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4章 謊言

趙家遇到的問題很大，但是沒到破產的地步。

撐破大天不過是從豪門變小富之家。

能不從豪門變小富之家嗎？

能。

陳家縱然已經發話。

但紡織產業需求太廣了。

除卻大廠，零七八落的小廠比比皆是。

隻要有足夠的錢做底，就能重新和乙方談合同。

用一批低價捆綁二批正價。

一批低價是讓乙方給陳家差，他們也占波便宜。

二批正價解決的是庫存。

隻要有錢。

現存貨流的產業，例如紡織，可以說永遠不會有破產的那一天。

至於輿論。

砸錢給公眾足夠有誠意的解決方案，像是召回有問題的布料，一賠十等等，趙家不止不會完蛋，還會大大擴張一波知名度。

甚至能幫他們鋪開一條做品牌線的康莊大道。

趙曉倩清清楚楚的知道怎麽解決趙家的問題。

但也清清楚楚的知道沒人會幫他。

現在最掙錢的產業是小量。

例如互聯網、半導，低本的文化公司等。

房地產紡織這種大量高本，已經飽和的產業正在逐漸被市場所淘汰。

尤其是紡織。

一線的已經發展出自有紡織線。

二線做代加工。

三線小作坊自一派。

除卻這些還有家庭作坊等。

趙家這種模式，已經過時了。

能拿出一大筆錢的投資公司，都有自己的風險評估團隊。

但凡腦子沒問題，都不可能拿這麽一大筆錢砸進紡織業。

趙曉倩在知道趙家出事後便篤定趙家真的完了。

怎麽也想不到會出現一傻子給趙家一筆錢。

而且這個傻子……

趙曉倩有瞬間的頭暈目眩，懷疑自己聽錯了，勉力爬起來，“你剛才說誰？”

“唐總，唐秋山唐總。”虹姐喜氣洋洋，“我他媽都想給唐總改個備注了，及時雨，當初明珠那個片子是他投的，給了金珠口氣的機會，如今趙家那……”

虹姐覺有點不對勁，“他是不是因為你啊。”

虹姐自打來了金珠，就沒見唐秋山和趙曉倩同框過。

沒見卻不代表心裏沒數。

聽法務說唐秋山上次來公司簽合同，問了三遍趙曉倩真的不在嗎？

腦袋像是裝了旋轉，轉一圈又一圈，的找趙曉倩的影子。

哪怕和他說了，趙曉倩是真的不在，還是這樣。

聯合金珠的明珠第一個投資者是他。

如今趙家那又是他。

虹姐不得不多想。

虹姐多想的話，正中趙曉倩心裏煩躁的點。

煩的不是唐秋山到底為什麽拿錢投了趙家，而是趙家這次如果不下臺，以後想下臺，就沒這麽容易了。

尤其是輿論真讓他解決了，他一定會進軍品牌線。

紡織業進品牌線是最好資產不水，但是資金回籠的手段。

等到他們手裏的資金寬裕，籌措轉行……

趙曉倩這些天吃的多，睡的沉，但連軸轉的高強度工作還是讓疲累了。

突然冒出來的意外事件，讓睡眠不足的眼前發黑。

按了按太，接過虹姐的手機一目十行的看消息。

虹姐盯人簡單暴。

而且知曉趙家想度過難關該如何。

找上的是趙家的財務。

早上五點。

趙家財務和法務被過去加班。

六點。

唐秋山簽字的合同歸檔。

合同容財務不知道，知道了也不可能說。

了資金，高到嚇人。

能百分百幫趙家度過難關。

還有……

趙曉倩眉頭微皺，覺這個金額有點說不出的怪異。

正常走合同的投資要麽是一把手的整數，財會好走賬，要麽是按照比例劃分，有零有整有小數點。

從來沒見過這種尾數全是六的合同金額。

在趙曉倩眉頭越皺越時。

‘叮’的一聲響。

手機上方彈出財務進來的簡訊。

趙曉倩點開。

拿人錢財，替人消災，合同容不歸對方財務負責，便不清楚，負責的，事無巨細。

對方財務發給虹姐的是賬回執單。

趙曉倩視線往下移，落在回執備注上的兩個字眼上時，懵了。

“剛才是發什麽東西進來了嗎？”

趙曉倩在虹姐湊近來看時，手指快速，趕在看到之前把這張回執單刪除。

敷衍兩句把話題扯開，哄走了虹姐。

於昏暗的休息間抬起手匯漆黑的發。

不知道安靜了多久。

趙曉倩睫輕，瞳孔微，移向邊嗡嗡震的手機。

這段時間沒接到趙家的電話和短信。

親生母親葛攀紅，的親兄長趙煜。

電話因為不過一個字就拉黑刪除，聽見的隻言片語很。

短信想拉黑刪除之前，就算你不想看，也多能看見三五句。

剛開始是闊別幾年的關心。

在屢屢不理睬後開始破口大罵。

不管換了多陌生電話，進來多短信，趙曉倩就是不搭話，不給他們任何流的機會。

原因是趙曉倩一直在等他們。

等他們親自上門來找，也相當於是求。

覺不是趙家養著的工人了，是獨立生存的自由個。

他們如何對待他們眼中平等的人，就該如何對待。

不說誠懇的道歉，親切的問候，小心翼翼的提出想要幫助。

最起來要出來麵對麵的通，給予一個尊重。

但就是沒等來。

從趙家出事到如今，一麵也沒等來。

趙曉倩看著手機屏幕蹦出來的陌生電話。

匯發間的手垂下探出。

“曉倩。”趙煜聲音慌張，“咱媽出事了。”

趙曉倩沉默了好大會，“怎麽了？”

“車禍。”

趙曉倩在兩個小時後出現在醫院頂樓的走廊裏。

安靜和大步走來的男人對視。

“你怎麽才來啊！”趙煜急的像是快瘋了，“快，這也許是你和咱媽最後一麵了。”

趙曉倩躲開他來拽的手，示意他帶路。

趙煜在前，似急不可耐般小跑。

趙曉倩在後，無波無瀾的看邊一間間空的病房。

還有前麵公子哥趙煜罕見的整齊發和筆端正西服。

斂下眉眼中的暗。

配合的進像是重癥監護室的房間。

站定在病床邊，和像是奄奄一息的葛攀紅對視。

說來好笑。

但趙曉倩這幾年真的沒見過趙家人。

一個都沒有。

不知道是自己最近太累了，還是年太膽小，不管是父親兄長還是母親，總也不敢和他們對視。

導致麵前的人臉讓覺陌生的厲害。

“對不起。”葛攀紅握著趙曉倩垂在側的手，眼底淚珠大顆大顆的往下掉，“倩倩，媽對不起你，媽媽該……”

朝前探，全是淚痕的臉埋進趙曉倩的掌心，泣不聲，“該保護你。媽媽該保護你啊。”

趙曉倩視線往下，看烏黑幹淨，沒半點痕，不像是出車禍模樣的發，喃喃自語，“原來……你知道啊。”

原來你知道你是我的媽媽，你該保護我。

接下來的畫麵，像是在做夢。

葛攀紅不斷噎著，說對不起，說錯了，說趙曉倩走的這些年一直在後悔。

說知道趙曉倩回京市後不止一次想去看看，但是愧，無麵對。

不止向來不耐和經常責罵的葛攀紅表現，對趙曉倩來說像是做夢。

一直對說打就打，說罵就罵的趙煜跪在病床邊說的話更像是天外來音。

他說他也錯了。

說他從前貪玩，心智不。

說做哥哥的，該保護自己的妹妹，而不是做一個加害者。

趙曉倩回首。

看向不知何時走進病房的趙鵬飛，無波無瀾道：“你呢？”

啟，“爸。”

像是重癥監護室的房間裏有四個人。

一個像是快死了，卻哭的中氣十足的葛攀紅。

一個衫整齊，上還有人香水味，半點不像自己親媽快死了也在哭的趙煜。

另外一個是沒緒的趙曉倩。

再後便是趙鵬飛了。

趙曉倩盯著他沉的臉，“你有什麽想說的嗎？”

趙曉倩有心理影。

心不爽便踹，扇耳的趙煜占兩。

對一切不聞不問，日複一日把打扮洋娃娃一樣帶出去的葛攀紅占兩。

餘下六。

歸於趙鵬飛。

因為在的記憶裏，第一個手的是他。

告訴葛攀紅，敢多說一個字就連一起打的是他。

把皮帶塞進趙煜手裏，說人不服管教就該揍的還是他。

趙曉倩看著似乎和記憶中一樣高大可怖的趙鵬飛，默默的想。

你不該也給我句道歉嗎？

哪怕是假的。

沒。

趙鵬飛什麽都沒說。

像是知道他絕對說不出道歉話，再拖下去事會出變故一般，葛攀紅適合的暈倒了。

趙煜喊人的下一秒。

剛才瞧不見半個人影的護士和醫生進了重癥監護室。

看著像是真的，但又有種敷衍虛假的搶救中牌子亮起。

出去的趙曉倩看了兩眼。

背靠牆壁，垂首從包裏取出煙叼在裏點燃。

伴隨著一陣陣的煙霧，聽趙煜哽咽著說不知道這次葛攀紅能不能撐得過去。

說這幾年越來越差。

說總是三不五時的提起，說錯了，說不知道這輩子還有沒有得到趙曉倩原諒的機會。

接著反反複複，不停歇的說趙曉倩是的兒。

是的孩子。

是懷胎十月千辛萬苦生下來的掌上明珠。

趙曉倩在醫院走廊，頂著趙鵬飛冷漠的臉，一邊聽趙煜喋喋不休的說，一邊不停的煙。

在第三煙到尾聲後打斷，“家裏最近怎麽樣了？”

“我們自己可以解決，就算是解決不了，我們也不會找你幫忙，我開不了口，咱媽更不會同意。”

趙曉倩點了點頭，沒提那你之前反反複複的打給我破口大罵做什麽。

把煙頭丟在地麵，側目看向他，“然後呢？”

趙煜心裏冷不丁咯噔了一下。

這次的事是他一手策劃的。

但事關重大，為了萬無一失，提前和葛攀紅知會過，葛攀紅自然也和趙鵬飛說了。

葛攀紅積極和他配合。

趙鵬飛什麽都沒說。

但沒說就相當於同意了。

嚴格來算，這件事是經過他們三人一致深思後的決定。

三人虎從不是說說而已。

就算是趙煜從小被葛攀紅寵壞了，什麽正經生意也做不。

在豪門富太太圈子裏混這麽多年的葛攀紅不是草包。

從小縣城一路爬滾打。

帶著妻兒在京市這個城市紮立業的趙鵬飛更不是草包。

這事不止關係到趙家度過危機，還關係到趙家後期大轉型。

沒一個人說這個法子不可行，就代表一定是可行的。

本信心十足，篤定百分之一百會的趙煜，盯著好幾年沒見的趙曉倩眼睛。

心裏不止咯噔了一下，還有種莫名其妙的不安。

懷疑是葛攀紅太矯，不願意畫髒妝，也不願意朝頭上潑，讓趙曉倩懷疑了。

可轉念一想，又覺不應該。

和唐秋山的合同是五點敲定的。

錢八點到賬。

隨其後他就聯係了趙曉倩。

時間抓的很，而且趙家進錢的事隻有公司部的幾個人才知道。

隻要咬死了不要趙曉倩的錢。

無論如何也不該懷疑才對。

更何況趙曉倩不管如今混什麽樣，外界怎麽評價。

就憑任由趙家擺布待到二十四，最後不是自己跑，而是被趙家拋棄這點來說。

在趙煜心裏，不對，在整個趙家人心裏，趙曉倩本都是個好拿的窩囊廢。

趙煜下心裏的不安。

繼續編造葛攀紅這幾年的茶飯不思和疚。

趙煜記得很清楚。

葛攀紅是母親，但更的卻是自己。

這個更自己不是褒義。

是貶義。

喜歡被人尊崇和羨慕的覺。

因為此。

一直在討好趙鵬飛。

為了討好，對趙鵬飛對趙曉倩的所作所為視而不見。

不止如此。

還無數次在趙鵬飛喝多了想對手的時候把趙曉倩推出去替挨打。

而趙曉倩什麽都知道。

卻一言不發，默默的，就這麽護著葛攀紅。

葛攀紅不。

但在趙煜心裏。

趙曉倩這個心到可以隨意被人扁圓的窩囊廢，深的母親。

且做夢都想被自己的親媽同樣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