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大年三十

喬茗茗在屋裡整東西,寧渝和謝善文就在火塘邊說著話。

寧渝：「能在這裡住一天麼？村裡有屋子提供給外來人住。」

就在禮堂的二樓，被褥這些倒是得去借，村裡也肯定有人有。

謝善文：「我不能待多久，如果可以的話等會兒怕是就得走。明天還得到霍縣一趟,後天就是除夕,要是等到明天再走時間有點。」

寧渝沉思片刻：「那你吃個午飯吧,下午我趕車送你去。」

謝善文驚訝：「你連車都會趕了？」

寧渝反問：「趕車是什麼難事嗎？」

確實不是難事，就是覺很幻滅。

謝善文點點頭應下，然後開始觀察著這座小院子。

真別說,這裡從外頭瞧著不如何，但里卻彷彿另有乾坤。

「這就是媽媽說的疑神疑鬼對不對？」

喬茗茗拉他進屋：「說什麼傻話呢，咱們都在這兒你爸會回首都嗎。」

衡衡是個很聽人勸的小孩兒，考慮幾秒乖乖道：「好吧。」

他坐在一邊，開始自己手試穿著姥姥給他做的服。

喬茗茗也上淺試一下，太暖和了，這個天氣在家裡穿的話，裡頭只需再穿兩件就。

這不僅是待遇好了而養起來的，更是重新回到自己悉的區域，找回自己的價值。

「對。」謝善文點頭，人有時候就差那麼一口氣。

倒不是說真要把老師和寧渝接回首都，這怕是有點兒困難。

「是我太擔心了對不對？」小孩兒靠在喬茗茗的膝蓋上，歪著頭嘻嘻哈哈說道。

這事想著是可行，但要作起來困難還是極大。

謝善文的到來引來了周隊長,時間快至中午了,喬茗茗心想這些肯定不夠，於是就蒸了些飯和炒幾個菜。

喬茗茗奇怪：「沒瘦嗎，我總覺得衡衡瘦了許多。」

說完這些,謝善文則開始跟寧渝喬茗茗說說首都。

正當喬茗茗滋滋地打算從明兒開始要把這服當家居服時，衡衡又突然來句：「媽媽，你的學問為什麼比不上爸爸？」

再者，生活上也會便利許多不是嗎？

衡衡有點兒著急，原地踏著小碎步擔憂說：「爸爸是要跟謝叔叔回家麼？」

他秀氣的眉頭都擰了起來，彷彿完全不能理解這件事，很是認真的問。

就跟套了床被子在上！

喬茗茗正拿著自己的大棉襖左看右看，敷衍點頭：「是啊是啊。」

寧渝心態倒是很好：「沒事兒，反正現在比較，我待在村裡反而更好些。」

喬茗茗無奈，這小孩兒的十萬個為什麼又開始了。

周隊長很聽各個地方的事兒，特別是政策方面，聽到彩還得掏出筆記本認認真真地記錄下來。

衡衡抓抓頭髮，可見到他爸的服都還在，就又瞬間眉開眼笑。

這幾人原先當然不是化工廠的，估計也是哪個所里的老師教授。

「也對。」謝善文忽然想到什麼，蹙眉說，「上個月化工廠來了幾個人，說是本來被下放的，後來又被接回來安置在化工廠工作。原先的職位沒恢復，只能在化工廠里，但也給安排了宿舍，據說待遇都還不錯。」

寧渝肚子里的那些東西在幾個月里都被他掏了，如今到謝善文。

誰能想到這裡還有廁所,還能有個小亭子烤火。嘖嘖,瞧瞧這一盤子的和幾塊豬蹄，難怪沒見衡衡有一點兒瘦呢。

寧渝聽懂了他的意思：「你是指未平反但是卻恢復工作？」

化工廠那幾位比起剛回來那會兒，神氣眼可見地養了起來。

要是此刻村裡有兒園，保準會把小孩兒給送去，在家裡他這張是沒有三分鐘能絕對保持安靜的。

前段時間的秋收完臉上起碼小了一圈，估計在家待了一個多月又胖回來了吧。

他道：「最近首都的氛圍又有點兒張，但比起前幾年好上許多。當時因著那本筆記本給你定罪太過勉強,現在仔細想想,若當時院里沒被打個措手不及,再強些，恐怕也不會是如今這個局面。」

今日的午飯就在火塘邊吃,就著烤把肚子吃得圓滾滾。

但要是就在鄉下呢？

寧渝若有所思：「我好像記起老師有個項目在綿山……」

謝善文笑著嘆氣：「你和老師真是心有靈犀，我去看他的時候，他還因為綿山項目的事兒而可惜。」

如今能這般，是不是說明即使鬧得再兇，里的政策已經悄悄放寬鬆了？

謝善文在這方面也較為敏銳，很快就能想到這其中或許有運作的餘地。

「媽媽，這世上到底有沒有鬼神呀？」

「……倒也能這麼說。」

無奈：「媽媽學問低啊，等爸爸回來問你爸爸去。」

謝善文目前還沒有什麼頭緒，吃完飯後又聊了一會兒，寧渝套上驢車，趁著正盛時趕車送他去縣城。

「我不太懂，難道是爸爸更聰明嗎？」他撲閃著大眼睛，微張很不可思議。

喬茗茗：「……」

大過年的，可別麻麻揍你哦！

俄頃，屋裡傳出「啪啪」兩聲。

寧衡衡的今日份十萬種媽媽傷口的為什麼，終於終結在喬茗茗的兩掌里。

他撅著，捂著小屁，噠噠噠地跑到隔壁楊大夫家去玩兒了。

幾分鐘后又回來，梆梆地說：「不是我要回來的，是爸爸說要看著媽媽我才回來的。」

聲音故意大聲，擺出張牙舞爪的模樣，但聲氣的實在好玩兒。

喬茗茗正在整理東西，順手抓把南瓜籽兒給他，他就坐在椅子上慢慢吃。

這幾個月，家中東西漸漸變多，不算大的櫃在又塞進去幾件服后已徹底放滿。

喬茗茗站在櫃前，叉腰想了想，又把小嬰兒的服全部拿出來，準備清點一下放到樟木箱子里去。

小嬰兒的服經過來自首都的「贊助」后，這次是徹底足夠了。

冬日的小被有兩條，棉襖有兩件，子更多，應該是怕小孩兒尿，所以有四條。

這種外並不是用嶄新的布料製作的，喬茗茗在這些服上看到家裡幾個小孩兒服的影子，甚至還瞧見回南回北兩兄妹的影子。

估計是把他們的舊服拆開，然後清洗好幾遍后重新做。

如今並非是布料充裕的年代，家家戶戶都是如此。

幾個親朋好友鄰里鄰居的舊服，或許就足以讓一個孩子穿到七八歲。

而小孩兒的服，就是由新棉布做的了。小小五六套呢，比喬茗茗這段時日做的還多。

甚至還發現了線子，這是剛剛沒有找到的，竟然一雙雙卷好放在了小裡頭。

喬茗茗把這些都放到樟木箱子中去，加上一疊的尿布，這個樟木箱子竟然也給裝滿。

衡衡都忍不住羨慕：「媽媽，妹妹有好多服呀。」

「是呢，說也能穿到四五歲了。」喬茗茗整理完拍了拍手，心說等再大點就把服拆了重新做，一年復一年。

被你羨慕的妹妹，或許得等到六歲才能有新服穿呢。

屋外天漸黑，寧渝在傍晚回到家中。

到家后冷風颼颼，不到半小時雪花便紛紛飄落。

喬茗茗看眼天慶幸道：「幸好回來的早，可今年過年恐怕得隨著大雪過年了。」

大雪紛飛，彷彿要把這幾日沒下的份額給全部補回來。

今天晚上吃的是中午剩飯，把飯倒到米湯里，一起放到鍋里煮。

煮的時候放點兒小青菜和香菇蛋進去，配著腌蘿蔔吃，這就又是一餐熱乎乎的晚餐啦。

要睡覺前，院子里的積雪已經到達腳踝。

屋外是無盡的黑夜，彷彿走其中就能把你吞噬。寧渝提溜著睡得迷糊的兒子去上趟廁所，然後把雪掃到院子籬笆邊，才吹燈上床。

年要到了，他們家該幹些什麼呢？

懷著這個問題，夫妻倆進睡眠。

除夕。

竹聲中一歲除。

村裡人在這天早晨會早早起來去拜神，在這個宗族式的村子中，外頭鬧得再兇也無法讓他們不去拜神。

「幾年前我們還被舉報過嘞。」

舅爺氣吁吁地這般說。

今天一大早，自覺沒事兒乾的小夫妻被東邊落下西邊又響起的鞭炮聲吵醒。

被吵醒后，剛想重新睡著，舅爺就拎著，一個大籃子在外頭敲門。

「起來沒有，快點快點！」

伴隨著喊聲，有陣陣鞭炮聲此起彼伏。

這鞭炮聲明顯不是來源於村中，而是來自各個廟宇。

說廟宇也不準確，因為上村裡總共就一座廟，以及一間小土地廟、一間山神廟。

這些廟都不算大，倒是和隔壁黃莊與山羊嶺村之間有一座大廟和一座大觀，兩者皆傳承幾百年，是附近頂有名的廟與觀。

在舅爺的口中：「隔壁那倆孫子自己沒廟沒觀，非得跟我們搶！」

不過喬茗茗和寧渝猜想，應該是三個村子都說廟和觀是自己村的。

舅爺說，仨兒村還因為這事兒打過一次，引得公安連夜下鄉勸架。

那時候正值67年，是運最為瘋狂之時。第二天好些縣城的紅袖章聽說此事，跑到廟前說這得砸了。

娘嘞，這話可立即捅了馬蜂窩，惹得三個村子頓時聯合起來一致對外，法不責眾這四個字在那一刻得到了淋漓盡致的現。

三個村子加起來有一千多位村民，就算是扣除老的去除小的，說也有大幾百人吧。

這數目可嚇人，於是這件事便不了了之了，這些廟宇道觀也就保存了下來。

喬茗茗寧渝：……

難怪呢，原來這裡的廟觀香火不斷，甚至還有失獨老人住進廟裡，原來是民風彪悍啊。

兩人被強行起床，起床后刷個牙洗個臉飯都沒吃就被拉走。

所以他們起來幹啥？

去拜神。

舅爺痛心疾首說：「你們倆要是沒來也就算了，來了怎麼還能不去拜拜！」

小心菩薩不保佑你們！

呃，行吧。

舅爺把祭品都給他們準備好了，他年年都有替叔叔家準備一份。

今年準備的這份終於不需要他越俎代庖去幫叔叔家拜神，由曾孫和曾孫媳婦兒來好像更合適些。

一聽到是這個原因，喬茗茗和寧渝兩人頓時收起心中隨便驗一下的想法，趕端正態度開始祭拜。

廟中人多，見兩人來好像都不奇怪。

「這有什麼，你們現在在村裡生活，不來拜拜反而奇怪，余大夫夫妻倆都有拜。」舅爺這般說道。

於是夫妻倆就跟著舅爺挨個佛前拜過去，喬茗茗心想除了一座彌勒佛外，竟然沒有一位是認識的。

咦，不能想不能想！

正佛就在你面前，你怎麼能想這種事！

拜完放鞭炮，然後回家。

廟宇門口鞭炮已經有厚厚的一層，空氣中滿是二氧化硫的氣味兒。

兩人回到家中，困意徹底沒了。

然而此時才七點半，衡衡還窩在被窩裡沒醒呢。這孩子睡得賊死，沒到點兒很難把他起來。

除夕的早晨吃什麼，喬茗茗和寧渝不面面相覷。

「吃啥？」喬茗茗問。

寧渝想想：「吃餃子吧。」

這個簡單！

行，擼起袖子，說干就干。

兩人結婚的這幾年，沒有一年的年三十兒是夫妻倆在家裡一起過的。

第一年回喬家，第二年回喬家，第三年還是回喬家……

沒辦法，把菜買來拿去娘家讓媽做，然後順帶蹭飯還不要洗碗搞衛生不爽嗎？

夫妻倆把餃子的製作搬到屋來，院外是冰天雪地，雪下得大，把門口的那條河都給冰凍住了。

寧渝挖冰網魚的想法又冒了出來，在剁餡料的時候便忍不住想，也不知道上湖凍結實了沒？能不能鑿網魚了呢？

兩人做事都利索，餃子很快包了一盤。

醒衡衡，一家人吃個早飯，繼續將剩餘的餃子皮和餃子餡都給包起來，然後放到窗臺上凍著，能吃好幾頓呢。

做完餃子，便又開始準備年夜飯。

年夜飯要什麼？

「魚肯定要一條，年年有餘嘛。」喬茗茗搶先在寧渝之前說出第一道菜。

寧渝便立刻道：「魚我去湖裡網！」

喬茗茗瞪他：「屁，你就是想去玩兒，我這裡有魚。」

寧渝毫不退讓：「你這裡的不能，得留著坐月子的時候吃。」

「好啊，那我也要去！」喬茗茗瞬間昂首堅持道。

「不行，這鵝大雪你怎麼能去！」

「嗷，寧渝你太過分了，你想去還不讓我去……」

衡衡就坐在旁邊，裡著麥芽糖，媽媽說話他就看媽媽，爸爸回他就看爸爸，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

唉！

小孩兒嘆氣。

怎麼回事，大人吵架好稚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