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續怎麽談判的沈熙已經忘了，隻記得眼前搖曳的燈，影影綽綽的影，以及一雙直勾勾凝著的黑眸。

臥室拉上窗簾，夏日午後的將室照得亮。

孩子杏眸漉漉的，眼尾暈著別樣的紅，盈盈過來時，有種不自知的嫵，又純又，傅司宴那一刻想生生溺死在溫鄉裏。

細細的.息聲散在空氣裏，眼角洇出晶瑩剔的淚珠，瑩白，如白玉般泛著細膩和的澤。

傅司宴低著頭，溫地吻去眼角的淚，再到嫣紅的瓣，將糯的嚶嚀聲全部吞下，又帶一次次攀至山頂。

——

周一。

瑞通科技公司。

為了防止出現上次晚到的況，而顯得沒有誠意，沈熙帶隊提前二十分鍾到瑞通公司樓下。

秦初宜還是和上次一樣張，拉著的手不肯鬆開，一臉擔憂地問，“你說我們這次能打敗葉氏嗎？”

沒等沈熙回答，就自顧自嘀咕，“肯定能的，尚不比葉氏差到哪去，也不對，葉氏畢竟是家族企業，談合作時他們資源要比我們好的多。”

沈熙看不下去了，好好一個孩子變得神神叨叨，“別想那麽多，把我們該做的都做好，盡人事聽天命。”

秦初宜心理素質較差，本能的麵對未來未知的張恐懼，就像上次，也張，但談合作時做得很好，有條有理，甚至還能臨場發揮。

秦初宜拽了拽角，小聲問，“你不張嗎？”

沈熙心裏還真沒什麽波，可能是這種場麵經曆的多了習以為常，心態很平和，謙虛道，“還好，沒那麽張。”

秦初宜握著手，閉著眼睛念咒語似的嘀嘀咕咕，“把你的能量傳給我吧，多給點，再多點。”

沈熙：“……”

能量到底傳過去沒有沈熙不知道，但可能是心理作用，秦初宜的確沒剛才那麽張了。

一行人在會議室等了十分鍾，葉盈也來了，推門而時就看到這樣的場麵——

他們背對著門口，坐在上次的位置，沒有閑聊，每個人都在有條不紊地為這次合作做準備工作，神是難得一見的認真嚴肅，和上次一行人慌慌張張場時的氛圍簡直天差地別。

葉盈視線移到中間的孩，麵上出欣賞的神，前段時間聽說尚換了項目負責人，於是就想著去打聲招呼。

走到一半時，中間那位聽到門口的靜轉過頭，悉漂亮的臉蛋落進視線裏，葉盈腳步微頓，眼底出驚訝的神。

沈熙側頭就看見葉盈愣在原地的模樣，沒細想，微微一笑，禮貌疏離地打了聲招呼，“葉小姐。”

葉盈緩了緩神，抬腳朝走去，會議室所有人都目不轉睛地盯著這一幕，不知道要做什麽。

葉盈朝出手，有點不可置信問，“怎麽是你？”

沈熙站起來跟握手，聞言溫笑笑，反問道，“為什麽不是我？”

葉盈噎了下。

雖然經常奔波在生意場上，為公司做事，但歸結底還是大小姐脾，有點驕傲在，盯著沈熙，半是試探半開玩笑地說，“我不會手下留的。”

“巧了，”沈熙笑了下，嗓音輕，“我也不會。”

葉盈愣了愣。

眼前的孩毫不避諱地直視著的眼睛，漂亮的杏眸裏寫滿無畏，笑得坦溫，讓人如沐春風。

就上次合作況來看，似乎結局已定，瑞通明顯更中意葉氏，但沈熙上這份自信，忽然生出不一定會贏的覺。

忽然覺得能沈熙當項目負責人是理之中的事。

——

葉盈沒再跟針鋒相對地嗆聲，合作雙方各抒己見，場麵和諧，沈熙沒多意外。

倒是在場的其他人大眼瞪小眼，尤其是葉氏員工，畢竟倆人上次撕的名場麵在他們公司至今還被人津津樂道。

然而，葉盈沒想到的是，他們拿出的合作方案和上次比已經不是一個水平層次，方案裏除了主要目標，還細致地羅列出其他建議供對方參考，甚至有的分析概要，以及葉氏從未考慮過的刁鑽角度也考慮到了。

一向不茍言笑的項目負責人李青安果然心花怒放，忍不住點頭誇讚，顯然是很滿意。

當然葉氏也不差，所以到最後李青安很為難，他掃了一眼在場的眾人，鄭重地說，“實不相瞞，兩方都很好，我們能看到你們合作的誠意，但很難抉擇，還請給我們一點時間。”

說完，他分別看向葉盈、沈熙，“你們還有沒有什麽想補充的？”

葉盈笑著接過話頭，“相信您知道，葉氏已經盤在帝都多年，就像一棵大樹開枝散葉，不僅僅是科技芯片領域，在其他領域葉氏也有涉及，合作都是這樣，有一次就有二次，日後在其他領域葉氏也可以幫上一把。”

這話說得太直白，但凡長點腦子都能聽懂是什麽意思。

但同時也無法辯駁，因為說的是事實，葉氏旗下產業鏈很多，對瑞通來說的確是很大的。

葉氏員工個個穩勝券，一副勝利者的姿態，對麵尚員工愣神地看著站在前排的倆人，被葉盈一句話打得猝不及防。

室安靜三秒。

一道溫帶笑的嗓音傳來，“關於這件事我和葉小姐有不一樣的看法，我認為專注一個領域遠比廣泛拓寬領域重要，尚多年以來專注科技領域，這和貴公司理念不謀而合。”

“科技強國，專注且深耕一個領域，長此已久一定會取得不凡的績，近年來尚在科技上的投資有目共睹，日後會助力科技領域更加優秀，我們能一起變得更強大。”

葉盈自信地笑笑，“如果瑞通未來想在其他領域有所建樹，你們尚能幫得上忙嗎？你們不能，但葉氏能。”

沈熙側頭看，不急不緩道，“你也說是未來，未來的事永遠充滿不確定。”

頓了頓，繼續說，“再說，未來誰又能證明瑞通的貴人就是葉氏呢？不一定吧。哪怕是現在，在其他領域比葉氏強大優秀的比比皆是，葉氏也不是最優選擇。”

“葉氏涉及領域廣，但各個行業都不通，這是無可爭辯的事實。”

葉盈一瞬啞然，張了張，半天沒說出話來。

沈熙進攻很強，對葉氏了如指掌，字字中要害，葉盈似乎已經預見合作結果。

葉盈驚覺，沒變，和三年前一點都沒變，上次是看走眼以為脾氣收斂許多，其實不是，隻是對不在意的人或事保持一貫敷衍態度，真正做事的時候依舊是以前那個雷厲風行、自信無畏的沈熙。

瑞通幾個負責人頭接耳、小聲流，底下會議桌一片寂靜，眾人心思各異。

十分鍾後，李青安朝沈熙走去，麵上掛著溫和的微笑，他朝出手，“尚在科技領域的實力的確不容小覷，還請以後多多指教。”

沈熙跟他握手，心髒跳得有點快，彎著，“您言重了，指教不敢當，我們共同進步。”

項目六組贏了。

沈熙贏了。

尚贏了！

葉氏員工沒有先前囂張必勝的氣焰，愁眉苦臉地離開會議室。

尚員工麵上神嚴肅認真，商量合作條款，簽合同，直到瑞通負責人離開，寂靜許久的會議室發雷鳴般的歡呼聲尖聲。

一向文靜的秦初宜不管不顧地撲上來一把抱住沈熙，激地指著自己眼睛，“我要哭了，真的要哭了，你太棒了！尤其是最後那段話，我皮疙瘩都起來了。”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個個都激得語無倫次。

連組裏的賀新白也過來，激得想抬手拍拍肩膀，意識到是生不方便，於是放下手，衝豎起大拇指，“你真的很棒，這次多虧有你在。”

他和周姝曼走得近，沈熙知道頂上小組長的位置時，賀新白其實心裏有點別扭、不服氣的，但礙於楊主管明目張膽地偏向，他也不敢惹事。

哪怕這會兒真心實意承認的能力，他神仍有點不自然。

沈熙也沒在意，平靜地笑笑，“不是我一個人的功勞，這是我們大家共同努力的結果。”

直到這一刻，他們才知道，原來是他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他們私下裏一致認為這個年輕孩子隻是表麵裝得純良無害，實則有一把掌控人心的好手段。

其實不是，最大的手段就是真誠，做事認真，不搶功勞，永遠謙遜，永遠自信且強大。

先前他們猜測會記恨周姝曼，借此打報複留在組裏的賀新白和周姝曼男朋友，但沒有，工作上對所有人都一視同仁，哪怕秦初宜犯錯也會說。

仗著楊主管的偏和高他們一等的職位，想刁難他們簡直易如反掌。

不是不會，隻是不屑於那樣做。

一行人浩浩，有說有笑地坐電梯，電梯緩緩下行，人群中不知是誰吼了一句，“老楊是不是說過，我們這次合作談就給我們放個大假？！”

“轟”地一聲，人群裏徹底炸了。

所有人開始舉手歡呼、興地吹口哨、左擁右抱地慶祝，甚至還有人上躥下跳地鼓掌拍手。

電梯門在五樓緩緩打開，門口兩個小姑娘著電梯裏的場景麵麵相覷，思考片刻，不著痕跡地往後退了一步，一臉驚恐地看著返祖的一群人。

沈熙站在電梯最外麵，友好地跟們笑笑，剛想說話，兩個小姑娘頭也不回地跑了，背影都著一慌張。

沈熙：“……”

沈熙無奈扶額，麵無表地指了指頭頂，“你們矜持點，這有攝像頭。”

眾人：“……”

你怎麽不早說？

沈熙為自己爭取了片刻的安靜，下樓時看到葉盈在一樓大廳等。

跟秦初宜打了聲招呼，讓他們先上車休息，然後朝著葉盈的方向走去，“有事嗎？”

葉盈朝對麵的咖啡館抬了抬下，語氣友好，“有時間嗎？一起去喝杯咖啡。”

“沒時間，一會兒回公司還有事，”沈熙拒絕，淡淡地看著，“有什麽事就在這說吧。”

永遠都直白坦，葉盈毫不意外地笑笑，一本正經，“說實話，我佩服你的，你很優秀。”

“謝謝，”沈熙笑了下，“你也很優秀。”

葉盈沉了下，似乎下定決心，“我有個問題想問你，可能會有點冒犯，但你知道，人都有好奇心。”

沈熙淡聲道，“沒事，你問。”

“為什麽不靠你背後的資本，”葉盈問，“據我所知，傅司宴和瑞通趙總去年有過合作，是很好的朋友，他一句話不是輕易就能拿到合作？何必這樣大費周折。”

沈熙不知道這回事，怪不得上次傅司宴能輕易知道倆針鋒相對的事。

抬眸看向葉盈，目直白，“那有什麽意思？靠自己掙來的才資本。”

葉盈抱著胳膊安靜看半晌，忽然笑了笑，半開玩笑地問，“真就沒想過找他幫忙？”

“如果我真找他，你還能在這跟我說話麽？”沈熙盯著，不不慢地說，“不管三年前還是現在，我的資本永遠在我自己，誰都得靠自己。”

頓了頓，沈熙笑著回敬，“網上不是有句話麽，你可以劃水，但你不可以真的菜。”

葉盈也笑了下，正道，“行吧，我得跟你道個歉，你知道的，不好意思，以前那時候不懂事，還請你不計前嫌原諒我。”

沈熙以為來就為了問傅司宴的事，道歉這事沒想到，短暫驚訝後，心裏沒太大波，點點頭，“沒事，以前我也說過很多難聽的話。”

這倒是，葉盈無奈笑了下，每次故意挑釁，但在沈熙那從來討不到半分好，不幹戈，神態自若就能句句中要害，將說得麵紅耳赤，甚至有時候還氣哭過。

葉盈想著，開玩笑地說，“那你倒是應該給我也道個歉。”

沈熙“哎”了聲，溫一笑，“葉小姐，你這就過分了。”

倆人氣氛前所未有的和諧，不鹹不淡地聊了幾句，沈熙掃了眼窗外，車子在門口停著，後排座椅車窗降下一半，秦初宜探出個腦袋往大廳裏張。

沈熙剛打算離開，就聽葉盈說，“有件事想麻煩你一下。”

沈熙停住腳步。

又說，“和剛才道歉的事沒關係，隻是忽然想起這件事。”

沈熙淡淡點頭，“你先說。”

葉盈似乎有點猶豫，“葉氏最近進軍醫藥行業，但傅氏前段時間放話，沒人敢跟葉氏合作，我想著你能不能……”

沈熙看一眼，不聲地打斷，“這跟我沒關係，葉小姐，我特別想葉氏在醫藥行業有所建樹，但我說了不算。”

葉盈懂的意思。

自己是自己，傅司宴幫出氣，不會因為自己原諒葉盈而不知好歹地阻止傅司宴幫自己出氣。

葉盈最佩服這一點。

一直都活得很清醒，一碼歸一碼，大度、不計前嫌，但不會輕易販賣別人對的。

葉盈忽然發現，在沈熙的襯托下，連傅司宴都有點黯淡無，同時也意識到，自己心並不是真的喜歡傅司宴，而是嫉妒沈熙。

以前的沈熙像個小公主，走到哪都人歡迎，人追捧，而隻能像灰姑娘似的默默跟在和林淺後，努力進那個融不進的圈子裏，嫉妒也許是從那時候開始瘋狂滋長。

沈熙上有與生俱來的驕傲和韌勁，葉盈形容不出來是怎樣，就像三年前出事那次，傅司宴向沈家出援手，但被沈慕海拒絕，他說我不是破產，是不想再做生意了。

他們沈家個個都有骨氣，有堅韌無畏的氣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