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修行！”

“它們說狐妖懶，怕苦怕累、怕死怕疼，隻會東西，靠別人修行……但我偏偏要靠自己一步一步修大狐仙，證明給那些外人看！”

“咱狐妖也是不孬的！”

山裏，年的小狐貍一臉稚，眼神清澈執著。

它立誓要做隻不一樣的狐妖，靠自己的雙手，勤勞刻苦，認真修行大狐仙！

對於這種稚的話，

狐妖婆婆隻是了的頭，慈祥和藹的鼓勵了一句：“又犯病了不是？”

“昨天被刺蝟紮了爪子，都哭了半個時辰，你跟老娘擱這兒扯什麽犢子。”

小狐貍沉默，小聲嘟囔，“那也不能怪我啊？”

“四個爪子，全都被紮了刺……人都說十指連心，我忍不住也有可原。”

狐妖婆婆被氣笑了：“你怎麽不想想，怎麽就能四個爪子都被紮了？”

正常狐貍能幹出這種事兒？

“當時，是那隻刺蝟激我。”

小狐貍義正言辭，為自己辯駁：“它罵我，說狐貍隻敢躲在別人後，勾引不到雄妖，還不如老鼠。”

“婆婆你知道我脾氣大，沒忍住，就出手撲了上去。”

狐妖婆婆笑了笑：“然後呢？”

“然後……它是刺蝟。”

小狐貍有些不好意思，“把頭一，滾團，紮得我前爪生疼。”

這隻是兩隻爪子，狐妖婆婆瞇眼笑著，繼續追問：“接著說。”

小狐貍垂頭喪氣，悶聲說道：“太疼了，我想把前爪拔回來，離那隻倒黴刺蝟遠點~”

“你怎麽做的？”

“……”

“……用腳踹。”

“嘿。”

狐妖婆婆一臉無語，隻是歎了口氣，很長時間也沒說話。

咱家這小狐貍，膽子小，還怕疼，偶爾還把腦子丟了。

如今這隻老狐貍還能照顧著，以後不在了，這小家夥可怎麽辦？

“我要和婆婆一樣，”

小狐妖起膛，想到了外掛著的刺蝟幹，“我要修行狐仙，比婆婆更厲害。”

狐妖婆婆隻是笑著，這次沒有打擊小狐貍。

“那可難。”

“我不怕。”

可能是中了邪，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小狐妖，不知道從哪兒來的一邪勁兒，一腦的悶頭修行，吭哧吭哧的開靈化骨，真有了幾分狐仙的資本。

“接下來呢？該咋修行？”

小狐貍問婆婆。

婆婆皺著眉，咳嗽了一聲：“山野狐仙，得修幾千年才有機會得道。”

“啊？”

小狐貍苦兮兮的，“那也太久了。”

“另一條路，去人間找個心儀的書生，助他高中廟堂，伴隨著文道氣運修行……如果再能修狐仙祠，使人祭拜，食人香火，百八十年就大狐仙了。”

小狐貍眼睛一轉：“婆婆你走的是哪條路？”

“後麵那條。”

“沒啊？”

婆婆笑了笑：“他沒考上皇榜，我也沒狐仙，彼此蹉跎了幾十年……就隻是這樣。”

小狐貍思來想去，覺得自己未必能活幾千年，就向婆婆討了經驗。

“要找一個你喜歡的書生，也要找一個喜歡你的書生。”

小狐貍歪頭：“倆書生？”

“一個！”

狐妖婆婆瞪眼，給了一個板栗。

小狐貍痛著捂頭，淚眼汪汪：“我喜歡他，他不識好歹怎辦？”

“想辦法唄。”

狐妖婆婆諄諄教誨：“沒人一生隻喜歡一人，那是扯淡。”

“你想辦法變他喜歡的樣子，不就了？”

小狐貍想不明白：“要是他已經找到了意中人呢？”

“那就麻煩了……你想學畫皮嗎？”

“……”，搖頭。

“畫皮不會，總會剝皮吧？”

小狐貍一嚇：“剝皮？”

吃花生都不剝皮。

“萬一哪一天，書生喜歡的人死了……不隻是字麵上的死，另一種意思，在書生的心裏死了……你就可以把自己化那個子的樣子，然後勾引他。”

小狐貍擺擺爪子。

太直白了，還小，都沒離開過葬崗，有些。

但婆婆還說：“披上人皮，就很難再下來了。”

這句話小狐貍當時沒懂。

披上人皮，下人皮，有什麽難的呢？

就跟換服一樣，書上說有些人都能一天一個麵孔，對狐貍就更不難了。

“你還小，不懂。”

婆婆沒多說。

後來，小狐貍在一間道觀裏待了好久，才明白了婆婆的意思。

習慣了，舍不掉，真的很難下來。

反過來說，

下來人皮，又能去哪兒呢？

婆婆死了的那天，自家的山都被葬崗裏的妖怪占了去，小狐貍被老虎打傷，被幾隻吃腐的狼鸛追著咬。

法力耗盡，也瘸了。

偌大的葬崗，找不到方向，埋在土裏，被一個路過的小道士撿了起來。

小道士很神氣，給找了個山，妖怪都不敢靠近。

他隔三岔五就會來，也一定會去山裏看看小狐貍。

“他喜歡我。”

小狐貍會這麽想，很開心。

但後來，小道士不來了，小狐貍去道觀外的樹上趴著，知道了一些事。

“他不喜歡我，喜歡別人。”

別人死了，死在了葬崗裏。

小狐貍有沒有想過救人，這沒人知道，那天風聲很大，連自己都不太清楚。

一無所有，所以忍著痛穿上了人皮，敲開門，強裝鎮定，笑臉相迎。

但到頭來，還是一無所有。

小道士的劍，很痛。

……

“走嗎？”

“走吧。”

小狐貍還活著。

風雪中，那倆人轉過，離開了水牛鎮。

“其實是兩國人戰，留下了幾萬骨，冤魂不散，才勾引不的妖匯聚……它們借葬崗修行，也被罪孽因果纏，這輩子很難離開，也修行無。”

“起因是人的惡，妖邪途，被纏留在葬崗，那道士殺了妖，以惡行斬惡果……算不算是功德呢？”

黃袍小道絮絮叨叨。

那道士手裏的滿天黃符，是用來超度惡鬼，也超度那些死在他手中的妖。

離今世苦海，早日解回。

可張居正不說話，隻悠悠然的來了一句。

“不知道。”

“那你覺得……”

“不知道。”

人惡不惡，隻有不的人才會去思考。

他們無聊，且有病。

……

來年初春，大雪化了。

水牛鎮裏人來人往，恢複了年前的喧囂和熱鬧。

他們注意到了雪山，也有人開始思考關於雪山的問題。

“唉，水牛觀的道長呢？”

有人突然想起來：“好些日子不見了，不會出事了吧？”

“能有什麽事？”

樵夫無語搖頭：“我昨天路過的時候，還看見道觀裏的炊煙，有人生火做飯，就不會有事。”

生火做飯的人是誰？

這倒是沒人問。

隻是漸漸的，水牛鎮上多了一個小姑娘的影。

一個人來，一個人走，拎著竹筐買菜買香，每逢年關，還會去書鋪裏買些筆墨紅紙。

自己寫春聯，學了字。

道觀清淨，偶爾開門，

一個小姑娘坐在門口，捧著一碗飯，鼓嚼得有滋有味。

看著遠方……那條很長很長的路，好像是在等什麽人回來。

大概不會回來，但萬一呢？

萬一真有那麽一天，該笑，和往常一樣，裝出什麽都沒發生的樣子。

笑容燦爛，大聲開門。

“師傅，你回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