束, 兩人乘直梯上樓的時候，沈祺然說。

“邵哥, 要不今晚咱倆別試了，明天再說吧。”

邵行挑了挑眉：“嗯？”

這人剛才不是還很積極嗎？差點就要在車上試一試來著。

“我覺你今天是不是不在狀態？”沈祺然擔憂地看邵行一眼, “剛才吃飯時, 就看你不太有神……”

“沒有。”邵行立刻否認，“你準備好後，就直接來我房間吧。”

見邵行態度堅決, 沈祺然自然不好再說什麽, 他回房間衝了個澡, 換了寬鬆輕便的居家服，又抓時間惡補了一下書上的知識點，然後去敲邵行房間的門。

“進來。”

和邵行“結婚”已經快一年了，沈祺然隻進過這間主臥兩次——一次是新婚之夜，一次是“夢魘效應”那次, 他半夜翻臺急爬窗進來的。和自己房間擺滿了零零碎碎小件的風格不同, 邵行這間主臥的樣子還和一年前一樣，寬敞整潔, 規規矩矩, 雖然也很舒適, 但沈祺然總覺得了幾分人味，像是賓館的豪華標間一樣。

邵行已經等在書桌前了，見沈祺然進來，他指了指麵前的一張椅。

“坐這裏。”

了解過相關的知識，沈祺然知道進行神力共鳴的第一步，就是放鬆心，怎麽舒服怎麽來。沈祺然在椅上坐好，然後努力讓自己進狀態，放鬆，放鬆，完全的放鬆……

沈祺然：“我可以躺到床上嗎？”

鹹魚躺才是最放鬆的姿勢！

邵行：“……可以。”

沈祺然立刻麻溜地去床上躺好，邵行也控椅來到床邊。沈祺然平躺在床上，按照書上寫的那樣，雙目微閉，調勻氣息，摒除雜念。過了一會兒，他覺自己的額發被開，一隻溫熱的手掌覆上了他的額頭。

“放鬆。”他聽到邵行的聲音，富有磁的聲音平緩低沉，仿佛催眠般輕語著，“慢慢敞開你的神識海。”

神識海就是自己的意識世界，據說每個人的形態都不同，沈祺然的是一座漂浮在海上的孤島，周圍是一無際的海麵。他的意識漂浮在海麵上，冥冥中，覺有什麽東西盤旋在上方的天空，試探著想要投落什麽下來。

突然風起，平靜的海麵出現了波瀾，猝不及防的，一陣尖銳的刺痛刺腦海，沈祺然劇烈一震，猛地睜開眼睛。

腦海深餘痛未散，他額頭布滿冷汗，劇烈地息著，邵行已經放開了覆在他額頭上的手，用紙巾幫他去額頭的汗水。

“你不夠放鬆。”邵行麵凝重，他沒想到沈祺然的反應會這麽大，“不要抗拒我，我不會傷害你的。”

沈祺然知道剛才的嚐試是失敗了，這其實很正常，神識海可不是說進就能輕易進去的地方，它們自有一套防機製，隻有意識對外來者發自心的認可和接，自己的神識海才能容忍另一神力的進。

“繼續。”調整完畢，沈祺然重新閉上眼睛。

邵行這次的試探明顯更加小心和謹慎，沈祺然拚命放鬆，努力敞開神識海，嚐試著回應邵行的試探。

神識海，平靜的海麵又一次泛起波瀾，空中仿佛有浮雲飄過，在海麵上投下了黑的影。突然，一道細細的束自雲層後投下來，當那道束落上海麵時，悉的劇痛又一次刺腦海，沈祺然悶哼一聲，又一次從痛苦中醒來。

又失敗了。

他扭頭去看邵行，男人沒有任何埋怨或不耐煩的緒，隻是著他的眼神很奇怪，像是失落，也像是難過。

“你很怕我嗎？”他突然問。

沈祺然茫然地搖搖頭，他依稀覺這話有些悉，很快就想起了：很久以前，邵行似乎也問過相同的話。

“你的潛意識在懼怕我。”邵行用指尖輕輕拭去沈祺然額角一滴汗珠，靜靜地看著他的眼睛。

“你很怕我，很抗拒我，而且不信任我。”

沈祺然條件反地想反駁，可張開後，他什麽都沒說出來。

他懼怕邵行嗎？

……似乎是的。

從來到這個世界的第一天，他就憂心會死在這個人手裏，剛結婚的那段日子，他每天戰戰兢兢，如履薄冰，滿腦子想的都是怎麽保住命。雖然現在和邵行的關係已經融洽了不，但深固的忌憚，對未來命運的憂慮，並不是說消失就能消失的，它早已深深紮在意識的深，化為神識海中一道不可磨滅的製和防線。

沈祺然沉默了很久，最後道。

“我們再試試。”

可有些事，並不是所謂的決心或努力就能解決的。

沈祺然一再催眠暗示自己不要抗拒邵行的進，不要抵不要懼怕，要全心地信任和依賴對方，可依然於事無補。他的潛意識倔強而頑固，始終不肯接納邵行的神力。當嚐試又一次失敗後，邵行終於徹底收回了手。

“算了。”他搖搖頭，“不要繼續了。”

“抱歉。”沈祺然又疲憊又沮喪，他真的沒有想到他們連第一步都沒有功，“我回去再調整一下狀態，明天……”

“明天也不用。”邵行打斷他，“我會去和蘭登說，試驗取消。”

房間裏突然變得異常安靜，安靜得隻能聽到輕輕的呼吸聲。

“抱歉，”良久，沈祺然才開口，他看著邵行平靜的表，覺得很愧疚，也很難，這種覺就像是恩師循循教導，熬夜為自己補課，結果自己仍考了倒數第一一樣，“我……”

“不，該說抱歉的是我。”邵行輕輕把沈祺然額頭汗的發捋順，又了他的頭，作異常溫，“我以前對你很不好，你抵我，害怕我，不願意接我，這很正常。”

他知道沈祺然對自己並無好，也許連普通朋友都算不上，但他也的確沒有想到，對方竟會如此排斥他。

潛意識是騙不了人的，而造今天難堪局麵的人，正是自己。

起初對沈祺然帶著強烈敵意的人是自己，婚禮當天把人從婚宴現場強行攆走的也是自己，態度惡劣地強迫對方簽下離婚協議的還是自己。現在回想，這一世的沈祺然其實什麽都沒做，就莫名其妙被自己的新婚丈夫仇恨敵視，甚至麵臨過人威脅，這種況換到任何一個人上，恐怕都很難再重建好和信任。

所有今日之果，皆自前日之因。而他卻直到今天，才意識到自己過去的所作所為，在這個人心中留下了怎樣的創傷和影。

“對不起。”懊悔和自責像是令人窒息的海水，一波一波衝擊著他的心頭，“我以前對你真的很過分，我……”邵行幾乎說不下去，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再一次道。

“對不起。”

沈祺然沒說話，他見邵行這樣，心裏也並不好，眼睛甚至有些發酸。他想說，不是的，可能一開始我是很怕你，但、但現在我已經不覺得你那麽可怕了，比起從前，你已經改變了很多，不需要把所有責任都攬到自己上。

“你今天也很累了，”邵行把椅搖後一點，留出沈祺然下床的地方，“回去休息吧。”

“不。”坐在床上的人沒有，他固執地坐在原地，毫無離開的意思，“不能取消實驗，我不同意，我們再試試。”

邵行輕輕歎了口氣，他沒有靠近床前，顯然不願再嚐試。

“我們不能放棄！”沈祺然著急了，“如果在這裏放棄，你的神力要怎麽晉升？蘭登博士說，這個機會千載難逢，而且，如果你神力晉升到b級，你的……沒準就能治好了。”

神力能利用意識來影響周圍的質世界，如果邵行的神力層級再晉升一層，不對宏觀世界的掌控力會大幅度增強，對自己的控製力也能進一步加強，甚至用胎換骨來形容也不為過，到那個時候，他上不可逆的損傷就有痊愈修複的可能。

“如果你是擔心這個，大可不必。”邵行不為所道，“我的能痊愈固然好，不能的話，我也並不憾，我的人生並不會因為的缺憾而停止前進。”

沈祺然卻不願就此讓步，他想了想，問：“你進不來我的神識海，那我能不能進去你的？”

邵行搖搖頭：“沒有接過這方麵的專業訓練，哪怕我敞開了神識海，你也很難進來。”

沈祺然立刻就蔫下去了。

“但……但之前不是都做到了嗎？”他喃喃著，滿臉的無法理解，“咱倆那個時候……肯定是產生了共鳴吧？所以蘭登博士才會發現你神力數據的變化，為什麽現在卻不行？”

“那是另一種機製。”邵行解釋道，“/結/合的時候，帶來的強烈歡/愉會麻痹你的神防，彼此的神識海也會產生一種雙向的吸引力，雖然效果不如神力直接探神識海，但依舊可以影響到彼此的識海，算是另一種方式的融和共鳴。”

邵行上敘述著原理，心裏卻突然想到了另一件事：夏舒允當時給沈祺然使用催/藥，強迫沈祺然陷/，是不是想通過這種方式，影響沈祺然的神識海？那個人……到底是想幹什麽？

他的思緒突然被手上傳來的溫度打斷，邵行驚訝地看著沈祺然突然下床走到他麵前，拉住了他的手。

“那我們就直接做吧。”沈祺然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