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曲尺太知道甘鑫的子有多狂傲了，他哪肯平白無故人氣，擔心兩方起衝突，趕上前解釋。

「不是，都是自己人，別誤會啊，他是我剛收的徒弟甘鑫。」

桑大哥一聽這般兇悍之人竟是自己妹妹的徒弟，當即頭腦一炸，怒道：「你什麼時候收的徒弟？」

他其實想問，究竟在外邊都認識了些什麼人啊，這名帶刀客，一看氣質就是在外面殺人放火、無惡不作之徒，這樣的人，怎麼可能伏低做小，拜人為師？

再者，他多大，又多大啊，一個三十來歲的刀客拜一小丫頭為師，可能嗎？

別說桑大哥不信，柳風眠與柳柴嵇也不信。

鄭曲尺不好當眾解釋甘鑫的份來歷，只能含糊其詞道：「哥，剛收剛收，這有什麼事咱們進去再說吧，外面人多口雜的，再者你們看他長著兇，實則……」也是真兇，不好騙人，只能對甘鑫打個眼。

好在甘鑫在外面狂歸狂，還是個懂得尊師重道之人，聽這些人當中，有一個瘸的是鄭曲尺的大哥，便稍微收斂了些兇。

「在下甘鑫，曾是一名江湖客，但如今已經歸，不再過打打殺殺的日子，自此潛心修學，跟著鄭師父好生學一門手藝。」

他的一番話，若換個人來說，那絕對就是誠意十足，可從他裡吐出，那就跟財狼裝家犬似的，怎麼瞧怎麼不像忠的。

「憑什麼啊？」這時柳柴嵇嫉妒了，酸溜溜道：「瞧著也沒多本事啊，憑什麼收他當弟子啊？」

他也曾想跟在鄭曲尺邊，可卻被果斷拒絕了。

「你小點聲啊祖宗。」這時柳風眠才從「甘鑫」這個名字的震驚中回過神，他趕捂住柳柴嵇的，小聲道：「你知道他是誰嘛，你就在這憑什麼，還沒多大本事呢。」

「他……嗚嗚……誰……啊……」

柳風眠掩住吃驚，小聲咬牙道：「甘鑫，一刀可平山河五洲的狂刀甘鑫，聽過沒有？」

柳柴嵇眼睛霎時瞪圓了……還真聽過。

「人是跟宇文晟一個級別的當世絕頂高手，你說人憑什麼？」柳風眠對他的不服氣，只能優雅的翻了個白眼。

卻不曾想柳柴嵇聽了這話不但沒害怕退，反倒頓時眼睛發亮了，他扯下柳風眠的手：「二哥，你說我如果求他教我武功，他肯不肯教我一兩式啊？」

柳風眠簡直被他這個愚蠢的弟弟給氣笑了：「你才是憑什麼啊？」

再說了，他給甘鑫當徒弟去，甘鑫給鄭曲尺當徒弟，那他跟鄭曲尺又了什麼輩份了？徒孫、師祖？可他們學的東西都不一個傳承吧。

一個兇名在外的名聲，將柳風眠與柳柴嵇鎮住了，桑大哥卻沒打算輕易揭過此事，但鄭曲尺何許人啊，可是相當懂得如何他對心的。

上前一把抱住了他：「哥，我了。」

桑大哥愣住，怒意維持不住一秒，就變得彆扭起來，他拍了拍的背：「好了好了，在外面呢，了……那就先進去吧。」

「好叻，對了，我家小幺妹呢？」

掉轉過頭，看著一個穿著紅新站在桑大哥腳邊，扎著兩個小辮子的乖乖，心一下就被萌化了，一把抱起小幺妹，開心地湊上去香了香：「幺妹，想不想二姐？」

幺妹沒有避開，而是有些的抿笑了笑：「二、二姐，想。」

不一樣了，跟以前那個幺妹果然不一樣了。

鄭曲尺怔了一下，然後開心道：「幺妹，你好了，真的好了啊。」

幺妹小手捧住的臉，也湊上去香了下：「二姐，你都瘦了。」

「你怪不怪二姐，這麼久都沒有回來看你？」鄭曲尺心的愧疚一下就涌了上來

幺妹卻搖了搖頭：「不怪，大哥說了，二姐在外面是在做大事，也是為了賺錢養家，很辛苦很辛苦的，我們幫不了你，但我們都以你為榮。」

鄭曲尺一怔，轉過頭看向桑大哥，桑大哥避開了的視線。

「好了，進去吧。」

他拄著拐杖在前，雖然不算多筆直的沉默背影，卻給予了所有的包容與理解。

這就是的家人。

眸中含著笑淚，彎笑著。

吸了吸鼻子：「哥，等等我們。」

柳家兄弟看到這三兄妹這般親、彼此相依相靠的樣子，也都會心一笑，而甘鑫依舊冷狷著一張臉，但眼神卻盯著桑大哥那一條瘸上。

——

用過晚膳，終於找到一個單獨的時間，鄭曲尺問甘鑫：「你現在已經離墨家了？」

甘鑫微微擰了下眉，然後如實道：「不算徹底離，但我是自由的，只是一旦墨家有難，我依舊會回去相助。」

「為什麼？」

鄭曲尺聞言臉一下沉了，假如他與墨家還保持著這種藕斷連的關係，那麼便絕對不會信任他的。

「師父……」

鄭曲尺冷聲打斷：「在沒有正式拜師前，我並不是你的師傅。」

甘鑫顯然是知道鄭曲尺如此反常的原因，他只能跟解釋道：「如今的墨家與你所知的墨家已經不一樣了。」

鄭曲尺卻不信：「哪不一樣了？」

「墨家就在半個月之前，已經是由墨秋統領了，也就是你認識的那個秋，有他在，墨家永遠都不會再對你與你的家人出手了，更何況還有我在，你是我的師父，誰若想要傷害你，且問過我這柄狂刀答不答應先。」

甘鑫的話鄭曲尺久久愣神了。

「……他究竟是什麼份？」

「他是上一代墨家家主的私生子，也是他最的人所生的，但那個人卻不是他的夫人，為了保護他，他父親將他安置在暗部訓練，只為他羽翼滿時將墨家給他。」

後面的事甘鑫便沒有再說了，那些腥與艱險的過程，秋並不想讓知道，甘鑫卻也覺得沒必要告訴。

明白了秋的複雜世后，鄭曲尺也相信了甘鑫的話，但是——「可就算墨家就此停手，那我父母的仇呢？我大哥與幺妹這些年的苦楚呢？」

甘鑫鄭重保證道：「師父，這事秋說過，他會給你們鄭家一個代的，而你不該被過往這些仇恨囚困住腳步，你應該有更重要、更有意義的事去做才對吧。」

鄭曲尺沒想到一直在頭頂的刀，還沒有攢勁去劈斷，它已經先一步被人挪走了，一時只覺心起伏，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甘鑫又掏出一個木雕盒子遞給。

鄭曲尺看過去：「這是什麼？」

「化蠱丹。」

鄭曲遲好像猜到了這是什麼，但又不敢確定：「什麼意思？」

「我瞧著你妹妹被墨家中的蠱毒被什麼法子給控制住了，人雖然暫時沒事，但要想徹底清除，只有服下這顆化蠱丹。」

「……這也是秋給的？」問。

「是。」

手將它接過，手指不自覺攥，許久平復下緒后，才道：「他怎麼樣？」

甘鑫道：「他上的傷已經治好了七、八，只是行仍舊不便，他很想來見你，但卻不得不再多等些時日。」

鄭曲尺輕嘆：「總覺時間過得好快啊。」

「人只有在痛苦之中才會覺得時間是煎熬。」甘鑫回。

鄭曲尺笑了笑：「你說得很對。」

——

在將化蠱丹裝作糖果餵了幺妹之後，鄭曲尺因為不放心，便特意陪著一塊兒睡，到了後半夜，突然嘔吐了出來，不僅將晚上吃的東西全都吐個了，還吐出了一塊紅的塊。

鄭曲尺被嚇到了，趕忙起替輕拍後背，張問道：「幺妹，你怎麼樣？哪裡難嗎？」

桑幺妹：「水……」

鄭曲尺赤腳起，去桌上倒了一杯水喂到邊，桑幺妹漱完口后，才道：「二姐，好舒服，幺妹覺頭輕鬆了，口一直堵著難的也消失了。」

鄭曲尺聞言，這才如獲大赦般一把抱住，連聲道：「那就好，那就好。」

隔壁的桑大哥聽到了靜，披上外袍就過來敲了門：「尺子，幺妹，你們怎麼了？」

「大哥，進來吧，沒事了。」

桑大哥推開門，看到床邊的污穢中還有紅塊，頓時臉遽變。

「這是什麼？」

鄭曲尺安置好昏昏睡的幺妹之後，便來柳府的下人進去清理房間，而與桑大哥則走到外面，慢慢開始與他坦白，講了一些自己與秋的事，還有墨家目前發生的況。

桑大哥聽完也是久久不能言語。

他神複雜道：「想不到，我們竟就這樣擺了墨家。」

鄭曲尺也是慨萬千：「我也沒想到，我本來還做好了與墨家不死不休的決心，沒想到……對了大哥，接下來你是想繼續留在盛京，還是回去？」

既然一直以為的威脅解除了，幺妹的蠱毒也沒了，那就沒必要一直住在柳府了，這畢竟是別人的家，住久了總歸不便。

「你呢？」

「你如果願意留在這裡，我就在盛京買下一座宅子，讓你跟幺妹住下。」

「你呢？」

見他執意問的去留，鄭曲尺也知有些事是瞞不住了，道：「大哥，我會留在盛京，我現在任職於將作監，當一個匠人，你知道我的，我就喜歡這樣忙碌又有意義的工作，我不知道我什麼時候會停下來，可是至目前我會一直朝前走。」

「我想回福縣。」桑大哥突然道。

鄭曲尺臉一僵：「為什麼？」

「在這裡，我什麼都不會，也什麼都做不了，每日醒來，抬頭看天，一坐就是一上午，這裡雖有人伺候，什麼都不用做便有味佳肴送到桌上，可是卻從來沒有讓我覺得心頭暢快歡樂過，讓我堅持到現在的是你，如今能看見你一切妥當安穩，我也就放心了。」

鄭曲尺終於忍不住心底難，眼眶一下就紅了。

「我知道，我知道的……可我就是捨不得。」

知道，桑大哥是一個自尊心極強之人，他的找遍了當地名醫，可始終沒有辦法得到治，在盛京他無任何謀生的手段，他與這裡格格不，他不想自己跟一個廢人似的人養著，什麼都做不了。

至回到福縣，他可以去做些木工活，可以務勞，可以生活在他悉又自在的環境當中。

這些都知道。

正因為知道，所以即便有辦法將他留下來，還是不想他為難。

「沒什麼捨不得的，雖然說福縣離盛京遠的，可只要你想回，總能回去的，是吧？」桑大哥了的腦袋。

「嗯。」

「尺子，你跟我不一樣，你這一生註定是不平凡的，阿兄為你驕傲，也以你為榮，阿兄有時候只是會難，明明就在你的邊，卻什麼都幫不到你。」桑大哥說著眼睛都紅了。

鄭曲尺癟起，淚水掉落：「誰說的，有你還有幺妹在，我、我就有家可回，你們也是我堅持下去的力量。」

「好了，都這麼大個人了，快，被人看見要笑話你了……」

兄妹倆哭著話別了一晚上，到了天亮，鄭曲尺還得趕回華林園辦公，有時候肩上扛的東西太多，令甚至連離別傷的時間都沒有。

「哥，那你打算什麼時候回福縣？」

「就這幾日吧。」

「那不如時間由我來定吧，我派人護送你們。」

「好。」

——

桑大哥要離開這件事讓鄭曲尺緒低落了好幾天，直到章淇楠給帶來了一個天大的好消息。

「將軍夫人，你要的錢款數目章某給你湊足了。」章淇楠面上難掩激。

鄭曲尺瞪大眼睛：「當真？」

「沒錯，但這並非章某一人的功勞，而是南方一眾商賈共同募捐，我傳信回去之後，我父親深將軍夫人之大義之舉，不僅毫不猶豫便答應了此事，還去遊說了一眾商賈，他們都同意共同來承建蒼陵縣的水利工程。」

章淇楠一口氣說完，便等待著鄭曲尺的反應，但顯然已經高興過頭，人都有些懵了。

「……雖說鄴國沒救了，看看、看看咱們國，多的是國救助之人。」

章淇楠也深振：「我也是沒有想到，世人皆說商人市儈，只講盈利不講人，可是商人亦是人，亦有一顆火熱的心，救國救民，不僅權只是朝廷的事，也該是每一個有能力之人該做的事。」

鄭曲尺被他說得那一個熱淚盈淚啊：「你說得很對，章東家，你一定要替我好好謝謝他們啊。」

「好，將軍夫人，你儘管去做你要做的事，剩下的事有我們。」

「我一定不會辜負你們的期。」

刻不容緩，鄭曲尺立即前往統籌相關人員的工作，如此巨大的工程，自是需要用國家政權去召集大量的軍、匠、水手與囚徒共同參加施工。(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