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吳神醫在外行醫的四年，孟錦月其實該走的地方也都走了。

理完吳神醫的喪事後，再次意識到生命無常。

明明不久之前，還活生生的人，隻短短一夜就離世了。

開始問自己到底想要什麽？

眼下這種四海為家的日子真的要過一輩子嗎，若不是日後該去哪？

京城還是邊疆？

去京城，心中依然有心結，或許此生都不能釋懷。

去邊疆，或許更多的是因為愧疚。

也不清楚，可心中好似也有個聲音，告訴也並不全然是愧疚。

謝雲曄待那麽好，也並非鐵石心腸，怎麽可能全然無於衷。

孟錦月去問江神醫，同他一起商討之後的去。

打算好了，除了娘親之外，江神醫養老也會負責的，還有阿禾們。

“回京城吧。”

“為何？”

孟錦月問。

江神醫說，因為他覺得想回去，覺得更喜歡蕭厭。

但孟錦月卻不這樣覺得。

不知道自己的心，可很清楚，如今好似並沒有偏向。

京城和邊疆，或許都喜歡。

可不能都要。

這對他們不公平，當初蕭厭接謝雲曄，隻是因為命不久矣。

若一輩子都三人一起，遲早會有問題，蕭厭和謝雲曄一時接，卻無法幾十年都接。

所以孟錦月如今必須要做抉擇。

可卻遲遲無法下定決心選誰。

“既然你不知道該選誰，那便給老天吧。”

江神醫歎氣道。

孟錦月點頭：“好。”

“渝州那邊有瘟疫，神醫那我們先去渝州行醫救人，等渝州的事結束後再說……”

確定渝州行程在臨出發前的一晚，孟錦月做了個夢。

說是夢又好似不像是夢，因為格外的真實，真實到臨其境，仿若靈魂出竅一般。

看到老年的謝雲曄，白發蒼蒼，滿臉皺紋。

曾經印象那個英姿不凡，拔高大的男子，如今也佝僂著背拄著拐杖。

“阿曄。”

孟錦月開口喊他。

“你……你！”

在謝雲曄看到的那一瞬間，眼中滿是錯愕。

他怔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阿曄，是我啊，孟錦月。”

孟錦月快步走到他麵前：“你不認識我了嗎？”

“阿曄，今年是哪一年？”

“建……建武十六年。”

這是孟錦月沒聽過的國號，意識到這可能是蕭厭之後的一任皇帝，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是來到了四十多年後嗎？

“竟然是四十年後？”

“那這個世界的我可還活著？”

謝雲曄年輕時便經曆過孟錦月死而複生的事，況且他比誰都要了解孟錦月。

眼前這個子站在他麵前，他第一眼見到時，便認出是。

哪怕他已經老眼昏花，可他也知道是。

不是什麽年輕子的偽裝，而就是真實的孟錦月。

所以在孟錦月說，是四十年前來的時，謝雲曄沒有任何懷疑便相信了。

“蕭厭也還活著嗎？”

孟錦月又問。

謝雲曄點頭：“你們都活著，你和阿厭如今住在京城的園林中頤養天年。”

“如今在位的是你們的兒子，他……他是個很好皇帝，長得很像你，仁善又有手腕，進退有度，是這世間最好的孩子……你們把他教養的很好。”

見孟錦月眼睛亮了亮，謝雲曄便繼續往下說，“阿寶繼位後，這些年他有了八個皇子，四位公主……其中四公主長得像你，如今養在你們膝下。”

孟錦月好似在聽旁人的故事一般。

但很想見見自己的兒子。

“那你呢阿曄？你可親了？”

孟錦月雖然心中有預，但還是想問。

“並未……”

他隻喜歡孟錦月，又怎麽會再喜歡旁人。

他也無法想象和旁人攜手一生，他認定的妻子隻有。

“你……”

孟錦月心頓時狠狠揪了一下。

他難道就這樣等了一輩子嗎？

一個人孤獨終老，就這樣守在邊疆過了一輩子？

這麽多年他是怎麽過的呢？

孟錦月張了張瓣，許多話想說，到最後卻說他傻。

“我都已經親了，你何必再等，你就隻會活這一輩子，一輩子都去等一個不會回頭的人，值得嗎？”

謝雲曄著：“值得。”

他聲音沙啞卻著堅定。

“正是因為人隻活一次，便更該按照自己的心意去活。”

“等你是我心甘願……不娶妻也是我心中所求，比起和旁人兒孫滿堂，我更喜歡孑然一……”

這樣至在他心中，他還是的丈夫，亦是他的妻子。

若親，他便無法再自欺欺人，心中最後的支撐也會轟然倒塌。

或許……在某些事上，他也和蕭厭一般執拗，隻是蕭厭的執拗更加外顯。

孟錦月沉默良久，眼眸更紅：“你真是傻子，年輕時候是這樣，到現在老了……竟然還是這樣。”

見眼淚順著腮邊落，謝雲曄下意識出手，隨後手又頓在半空。

孟錦月紅著眼他故意道：“你怎麽回手，你嫌棄我嗎？”

“不是嫌棄。”

他隻是自慚形穢罷了。

還這般年輕，雪白，如初春剛剛綻放的花。

而他早已經垂垂老矣，好似到便是對的。

一陣風吹來，孟錦月好似輕了些。

低頭出手臂查看，便聽到一陣陣急促的咳嗽聲響起。

是謝雲曄，他咳嗽不止，如今正虛弱的癱坐在椅子上。

“阿曄？”

孟錦月聲音焦急，臉上也滿是擔憂。

謝雲曄蒼白著臉搖頭：“別……傷心，我早知……自己大限將至。”

“之前強撐著一口氣……隻不過是為了等你和阿厭，我想見你最後一麵……”

如今他見到了，雖然是年輕時的孟錦月，但們就是同一個人，謝雲曄最後的心願也了了。

“咳咳，杳杳，如果有下輩子咳咳……”

孟錦月連忙上前握住他的手：“阿曄，如果有下輩子，我一定選你。”

話落，謝雲曄也閉上了眼睛，隨後孟錦月的越來越輕，直至明。

後麵又看到了蕭厭和自己，還有他們的兒子和孫子孫們，他們確實很幸福。

蕭厭這一生也隻有一個，兩人也隻有一個兒子。

“姐姐！姐姐！”

“阿禾？”

孟錦月再次醒來時便看到阿禾那張放大的可臉。

“是阿禾，姐姐，江爺爺說要出發了。”

孟錦月捂住口，平複著心中複雜的緒。

良久後才沙啞開口：“阿禾，我不去渝州了。”

“我要去邊疆！”

要去找謝雲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