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晚一會兒都要吃完了。

還是頭一次看白荷吃飯吃得這麼迅速，好像著急給老闆還碗似的。

白荷拿湯匙的手一頓，把自己的碗推過去，開口道：“侯爺自己盛一個就好了……”

韓擎聲音不大不小：“我要你喂的。”

白荷糾結片刻，最後咬了咬牙從碗裡盛了一個，抬了手送到他裡。

韓擎這才滿意了，坐在那裡看著白荷吃。

白荷低著頭把勺子放回去，忽然聽到一邊的小娃娃聲地說：“孃親，那個哥哥怎麼也要喂……”

韓擎抬頭看了一眼，小娃的娘立刻把自家孩子臉別過去：“不許胡說。”

白荷的頭都快埋到領子裡了。

兩個人餛飩還沒吃完，湯圓又送上來了。白荷剛才吃得太急，如今已經飽了。

好歹被韓擎哄著嚐了一個紅豆的小湯圓算作甜品。

等著韓擎把他那一碗餛飩，還有白荷剩的餛飩，還有兩碗湯圓都吃完。這才起走了。

帶著溜達到灑金河江邊，兩個人來得已經有些晚了。放天燈的人群都快退去，天上零零星星地還飄著三兩盞燈。

白荷倒是滿不在乎，跟韓擎去快要收攤回家的小販那裡買了最後兩隻天燈。

看著燈被點燃，白荷忽然問：“三年前那天晚上，你許了什麼願？”

韓擎當時問了，可沒有問韓擎。

韓擎沉默片刻：“已經實現了。”

不遠的江面上，不知道什麼時候悄悄劃過來數十條小舟。

白荷垂眸，終於問了那句話：“為什麼不跟我說？”

韓擎沉默片刻，他原本是想說的。

新婚之夜之前，早早就準備好了要同說。

可是一掀開蓋頭，白荷看著自己的眼神冰涼，帶著一種淡淡的厭惡和忍。

已經失了，

他怕再次失，怕知道是自己以後覺得後悔。

他在心裡，就那麼一點好印象，他很怕他把那一點好也搞砸了。

韓擎想，他這輩子其實沒怕過什麼，小時候唸書被夫子打手板，長大了上戰場跟人生死一念之間，他都談不上怕，畢竟最壞的結果，他都可以接。

而對於白荷，他接不了最壞的那個結果。

他賭不起。

江面上飄起星星點點的天燈，緩緩升上空，接著越來越多，將江面照得火粼粼，亮如一片星火點綴的海洋。

韓擎將燈帶上一條小船，兩人坐在船邊休息，小船被系在碼頭上，船伴隨著江水的波輕輕起伏。

他坦然道：“我怕。”

“什麼事，我都可以冒險。但關於你的，我必須萬全。”

江上千盞天燈緩緩升上天空，不遠河邊的一條小船上，蕭錦麟一邊躺在船上吃著糖葫蘆，一邊看著邊景越一盞接一盞地將燈點燃送上天。

蕭錦麟無語：“差不多得了，他怎麼知道咱們放的是一千盞還是九百九十二盞。”

江上這些人基本都是韓擎的下屬，算是過來看熱鬧的。結果景越一聽是幫韓擎的忙，立刻自告勇要來放。

景越開口道：“侯爺算是我師哥。”

“師哥？”

“從前在山上的時候。”景越開口，長曲在小小的船裡，顯得有些委屈。

他十二歲時候，村裡來了人挑天賦好的孩子進山門學武，他家裡實在窮，聽說進山學武有錢拿，日後還能靠本事掙錢，便被家人送去了。

那時候他小小一個，進了山以後天天想家想得哭，又因為長得漂亮像孩兒，常常被其他師兄弟私下裡欺負。

韓擎幫過他，他沒幫他打那些孩子，只是每天天不亮就出去站樁挑水時候，會上他跟著一起。

每天天都不亮，十二歲的小景越困得東倒西歪地跟著十五歲的韓擎下山，幫他拎一桶水，然後費勁九牛二虎之力跟他上山。

再站樁，或者練劍，一直到天亮，其他人都起來準備早課時跟大家集合。

不過兩年時間，同齡的孩子就基本打不過他了。

韓擎始終都不太說話，但是偶爾跟師傅下山時，會給師弟們帶糖吃。他不好意思上前去搶，韓擎會給他留一個，扔在他枕頭下面。

他以為韓擎待他不同，結果韓擎出師門下山的時候，連招呼也沒跟他打就走了。

蕭錦麟把吃了半串的糖葫蘆塞給景越：“我吃不下了。”

景越接過來，順口把剩下的兩顆吃了。江上終於已經是漫天燈火。蕭錦麟躺在船上，看著漫天的火焰在空中飄浮，忍不住嘆一聲：“這廝浪漫起來，確實有點浪漫。”

說罷突然坐起來：“不行，本公主也要召駙馬！”

景越開口道：“公主明日再召，今日該回宮了。”

蕭錦麟看了他一眼，了個懶腰，懶洋洋地道：“好吧，好吧，回宮……”

說罷，突然轉就往岸上跳，輕巧地落在岸邊，拔就跑！

景越震驚地看著飛速消失的背影，立刻轉步上岸，往小巷子裡追去。

***

白荷有一點點困了，江風又有點涼。韓擎給帶上大氅的兜帽，把捂得只出一點眼睛和鼻子。

白荷忍不住問了一句：“……你到底，了什麼傷？我問了錦麟好幾日，也不肯說。”

後來皇帝宮，甚至大著膽子問了皇帝本人，皇帝也沒有給任何答案。

把嚇得有些心慌，真以為他其實已經死了，只不過所有人都不願意告訴而已。

韓擎偏了偏頭，躺在船邊道：“皮外傷多些，只不過中了點毒，你也知道那夥人是南疆的吧？解毒有些不好理，所以才耽誤了這麼久。”

他說得輕巧，只有葉展眉的人知道他被帶回掩月樓以後樣子有多恐怖，葉展眉幾乎用了所有能找到的關係，是著一個從前九仙教叛逃出來的老毒醫給韓擎解了毒。

韓擎想了想道：“如今腳倒是沒什麼，就是上又多了幾道疤痕，如今還沒好，倒是怕你嫌棄。”

白荷蹙眉：“妾怎麼會嫌棄這個？”

韓擎側看：“當真？”

白荷眨著在絨兜帽外面的一雙眼睛，韓擎從前上也有疤痕，也沒說過什麼呀？

韓擎忽然出一點不懷好意的笑，隨手從後腰出一把刀砍斷了綁著船的麻繩，小船頓時順著水飄進河中數丈。

白荷一怔，尚未反應過來，他已經傾而上，手支在耳邊，輕輕了的額髮，湊到耳邊沉聲說：“口說無憑，要給你看看，才知道你到底會不會嫌棄。”

白荷一驚，連忙要阻止他要上的手：“回，回去再看，這裡怎麼使得……”

韓擎不理，船離開岸邊越來越遠，今晚也算風平浪靜。天上的燈火沒有燃燒完，此刻倒映在水面，分外耀眼。

韓擎解開上，出結實的膛，引著的手描摹上去。月之中，白荷一眼看出了那道新傷的不同。

傷口已經癒合結痂，新泛著點淡淡的出現在傷口附近，周遭的切面非常整齊，倒不像是人劃的……

更像是，後來醫者為了醫治傷口，生生切下去的皮……

白荷瞳孔一，這才想起方才看到韓擎手上也有這麼一小塊方方正正的傷，還以為他手上了什麼膏藥所至……

眼眶微微一熱，心裡揪著一點點疼。韓擎看紅眼圈，一時間有些慌了。

什麼啊，他是想讓白荷看了以後誇他堅毅有膽識，怎麼還給人看哭了？

難道真給醜哭了？

有些失地問：“你覺得很醜？”

白荷搖搖頭，小聲道：“看著好疼。”

韓擎愣了一下。

原本是沒什麼的，這麼一說，好像真的還有點疼。

他把的手按在自己的疤痕上，有點委屈地喚了一句：“姐姐。”

說罷湊上去親了親的耳垂，手仍舊引著一路下去，一直到小腹上的新疤痕，腹上一條淡淡的新痕跡微微有些明顯。

江風輕吹一陣，他解白荷服的手微微頓了一下。

最後收了回去，一邊親著一邊引著的手下去。

忍太久了，他自己一直忍著沒手，滿腦子要跟一起。

他肖想了很多個場景，最後忽然想到還沒在船上坐過。一尾小舟，幕天席地，誰也看不見，白荷想跑都跑不了，只能被他困在方寸之間。

想想都覺得下一熱，

可是真到了這一刻，腦子裡卻是怕又凍著。

只好解決得草率一些，他就了，不能再讓白荷風。

白荷臉上紅得厲害，不知道是被熱得還是真的害，修長睫眨了眨，忽然了另一隻手勾了他的脖子，攬著他後頸拉到自己面前。

微微抬起頭，在他上印了一吻。

韓擎被這突然的吻，吻得子一僵。

這還是……第一次主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