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眼》第22頁

「嗯,聽到了。」他說。

葉濛睡去,伏在他前,迷糊間說了句,「乖。」

老頭站在後,全然是沒回過神來,怔怔站著,李靳嶼抱著葉濛,倒是無奈地笑著先主打了招呼。

「楊叔,好久不見。」

楊秉章是他最早的心理醫生,也是從小看著他長大的。他的優秀和小心翼翼的努力,楊秉章全看在眼裡。為了不影響他哥哥高考,十三歲便被母親放棄了國保送的附中,給直接丟到國外一個人過了三年。

記憶中那個模糊的年,便如山風般湧他的腦海,廓漸漸清晰明朗。

幾年不見,他模樣仍然出眾,五朗褪去年時青的稚氣,只不過那坦坦年氣仍在,眼神也清澈明朗,他輕描淡寫的一句好久不見。楊秉章早已眼眶發熱。

「靳嶼,你瘦了。」

第11章

李靳嶼父親是農村飛出的凰男,但長得相貌堂堂,在大學一眾呆板的窮小子中鶴立群,博得眾多學生青睞。最後他同富家李凌白墜河。李凌白是個十指不沾春水的富家小姐。父母在北京經營古董生意,背後有個錯綜複雜、龐大的家族企業。李靳嶼父親痛定思痛決定改姓贅,頭年生下個大胖小子是李靳嶼他哥,李思楊。

李靳嶼跟他哥從小是兩種子。李思楊調皮搗蛋,頑劣,績平平,犯了錯全讓懂事可的李靳嶼背鍋。一次兩次,三番四次,李思楊發現不對勁了,媽媽雖然從來不打他們兄弟倆,但是卻常常對弟弟使用冷暴力。有次他好奇戴著媽媽的玉戒指上廁所結果不小心掉進馬桶里,聽說那戒指得二十萬,他嚇得屁滾尿流,把這事兒栽贓嫁禍給弟弟,結果那年大雪天,李靳嶼被李凌白服丟在門外活活凍了一晚上。

李靳嶼肺一直不太好,便是那時候落下病,導致現在一換季就咳嗽。李靳嶼小時候不太懂他跟哥哥差在哪,邊的親戚朋友免不了拿他跟哥哥比較,他都比哥哥優秀,都當著母親的面誇獎他。但他只要不是做到最極致的優秀,母親很誇獎他。於是這麼多年他事事追求完,導致焦慮、抑鬱。而李思楊,什麼都不用做,母親對他青眼有加。

父親在時,母親倒還會收斂。後來父親病逝,母親變本加厲。導致李靳嶼一度懷疑自己是父親跟哪個生的,大學的時候,甚至還找人做過親子鑑定。不過,結果倒教他有些意外,他確實是親生的。

他跟父親還有李思楊的倒是不錯。李思楊雖然小時候經常讓他背鍋挨了母親不冷眼斥罵後,李思楊也知道母親似乎並不喜歡這個弟弟,他倒是開始照顧他,他們兄弟倆之間倒沒什麼嫌隙,雖然李思楊又笨又吵,但做哥哥很盡職,當年李思楊上高中,周末李思楊拉著他躲在房間裡熱火朝天地打了半宿遊戲,被深夜才回家的李凌白撞見,二話不說給他扔到國去了。

那年李靳嶼才十三歲。

李思楊聲嘶力竭地哭喊著,跪著求媽媽不要送走弟弟。李凌白當時是答應下來,結果一個月後,李思楊去上學。李靳嶼連人帶行李箱直接被丟到國的Fessenden讀寄宿初中。學校在麻省Newton市,離波士頓很近,李凌白有時候在波士頓出差,會讓管家給他送東西。

李思楊是從那之後開始洗心革面,他再也不敢打遊戲,再也不吊兒郎當,開始努力學習。那三年,倆兄弟時常視頻,李思楊偶爾會讓李靳嶼這個比他還小三歲的天才弟弟替他輔導輔導作業,李靳嶼那時就把國的初中課程學完,已經開始學高中課程了。李思楊被這個弟弟的聰明震驚到合不攏,但也知道,李靳嶼還是想回國參加高考。於是他常問,小嶼你恨媽媽嗎?李靳嶼那時就越發沉默了,只搖搖頭,沒說話。李思楊心疼得不行,拍脯保證說,我高考一定好好考,我一定把你接回來。實在不行,我也不要媽媽了,我去國陪你。

李思楊那三年確實很努力,沒日沒夜地看書,頭懸樑錐刺怎麼苦怎麼來。但奈何天資有限,發揮了他最大的極限也只考了個二本院校。但好在,李凌白看到他的變化,便同意把李靳嶼從國接回來。

李靳嶼高中那三年,大概是母子關係最和諧的幾年。也許是李凌白很久沒見他,可能有點想他,對他也不再苛待,和像一個真正的母親了。

但好景不長,李靳嶼大一那年暑假,李思楊突然車禍意外死亡。所有的和諧如同一面破碎的鏡子開始分崩離析,李凌白崩潰,消沉了三個月馬上又投工作狀態,開始給自己相親。父親死了這麼多年李凌白沒有改嫁,李思楊一死,就改嫁了,並且幾經周折,不顧自己的安危還要生下一個孩子。

李靳嶼那時覺得自己就像一個笑話。沒有人在乎他的,李凌白組建了新家庭後,李靳嶼就變得有點難去難從,最後是從南方小鎮連夜坐了十幾小時的長途火車風塵僕僕地趕到北京,本就不好,一病,十幾個小時的車程讓站都站不穩,哆哆嗦嗦地牽起他的手,八面威風地走到錯愕的李凌白面前,就好像一個蓋世英雄,沒有七彩祥雲,可能尚方寶劍也已經生鏽了,但就是堅定無比地對那個人說——

「李凌白,不是你不要他,是我們不要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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