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婼是帶過徒子徒孫的人，知道得張馳有度。真把事做絕了，日後了個打掩護的，也不劃算。

道：“我記得蘇家每個月最後一日都要考核子弟們鎖工藝的進展。聽說你上個月因為沒有通過考驗，被打了十板子，還在祠堂跪了四個時辰？你剛才敢這麽樣衝我大呼小，看來這個月你是已經很有把握能通過了。”

蘇祈著，立刻咕咚滾起了頭。

每個月家裏的考驗對他們這些子弟來說如同行刀山，他向來不曾用心，哪次月底挨罰得了他？離月底僅剩半個月，他怎麽可能有把握？而昨日他才在前院出了風頭，要是月底考核再通不過，不但蘇綬會再次追究昨日的事，並且還會更加嚴厲吧？

該死的，居然又讓給拿住了……

是惡魔吧？

是老天爺專門派來收拾他的吧？

他開始絕。

但不管怎麽說，眼前的事實就是讓蘇祈清楚明白地知道自己鬥不過。

他那點怨氣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然後把放在稍遠的烤雙手挪到跟前，甚至還往前傾了傾子：“您大人有大量，不要計較我的口不擇言。我的意思是，以後您要是覺得我礙眼，隻要吱個聲，我可以有多遠滾多遠。”

悲催，恥辱啊！

蘇婼涼涼瞅著他，掏絹子手，接著問：“後來你是怎麽出來的？”

他這趟去會有事故不奇怪，昨兒蘇家前院的事，今早都在街頭聽到有人在傳了，但奇怪的是韓陌居然會這麽迫切，就算他覺得蘇祈可用，倒也不必這麽步步吧？

蘇祈趕回話：“後來我跟他說，你就不怕急了我，我爹到時候倒戈嗎？他應該是被嚇到了，所以什麽也沒再說了，趕找人把我送了出來。”

說到這裏，他又忍不住歎喟，還好他機智，抬出他爹來鎮住了韓陌！不然還不知道怎麽收場。

蘇婼卻倏地坐直了：“你跟他說這種話？”

“是啊！這不是很有用嘛，說了之後，他二話沒說，就讓我出來了。”

蘇婼當即拍了他後腦勺一掌：“你個豬腦子！”然後就轉過，屋裏屋外四麵地巡看。

蘇祈捂頭：“你打我幹嘛？”

店堂裏擺著八張桌，張張都坐滿了人，大夥都有話題，倒是沒怎麽注意他們這邊。且人人都著布，是城中的百姓和小商賈，沒有鎮國公府的人，也沒有韓陌。

蘇婼收回目，忍不住往他後腦又拍了一掌：“多大點事兒，就這麽慌慌張張跑來尋我，要是讓人聽見了，你是覺得我會對你手是吧？”

韓陌怎麽可能會被他幾句話嚇到？他是那種會害怕蘇綬倒戈的人嗎？人家可是皇帝的心腹，他是有皇帝太子撐腰的！隻有蘇祈這樣的蠢貨才會以為他被拿住了！韓陌放他走，沒準兒是對他起了疑心呢？這蠢貨真的就滿世界找來了！

這是韓陌沒追來，要是真追來了，看怎麽收拾他！

蘇祈連挨了兩記，也忍不住了：“我剛才又沒嚷嚷！而且這滿屋子全是聲音，別人怎麽可能聽到我們說話？”

蘇婼冷笑：“那你是不是還想讓我誇你做的好？”

蘇祈倒是想，但他也不敢啊……

“還不快滾？！”

蘇婼轟他。

蘇祈自知惹不起，麻溜走了。

待他走出店門，蘇婼也示意扶桑付賬，然後出門。

蘇祈鬧這麽一出，總讓覺得不安全，此地不宜久留，還是早些離開為妙。

店堂通向後院的布簾後，韓陌斜倚門框站著，左手執著一把串，兩隻胳膊環在前，瞇眼看著那先後走出去的姐弟倆，麵地轉了。

事再明白不過了，蘇祈那小子先前閉得比鴨子還，合著就是他姐給他出了主意！他就說嘛，蘇綬那樣的人，怎麽可能會幹這種拐彎抹角的事？

套在那死丫頭上，就一切合乎理了！連羅智去告他，怎麽樣他才能把損失減到最小都門兒清，怎麽可能會不知道他找蘇祈去是想做什麽？

短短兩天！

還真是讓人想忽略了都不容易啊。

馬車停在樹下，離店門也就僅有十餘步。

蘇婼剛出幾步，一道人影就從旁閃了出來，鐵塔似的擋住了去路。

反地後退，看清麵前來人，卻也忍不住愣了愣……

“蘇大姑娘，看到我很意外嗎？”

韓陌麵漠然，直視的眼睛。

他高高出一截，直視下來就帶著點居高臨下的意味。扶桑見狀連忙擋在前，但他目往下一掃，好像就已經灰飛煙滅了。

蘇婼深吸氣，把扶桑拉到一邊：“韓大人不去衙門裏辦你的差，替你自己討回公道，在這兒堵著我幹什麽？”

先前防著蘇祈把韓陌的人招來，在看到店堂裏沒人之後著實放了心，結果他竟突然在這裏出現！

到了這會兒，也沒必要虛與委蛇了。

韓陌道：“公道自然會討，我都不急，你急什麽？”

蘇婼笑了笑，說道：“聽祈哥兒說，韓大人今日特地邀他前去喝茶，倒要謝大人抬舉。”

“客氣了。不過你也不見得樂意他去喝這趟茶。”

“這話怎麽說？”蘇婼挑眉。

韓陌道：“他剛剛從我那衙門出來，不就著急忙乎跑這兒來找你了嗎？先前在店堂裏，令弟那番大呼小，怎麽，蘇姑娘當我是聾子？”

蘇婼頓一下，然後斜眼看他：“原來韓大人在跟蹤我們。”

先前仔仔細細看過店堂裏，並沒有看到他，也沒有看到他的護衛，在座都是些平民百姓，而且也沒有讓蘇祈說出什麽大不了的來，可不會輕易被他詐到。

但這流氓竟然一點回避否認的意思都沒有：“作為順天府的捕頭，巡查治安是職責之一，隻不過我們格外有緣一些，竟然又在這裏見麵了。”

韓陌說到這兒睨著：“昨日當著十幾位員的麵能迅速解決難題的令弟，今日我讓他解個簡單的鎖他居然百般推，我本來百思不得其解，現在我明白了，他之所以拒絕我，原來就是你這個當姐姐提前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