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兄，你不要像我這樣……”

葛二蛋悵然無奈，言語中卻是分外真摯。

李眠柯默默無言，沒有點頭應許，也沒有搖頭拒絕，隻是看著這個不讓人省心的師弟，長長的歎了口氣。

院子裏寂靜了好一會兒，

林清清把耳朵在門口，又聽葛師兄重複了一遍：“師兄，你不要這樣……”

再然後，葛二蛋又重複了好多遍。

從輕聲呢喃，到力掙紮……最後狼狽懇求。

院子裏很熱鬧，林清清推開門，看見葛師兄在用自己的臉，狠狠擊打著大師兄的手掌。

“嘖。”

師兄揍人了，火很大，拳腳很重……大概是怒其不爭，哀其不幸。

林清清合上門，往後退了幾步。

坐在門口，雙手捧著臉頰，仰起頭，看星星看月亮。

放輕鬆，夜空晴朗，心開闊。

林清清不太懂大師兄和葛師兄聊了什麽，發生了什麽。

隻知道應該是很不好的事。

既然不好，林清清就不太願意讓自己了解了。

因為沒啥用，除了讓心差一點，什麽意義都沒有。

今晚師兄出關，心不錯，不願意變糟。

……

李眠柯走出門，什麽話都沒說，隻是漫無目的的向前走。

林清清慢吞吞的跟在後麵，還是朝後看了一眼，聲音很輕：“葛師兄還好嗎？”

“不想死，就還能活著。”

李眠柯表平靜，但林清清能很清楚的察覺到，師兄此時的心並不好。

那該怎麽辦呢？

嗯……去找周師兄吧。

林清清突發奇想，周方師兄最近修行出了岔子，肯定也睡不著。

他這人鑽牛角尖，一認死理，十頭牛也拉不回來。

師父講什麽道理，周師兄都聽不進去，隻有大師兄以武服人，把周師兄勸明白幾次。

林清清往前湊了湊，小聲告了一狀。

李眠柯聞言眉頭一挑，反問了一句：“那個方腦殼又有什麽想不開的？”

“很怪，和兩棵樹幹上了，我也說不清楚。”

林清清聳了聳肩：“師兄你去看看就明白了。”

李眠柯點了點頭，也沒多想，既然師妹這麽說就順路去看看周方。

隻是今天月亮大的，為什麽他有些心煩呢？

大概是因為揍葛二蛋的時候，多餘留手了吧。

……

“砰！”

周方坐在自己的院子裏，一臉胡茬，沉默難言。

他有些想不明白，為什麽小師妹要在這個時候登門拜訪……而且是字麵意義的蹬門拜訪。

自家大門明明是敞開的，林師妹非要趴在門口，往裏麵張幾眼。

在和周師兄對過眼神之後，抱歉的笑了笑，然後關上門……再一腳踹開。

“砰！”

幹淨利落的響聲回在庭院裏。

周方萬分無奈，又有一蛋疼的悉。

這幅景象，小師妹踹門而的作，怎麽看都有某個吊兒郎當大師兄的風采？

唉，周方搖了搖頭。

師父說得對，老跟在大師兄邊，能學到什麽好呢？

“周師弟啊~”

某個人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周方先是一愣，隨後歎了口氣。

果然，大晚上的，師妹自己幹不出這種事，是大師兄出關了。

李眠柯走進院子裏，來到周方的麵前。

周方默默起，老老實實的行了一禮：“師兄，出關了？”

“還沒，天亮還得回去。”

李眠柯左右看了看，師妹在邊悄悄出手，手指指向周方後。

那裏有兩棵樹，分在石板路的兩側，長得幾乎一模一樣。

李眠柯約明白了什麽，“師弟，你種了兩棵樹？”

“是長出了兩棵樹。”

周方側過，看向了自家牆角。

院子裏長了兩棵樹，一株是棗樹，另一株也是棗樹。

兩株棗樹，看起來沒有差別，但周正很清楚，它們是兩棵樹。

“種瓜得瓜，種豆得豆，我這百餘年種了幾千種花草，栽下的樹也有百萬棵……但誰能想過，到最後，院子裏長出了兩棵紅棗樹。”

這兩棵棗樹把周方進了牛角尖。

他修行的功法就是日複一日，年複一年的栽草種樹，等到花草漫山遍野，萬木匯聚林，周方就到了收獲道果的時節。

“但為什麽會長出兩顆棗樹？”

他想不明白，也不知道該怎麽選。

李眠柯抬抬眼，問道：“有什麽區別？”

周方麵朝兩棵棗樹，說：“左邊這棵結了果，右邊這棵不開花。”

左側的棗樹有些瘦弱，樹枝梢頭已經掛上了綠的小棗。

右邊的棗樹壯茂，但滿了樹葉，看不見花和果。

周方呢喃自語：“選左邊這棵，得百萬草木道果，一日青雲直上，凝木仙之。”

師父說，會很了不得，很牛。

“選右邊這棵，就什麽都沒有了。”

周方說：“還要繼續種樹，再種個千八百年，種上幾千萬棵桃李，才能再結一次果子。”

這是一個關於選擇的問題。

左側樹上的紅棗已經很人了，之後，應該有拇指那樣大小。

右邊樹生長的卻更壯實，頂天立地，如果有朝一日結出果，大概率是比拳頭還大的紅棗。

一念之差，會天差地別。

確定的是，很多年後，即便周方後悔，也沒有再選一次的機會了。

他念叨著，給師兄講了自己的糾結。

小棗還是大棗，

手可及的現在，還是更加明，卻也遙遠的未來。

這不好選擇，像一個兩難的哲學問題。

可修行與天爭，不貪心又如何大道？

李眠柯了下，思索許久，默默抬眼，簡單的問了一句話。

“師弟，等到右邊這棵棗樹……你能活到那時候嗎？”

周方愣了一下，“應該沒問題，千八百年，耗得起。”

李眠柯抬起眼皮，又問：“如果不至千八百年呢？”

“如果是兩千年，三千年，又怎麽辦？”

如果千八百年後，周方已經垂暮老矣，種不樹了，又怎麽辦？

周方扯了扯角，沉默良久：“那隻能麻煩師兄把我埋在樹下，順便幫我在樹上刻字。”

“刻什麽？”

“刻上這本二功法，看看以後還有沒有哪個腦殘師弟修行。”

李眠柯笑出了聲：“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