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婼前世命運多舛，後半輩子都是靠自己掙出來的，所以早就從原本順忍的子變得豁達而開朗，但此時此刻真的覺得自己今日倒黴極了，雖然早就知道秦燁那急子可能會耐不住，也知道他回府得經過這裏，但也沒想到他會來得這麽是時候！

——姓韓的上晌可是見過他的！

著手挑開一線車簾，隻見秦燁已經下馬，正站在車下，雙眼如見鬼似的瞪得銅鑼大，著腰著在他麵前的韓陌。

“是你？”

韓陌問出這兩個字，蘇婼看他背影，都能過後腦勺看到他烏青的臉！

“是，是，世子。”

而這個沒出息的家夥，也不知道當初在吳二小姐閨房裏的膽量是哪來的？眼下竟然話都說不利索了！

蘇婼挑簾子的手也在抖。但不是怕的，是激的！

此時此刻也終於知道秦燁那會兒是為什麽鬼著逃跑了，合著他早就知道他是誰！

韓陌當然也早就認出了秦燁，雖然上晌目也就在他臉上落了兩眼，但就幾個時辰之前才見過，而那個場麵對他留下的印象那麽深刻，他怎麽會忘？就是想忘，這半天裏反複地回憶也把他給記回來了！他真沒想到踏破鐵無覓，得來全不費工夫，就在他還指楊旭苦苦打探那臭丫頭的時候，竟他就在這裏遇上了的同夥！

“你怎麽在這兒？”幾乎是下意識地問出來，但接著他渾神經收，說時遲那時快，也就是一個錯眼間，他扭轉，兩手往車門上一按，啪地就推開了車門！這番作快得連後方跟著反應過來想要阻擋一下的秦燁，連角都沒有上！

沒有了車門為遮擋，背著車壁而坐的蘇婼頓時與他四目相對……

空氣好像突然就被鐵水澆灌了，瞬間不再流。

“果然是你！”

韓陌幾乎是倒吸著氣說出這句話！所有的不明白他眼下都明白了，什麽奇怪的香氣，梁家的姑娘，全是瞎扯！是早就認出他來，所以車簾子拉得那樣快，還急著跑路，這些全都是因為做賊心虛！他回城到現在，到出糗，當街落馬，在蘇家當著一幫老頭又翻了船，出來避個風頭，路人的唾沫星子都能落到臉上！這也算倒黴到家了吧？但老天爺還算有眼，竟然這麽快就讓撞到他手裏！

他不由分說抓住蘇婼手腕：“你給我出來！”

蘇婼沒想到他那麽快就反應過來，還沒想到好對策呢！偏偏力氣還不如他大，被他不由分說一拽，整個人就本沒有毫招架之力就被他拽出了車門，又下了地。

扶桑都嚇呆了，不停地喊著“姑娘姑娘”，然後跟著下地來。

秦燁也連忙上前：“世子息怒！……”

“你滾！”

韓陌一聲喝斥，秦燁時就不敢再走了，更莫說旁邊護衛也挎著刀橫眉冷對地朝向了他。

韓陌雙手腰，冰刀似的目直接紮在蘇婼臉上：“小丫頭片子，膽子不小！竟然還拖梁家出來詐我，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有多大能耐！”說完他轉渾都在篩糠的車夫：“你們家老爺是誰？”

車夫是認得秦燁的，平日秦家的公子在他麵前就夠得上尊貴了，眼下秦燁居然喚麵前的年為“世子”，還對他畢恭畢敬俯首帖耳，這陣仗讓他哪裏還說得出話來？隻由得上牙下牙，嗒嗒嗒地也迸不出一個字！

韓陌又轉向秦燁：“你來說！”

秦燁提著心口看向蘇婼，這都劈頭問起他來了，他可沒那個能耐抵抗！

但這話也不能回呀！上晌韓陌跟蘇家以及三司員還有樁案子沒審完呢，如今金鑾殿上還站著一幫給他告狀的人，他隻怕是正憋著一窩囊氣，要是知道踹他那一腳的人還是蘇綬的兒，他還不得直接殺到蘇家去？！

蘇婼可也不是盞省油的燈，他要是說了，回頭不得找到他頭上，把出賣了的他給削上三五十段？！

……他娘的，合著麵前這倆人他竟一個都惹不起！

“怎麽，啞了？”韓陌一腳踏上車轅，胳膊肘撐上膝蓋看向他，“你爹前陣子養了個外室，就在隆安坊住著，這事你那些小娘們不知道，你知道吧？”

秦燁差點沒讓倒吸上來的一口氣給嗆翻過去！

“你——你——”

韓陌瞇眼看著旁邊一樹紅梅，又說道：“工部侍郎秦獲學問不錯，可惜就是風流賬太多。”說到這兒他看回秦燁：“你不會以為東林衛連這點事都掌握不到吧？”

秦燁膝蓋一，差點沒給他跪下去！

他剛才之所以還有閑心暗地裏犯尋思，就是琢磨著他不認得自己，哪曾想他不但認得他，居然連他爹那筆子爛賬都給翻了出來！這他娘的“小閻王”的渾號真是沒白給啊，這誰抗得住啊？！

“我再問一次，爹是誰？家裏幹嘛的？”

秦燁白著臉去看蘇婼，翕著支吾：“是，是——”

“是誰？快說！”

韓陌猛地拍起了車轅，把馬嚇了一跳，把秦燁也嚇了一跳，他跳完落地便一個步撲通落倒在地上：“是蘇！是大理寺卿蘇綬蘇大人的長！”

“……蘇綬？！”

韓陌接著傳來的這聲驚呼尖銳得直雲宵！

而秦燁隻覺得頭頂炸起了霹靂！

——要不幹脆炸死他算了吧？

他堂堂一個秦家嫡出的三爺，為什麽會心甘願替蘇婼鞍前馬後的效勞，難道都是因為想賺銀子嗎？當然不是啊！

當初他被鎖在吳二小姐的床上，怎麽掙也掙不開，都已經心如死灰了，但這時候就憑著一發簪就把他救了下來，使他免於被吳家訛上！後來又在秦家發現他蹲在房梁上時，不但掩護他，還幫他設計把陷害他的小娘惹怒了他爹，被逐出了秦家！

沒錯，就是他的救命恩人！但他進過吳二小姐房裏的事和上過小娘房梁的事，全程都親眼目睹，意味著隻要姑一個心不爽，把這事往吳家和秦家個風，吳家饒不了他，他老子也饒不了他！

現在他把賣了，回頭還能不把他往死裏整？他還不如就這麽被雷劈了！……

“你是蘇綬的兒？！”

蘇婼先前聽到韓陌怪，當即閉起了雙眼。此時聽到怪聲又在耳邊響起，隻好又把眼睛睜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