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事房悠閑日常最新章節

「小主說得是，如今最要的就是養胎，旁的事都不重要。」

見陸湘起要走，鄭采忙從邊上取了一碟子糕點：「姑姑，嘗一塊這玫瑰香糕。這個可比什麼綠豆糕、桂花糕好吃多了。」

「多謝小主意，我還趕著回敬事房，就不嘗這糕點了。」

「那就蕓香給你包上。」鄭采撅起，笑著嘆了口氣，低頭看向自己還沒什麼變化的小腹，「我原來吃什麼都好香，這陣子瞧著什麼都吃不下，隻能吃點鹹菜稀飯。每日喝那人蔘湯跟喝中藥一樣，全是為了他生生嚥下去。」

陸湘見這般誠懇，自是不好再推辭，收下了的玫瑰香糕。

宮裡這些點心，陸湘從前做妃子和太妃時吃得多，後來就不吃了，看到糕點就覺得發膩。

回敬事房的路上，陸湘將各宮娘孃的脾氣對玉漱撿要的說了些：「等你做久了，你就知道，想聽實話是不容易的，有時候即便你聽出來不是實話，也不能破。至於什麼能去破，什麼不能去破，你在司禮監當差，想必這些分寸都都能拿住。」

「姑姑謬讚了，奴婢不過是在封公公手下做些跑謄抄的雜使，往後一切全仰仗姑姑指點。」

回到敬事房，陸湘把玫瑰香糕拿給小順子，他拿去給眾人分了，便回了屋。

按理說，把雪瑤盼夏送去了北苑，給玉漱也辦了差事，陸湘手頭就沒啥可做的事了。可呆在屋子裡，沒心思喝茶。

雪瑤在長信宮應該很順利，令擔憂是還是長禧宮。

趙斐那樣的脾氣真能讓盼夏近麼？

陸湘心裡頭雖然掛念，卻因著膈應趙斐，不願意在長禧宮守一天，愣是等著敬事房的人亮起夜燈了，這才提了燈籠往北苑去。

長禧宮的宮門已經關上了，陸湘上前叩門，過了好一會兒纔有人來開門，見是陸湘到來，通傳得很快，陳錦立馬迎了出來。

「姑姑怎麼這麼晚來？」

「娘娘讓我今夜守著，免得出什麼岔子。」

陳錦笑道：「姑姑多慮了，這會兒盼夏姑娘正伺候著爺洗腳呢，哪有什麼岔子？」

見陸湘沒有說話，陳錦知道一句話打發不走，定是要進來瞧瞧的，便把請了進來。

正殿裡的寢宮一側亮著燈。

陸湘站在殿門口，隻探頭朝裡看。

隔著一座巨大的山水圍屏，見趙斐背對著門這一邊坐著，盼夏正跪在地上替他洗腳。

陸湘總覺得趙斐坐這位置有點奇怪。

哪有主子背對著門坐的？

正想再細看，陳錦在旁邊為難道：「姑姑，六爺最不喜歡別人盯著，若是他知道您在這裡守著，隻怕會立馬攆盼夏姑娘出來。」

的確像是趙斐的做派。

陸湘隻得收回目。

「今晚我在這裡值夜，你替我搬個凳子過來。」見陳錦不彈，陸湘笑問，「怎麼難不六爺喜歡清靜，你們長禧宮夜裡連個在外值夜的宮人都沒有？」

「有的，自然是有的。」陳錦揮了揮手，很快就有人搬了凳子過來。

廊下除了兩把凳子，還有一隻燒水的銅爐，既可隨時有熱水供應，值夜的人也可以取暖。

陸湘坐在爐子旁，見陳錦一直站著，便道：「你若是不值夜，自去歇著，我在這裡守一會兒，等主子歇下了自會回去。」

「是，那辛苦姑姑了，我給姑姑倒杯茶。」陳錦很快取了一個白瓷茶盅過來，就著銅爐上燒的水倒了半杯，遞到陸湘手上。

「去吧。」

陳錦點了頭，上前將正殿的宮門拉上便離開了。

不過，陳錦並沒有回到自己的耳房，而是走到長禧宮後院的偏殿裡。

長禧宮前後兩進院子，比皇城裡的東西六宮還寬敞些，長禧宮宮人，主子也隻有一位，趙斐行不便，平常極到後院來。

陳錦推開偏殿的門，這裡佈置了一間小書房，趙斐正坐在書桌後翻書。

「如何？」

「陸姑姑過來了，在殿外守著，說是要值夜。」

趙斐似笑非笑，「瞧出什麼了？」

「奴婢一直在旁邊盯著，除了看不清正臉，並沒有出什麼破綻。」

陳錦心細如塵，他說沒有出破綻，必然沒有破綻。

「你覺得那丫頭會乖乖聽話麼？」

陳錦點頭：「我瞧著，是想忠心為爺辦事的。」

「上午你同說的時候，怎麼說的？」

「說，一切聽爺的吩咐。」

趙斐臉上晴不定，陳錦侍奉多年，也吃不準他到底在想什麼。

隔了一會兒，趙斐忽然站起，陳錦本能地想手去扶，卻被趙斐深深看了一眼。

陳錦知道自己差點犯了大忌，默默站到一旁。

趙斐幾乎離不開椅，但他並不是完全不能走，隻是由於氣力不足，他走得很慢，甚至有些晃悠。

陳錦就這麼看著他，晃晃悠悠地從小書房走了出去，陳錦不敢扶他，也不敢離他太遠。

「爺，陸姑姑還在，萬一……」

趙斐沒有理會，從後院走到前殿的後頭，他站的位置離榻不遠，很自然就聽到了裡頭的靜。

「一把年紀還要聽房，真是為老不尊。」

陳錦知道趙斐在說陸湘，心下覺得好笑，爺自己不也在聽麼？

他本以為趙斐站在這裡聽過一聲便是，誰知趙斐卻一直站著。

「你聽出什麼了麼？」趙斐輕聲問。

陳錦不覺有些犯難。

這……聽個房還能有什麼想？

陳錦是太監，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反應，隻不過他從前沒聽到這種聲音，略微有些不自在，趙斐發問，他實在答不上來，便道：「主子聽出什麼了？」

他自然是聽出什麼來了。

三分繾綣，兩分熱烈，還有五分卻是無比的沉重與抑。

陳錦一直沒等到主子再說話，抬眼看去，發現趙斐麵沉靜，眉宇輕蹙。

「往後別再為難這丫頭了。」趙斐忽然道，轉便離開了。

趙斐主僕二人回屋後沒多久，坐在前殿廊下的陸湘也起了。

「姑姑要回敬事房了？」陪同值夜的小太監問道。

陸湘聽著裡頭的靜，點了點頭。

皇後隻是要確保今日司寢順利，如今事兒已經了，也不想大晚上的在這裡吹冷風。

「夜深了，我個人給姑姑掌燈吧。」

也好。

陸湘點了點頭。

今日在北苑和東西六宮轉了一大圈，確實是累了。

小太監手腳快，很快就喊了人過來，護送陸湘回敬事房。

今夜皇帝歇在皇後那邊，敬事房上上下下都樂得清閑。陸湘回去的時候，院裡安安靜靜的，隻有值夜的屋子還有亮。

陸湘回屋躺下，沒一會兒就睡著了。

第二天天亮時，有人在外頭敲門，聽聲音有些陌生，想了想才記起如今邊換了玉漱。

「姑姑，今日要去坤寧宮復命。」玉漱怕陸湘睡過頭，在外頭提醒道。

陸湘坐起，一麵穿裳一麵問：「雪瑤和盼夏回來了嗎？」

玉漱道：「兩位姑娘都回來了，正在前頭跟王公公說話，等著姑姑一起去皇後娘娘那邊回話呢！」

按照常理，司寢宮隻要到敬事房回話點卯即可，但崔直特意命人傳了話，要陸湘帶著們去坤寧宮一趟。

「姑姑。」雪瑤和盼夏見陸湘來了，齊齊朝一福。

如今們倆都是司寢，品階上比普通宮高一些，今日回敬事房，服頭飾皆有所不同，較之從前見到的宮裝扮，更顯得俏。

尤其雪瑤本就生得比盼夏嫵一點，這麼一打扮，更顯得麵若桃李，玉貌花容。

陸湘關心的，自然不是們的飾，的目從二臉上掃過，沒有瞧出什麼異常。

「昨日司寢可還順當？」陸湘問。

「回姑姑的話，一切順當。」兩個人答得異口同聲。

玉漱走過來，回道：「姑姑，羅監那邊說元帕都已經檢查好了。」

陸湘點了點頭，又對二道：「這是玉漱，比你們年長些，往後在敬事房接你們倆的活兒。」

「玉漱姐姐。」

雪瑤和盼夏好奇地看向玉漱，玉漱微微一笑，朝們福了一福：「我在敬事房是新人，兩位妹妹不必客氣。」

待們打過招呼，陸湘便領著們往坤寧宮去了。

因著玉漱也在，一路上陸湘沒問別的。

等到了坤寧宮，通傳過後，很快就宣們進去。

陸湘將們倆的回話一一回稟，皇後心裡的石頭終於落了地，笑道：「這次敬事房用心了，上上下下都有賞賜。」

「原是奴婢們的分之事，哪敢討娘孃的賞賜？」

「該賞，該賞，尤其是盼夏和雪瑤。」

皇後說著，便朝崔直使了眼，崔直會意，忙對雪瑤道：「兩位姑娘先跟我一塊去後頭拿賞賜吧。」

待玉漱和雪瑤跟著崔直離開，皇後這才朝陸湘使眼。

陸湘明白皇後的意思，便問：「你把昨夜的形細細跟娘娘說一遍。」

「是。」盼夏走上前了些，將昨夜給趙斐侍寢的過程仔仔細細的回稟給了皇後，一個點都沒掉，連如何伺候更、侍寢了多久這些事都說了。

等到盼夏說完，皇後舒了口氣，揮手讓盼夏出去領賞。

等到殿中剩下皇後與陸湘，眼淚才從皇後眼中流下來。

「娘娘，這是喜事，應該高興。」

皇後拿帕子拭淚，「本宮這就是高興。你知道的，從他出事的那一天開始，本宮就擔心這件事，如今聽著他無礙，還能綿延子嗣，本宮這顆懸了十幾年的心總算是安了。」

「那個坎兒過了，往後都是一切順遂了。」

「哪裡就這麼容易，過了這坎兒，還有下一個坎兒在等著本宮。」皇後說著，眸不知不覺飄向遠方。

陸湘心下瞭然。

對於皇後而言，真正的坎兒，不是趙斐，而是趙謨。

東宮空懸，隻有這件事塵埃落定，皇後纔算是真的過了坎兒。

皇後的兄長定國公鎮守北麵國門，統帥朝廷三十萬大軍，有他在，皇後娘娘也好，趙謨也好，都會穩穩噹噹的。

關係到這樣的事，陸湘自然不會多說什麼，隻默默侍立在旁。

皇後回過神，同陸湘寒暄了幾句，便讓出去了。

陸湘出了坤寧宮，玉漱、盼夏、雪瑤三人已經候在外頭了，三人手頭都捧著賞賜，見陸湘出來了，齊齊迎了上來。

「我陪們倆回北苑，你先回敬事房，今兒你自個兒到東西六宮走一趟。」

「是。」玉漱恭恭敬敬地福了一福，轉離開。

陸湘這纔看向雪瑤和盼夏：「走吧，去北苑。」

雪瑤看了一眼玉漱的背影，好奇的問：「我還以為姑姑會讓秋棠來幫忙呢，怎麼挑中了？」

「玉漱是王公公舉薦的，在司禮監做了幾年，行事比咱們敬事房的人更有章法。」

「我們敬事房的人也不差呀。」雪瑤撅了噘。

「是不差，可你們不是都走了麼？」

雪瑤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姑姑放心，指不定我還要回來的。」

給皇子做司寢，做得好，有機會做侍妾，甚至做嬪妃，但也有不司寢一輩子就是宮。

「既然去了，你們都要用心當差，將來怎麼樣誰都說不準。」

「姑姑放心，我曉得。」

陸湘同雪瑤一邊走一邊說，盼夏跟在們邊，聽著們倆有問有答，卻一句話都沒說。陸湘看過去，盼夏便沖著陸湘笑笑。

盼夏說一切順當，王德全那邊也驗了，確定侍了寢。那天當著陸湘的麵，趙斐也把盼夏留下了，按理說一切都挑不出來什麼，但陸湘總覺得哪裡不對勁。

進了北苑，沒多久就走到了長信宮，雪瑤笑著朝陸湘福了一福便進去了。

盼夏道：「姑姑就送到這兒吧。」

「不妨事，敬事房有玉漱在，我不著急回去，都把雪瑤送回長信宮了，自然也得把你送回長禧宮。」

陸湘看了一眼盼夏，盼夏隻是笑，卻迅速轉開目。

「今兒你怎麼都不說話？」陸湘問。

「姑姑想問什麼就直說。」

「這裡隻有你我，你給我一句實話，昨夜……」陸湘的話沒有說完，後就傳來車軲轆和地麵撞的聲音，接著盼夏的目便移向後方：「六爺。」

陸湘轉過，便見趙斐獨自坐在椅上正往們這邊行，像是從外頭要回長禧宮的模樣。

「六爺。」陸湘隻得噤聲向他行禮。

趙斐停下，抬眼看向陸湘，「有幾句閑話想同姑姑說說，不知姑姑是否有這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