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咖啡廳出奇地靜，靜到許葉能聽清所有人的呼吸。子彈撕開的覺痛到麻痹，他覺到倒悉的懷抱，一抬眼，正是那張他日思夜想的臉。

看，事發生得太快，他的枝枝都被嚇壞了呢。

溫熱的自許葉傷口緩緩往外滲，沈靈枝呼吸急促，一時竟說不出話。許葉出抖的手想的臉，但怕抗拒自己的接，最後隻虛虛著廓微弱呼吸。

大量的失讓他一陣暈眩，眼前的廓與記憶中的重疊。

都說人死前會看到自己過去的一生，原來是真的，他真的看到了。

他看到了他和枝枝共生的那段時，那是他們之間距離最近的時候。

其實他一開始真的很討厭。他們本是龍胎，他是的哥哥，卻被的臍帶勒死在母親腹中。他的父母在得知他死亡後僅掉了幾滴淚，隨後就把寵都給了。

他附在上，跟一起吃喝玩樂，學走路，學說話。

他們讚，親吻，對極盡呵護，還教對另一個小年喚“哥哥”。

而他，沒有人提到他名字，沈薑葉。

他被他們徹底忘了。

那時的枝枝並不知道他存在，會把帶水的鮮花進花瓶，會把自己僅有的糧食分給路邊流浪貓，會用彩筆描繪出碧海藍天和一家四口，會給生病的哥哥哼小曲兒，還會對著鏡子做鬼臉然後傻兮兮地笑。

明明他跟看的是同一個世界，卻總是笑得那麼開心。

真是越來越討厭了。

他開始嫉恨，為什麼奪走了他人生還能像沒事人一樣活著？為什麼不需努力就能得到所有？為什麼完全不記得他才是真正的哥哥？

他試圖控制這，用手掐脖子，拿磚砸腦袋。

運氣好，每一次都有人撞見把救下，會道謝，然後甜甜地笑說，“我沒事。”

呵，沒事？疼得眼淚都出來了，怎麼可能沒事？

就連父母過世，都經常自己躲起來地哭，然後也對外人說，“我沒事。”

他不懂，這孩怎麼這麼能演戲，到底什麼時候他才可以擺的影？

後來在一場事故中，他終於如願以償。

他的靈魂被撞出外，附在一隻布偶貓上，貓是孤兒院一名寧嘉兒的孩養的，他被抱回去，總算離開那個他憎惡的孩。

這貓很奇妙，能化形人，他欣喜若狂——他終於擁有了屬於自己的。

孤兒院離沈家不遠，他時不時會溜出去看看，那個他緣上的妹妹有沒有活得更慘。

可是並沒有，還經常聽哥哥長哥哥短地，得他心煩意。

他惱怒這個蠢妹妹，因為永遠也不知道自己錯過了什麼。

所以在寧嘉兒喚他哥哥時，他默認了，原因很簡單，既然沈靈枝認另一人為哥哥，他就認另一人為妹妹，今日所忽略的一切，來日必要悔不當初。

這樣的拉鋸戰持續到某天下午。

他如往常一邊翻閱書籍，一邊監視沈靈枝。

突然像一團雲絮衝進他懷裡，的子著他，用他的服了眼睛，忍著哭腔跟他求助，“哥哥，我眼睛進沙了，你幫我吹一下……”

“枝枝，哥在這。”沈白及時出現，把抱錯人的傻妹妹領走了。

他們走後許久他仍怔在原地，心像一口被狠狠敲響的鍾。

哥哥，在他哥哥。

這一刻他終於明白，他心中的怨與惱，只是想要認清……他才是真正的哥哥。

有了新目標，他搬到沈家隔壁，想方設法接近，把帶離沈白邊。

可他泄氣地發現，不管他如何對好，只要沈白喚，都會毫不猶豫拋下他而去。

他開始最大限度地模仿沈白的打扮舉止，暗中製造事故，企圖弄死他佔據他。

結果還是失敗了。

沈白仿佛有神靈庇佑，好不容易把他的車了手腳，他都能恰好在車子起步不久遇上特大連環車禍，堪堪追個尾。

越是想除掉那個人，他心裡越是抓心撓肝。

就在他彷徨無助時，孟杉出現了。

孟杉告訴他，他是上枝枝了，人對男人的源於崇拜，孩子最無法拒絕一名英雄，尤其是救過自己的。只有殺掉想傷害枝枝的那些人，枝枝才會他。孟杉還說，如果他下定決心，一定會幫他追到枝枝。

想到這許葉口中湧出一口鮮，多可笑啊，他居然信了這樣荒唐的話。

一開始他還會求證，在親眼目睹孟瑩多次欺負枝枝後，他聽孟杉的指揮殺了孟瑩，過後枝枝真的主和沈白決裂，他喜出外，以為看到了希。

他去殺人，孟杉指哪兒殺哪兒，因為他們都是傷害枝枝的人。

他還為研究漫，參加各種社團，多方面了解孩子的所需所求。

所以這些年，明明枝枝邊的男人一個接一個地換，他都看起來異常平靜——他已經學會製自己的戾氣，把自己包裝格開朗的自由工作者，一步步讓卸下心防敞開心扉，再加上孟杉會棒打鴛鴦，拆散他們，他相信很快就可以得償所願。

苦心經營多年，他以為自己要得到枝枝了。

他看著鮮活的笑，已經能設想到多年後他們互相依偎坐看日落日出的畫卷。

直到唐斯年發現孟杉設計殺害枝枝時，他才發現自己錯了。

大錯特錯，錯得離譜。

孟杉本沒打算幫他，甚至故意讓他追不到枝枝，隻為讓他為永久忠誠的殺人工。而這個他視作人生導師，傾盡他所有信任的人，在計謀被破後竟還要把他推出來當擋箭牌。

於是他把孟杉殺了。

他以為他會有一不忍，實際上從到心徹頭徹尾地麻木。

因為他真以為他的枝枝死了，被紀長顧殺死了。

炎炎夏日，在無數個月冰冷的夜晚，他坐在床邊心痛到徹夜難眠，一遍遍清醒地來回拭槍，打算殺了紀長顧再自殺。

枝枝，別怕，哥很快就會下去陪你了——他輕輕笑著，在心裡對說。

沒想到在去京城探寧嘉兒的那一晚，他與枝枝重逢了。

他擁住，用盡畢生力氣才沒讓看清自己落淚的失態。

接下來就像一場虛幻的夢，枝枝答應他，了他朋友。

他永遠都不會忘記那一刻，心臟快要跳出口，的雙眸比天上的銀河還璀璨。

他功了，總算得到了他的枝枝。

他以為上天終於垂憐他，他和枝枝會永遠幸福地在一起，可現實又狠狠打了他一掌。

他的枝枝和其他男人在劈。

好不容易他們在一起了，他還是有種要離他而去的恐懼。

為什麼？他一次又一次地問自己，到底是他哪裡不夠好？床技嗎？

他能覺得到，枝枝和他上床並非每次都能投。

他大量查閱資料，觀碟片，甚至卑劣地選在與陸凡歡高不久後進，借用陸凡點燃的快，延續那份猛烈的高。

他嫉妒陸凡，但也明白不能心急。

其實只要還在他邊，他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可是他的枝枝……終究讓他失了。

居然刻意給他做他討厭的菜，還是日日做，頓頓做。他很久很久以前就告訴，討厭的，他也討厭，喜歡的，他也喜歡。這麼做，分明是想讓他厭惡，他主分手。

可他怎麼可能跟分手？

這麼多年他為雙手沾滿鮮，忍邊出現一個又一個男人，心布局到現在，他怎麼可能放棄？

他想起自己曾旁敲側擊地問枝枝，想當一隻貓嗎？搖頭，當貓雖然幸福，有人養，但更喜歡當人，可以自由掌握人生，能走更遠的路，看更廣闊的的世界。

最重要的是，當了貓不能跟喜歡的人生孩子，喜歡可的寶寶。

是啊，就連他這個種族也都是不能生育的狀態。

他知道，他沒有人類的，是不完整的，給不了枝枝想要的。

該怎麼辦才好呢？他太想陪著枝枝了。

於是他找到羅剎——傳說中集天地萬的神力量，不男不的一團黑氣。

他和它定下契約，逆天塑造一個。

然而逆天而行必然要付出代價：他需要在300天以讓枝枝生下兩人的孩子，並把孩子獻給羅剎作為貢品，否則他將魂飛魄散。

代價很慘重，可他別無選擇。

為了專注造人，他特意帶枝枝回海蘇市，遠離陸凡，篡改給程讓的信，把程讓引去遙遠的山區。如此盤算安排下來，枝枝終於又是他一個人的了。

羅剎塑造的不穩定，要讓枝枝懷孕並不容易。

為此他悄悄給枝枝服了藥，讓昏昏沉沉哪裡也去不得，接他的耕耘。

皇天不負有心人，孩子終於懷上了。

就連羅剎也出來盡責地提醒他，好好照顧這個得之不易的胎兒。

可是枝枝好狠的心，居然殺了他們的孩子。

甚至連問都沒問他一句。

孩子沒了，再懷也來不及生了，他注定要魂飛魄散。

羅剎發現沒了貢品，當場收走大半他為數不多的命——還有三十天，他就要死了。

他不甘心就這麼淒涼地死去，還想跟枝枝共度余生。

於是他又跟羅剎做了易。

羅剎告訴他，只要在午夜零點殺了枝枝，再在斷氣前十秒飲用的，他們還能做一對孤魂野鬼。換條件就是，他需要幫羅剎殺三個年月日時出生的人，用他們的做貢品。

他毫不猶豫地應了。

他的雙手早已沾滿罪孽，多殺幾個也毫無區別。他不畏懼往後可能要面臨的審判，甚至是阿鼻地獄永無天日的折磨，他現在隻想跟枝枝在一起。

其實從他為了枝枝開始殺第一個人開始，已經沒有退路了。

他回到布偶貓上，策劃假死戲碼，殺了三個人。

接著再按照羅剎所說，拿了自己和枝枝的上的發給他——在他拉著枝枝一起變孤魂野鬼之前，還需要羅剎給他們二人作法。

一切塵埃落定，接下來只要把殺死枝枝的罪名嫁禍到那些男人上，事就圓滿了。

他滿心歡喜地以為，這次終於再也沒人可以妨礙他和枝枝。

可現實再次狠狠潑了他一盆冰水。

羅剎告訴他，這個法他做不了，他和枝枝只能活一個。

即他死，枝枝就得活，他活著，枝枝必須死。他們永遠也無法在一起。

他們像兩條相的直線，只有短暫的集，再無重合的可能。

“為什麼？這是為什麼？？”

他發了瘋似地質問羅剎，雙手穿過那團嫋嫋黑氣，隻覺到深骨頭的寒。

羅剎是個純粹的商人，沒有任何緒波，語氣淡然地說，他也不知道，他查到的天命就是如此。

天命如此，天命如此。

他算計了一生，到頭來竟敵不過一個虛無縹緲的天命。

他覺得可笑，一個人在空的屋子裡笑了很久，笑到撕心裂肺，淚如雨下。

一連幾日他都沒有合眼，像鬼魂跟在枝枝後，看在廚房乖巧地洗菜，在臺墊著腳尖曬服，迎著一邊發呆一邊給懷裡的小黑貓按。看上去神不大好，但還是很認真地生活，笑靨如花。

即便這麼多年過去，他還是不懂，為什麼不管什麼時候都能笑得這麼開心？

直到有一天，他看到枝枝紅著眼睛，在對電話那端的人喃喃地說，“一定要給許葉哥最好的葬禮。許葉哥總是在照顧人，自己其實沒到多照顧，我想在他殮前親手幫他化妝整儀。許葉哥從來不表達自己喜歡什麼，我想把自己喜歡的東西帶給他，讓他黃泉路上不那麼孤單。許葉哥沒有家人，我想以他妹妹的份送他最後一程。”

那一刻他愣住了，呆呆地看不停眼睛的手，心裡酸脹得不上氣。

他好像約明白了什麼。

一直以來他傾盡所有都只為了跟枝枝在一起，然後才是讓幸福。既然跟枝枝在一起的願已經破滅，那不如讓幸福。

他想讓永遠開心地笑。

破碎的魂魄讓他的思維更簡單也更偏執。

做不了枝枝的英雄，那就做一輩子最難忘的人吧

接下來的日子他更加形影不離跟著枝枝，想，親親，想再次聽到在他懷裡輕，想要在最後時把深深烙腦海。

可他始終很茫然，到底該怎麼做才能讓枝枝永遠記住他？

然後，他看到程讓要傷害他的枝枝，很害怕。

他出匕首，毫不猶豫朝他們走去，腦子裡反反覆複只有一個念頭：殺了程讓，殺了傷害枝枝的所有人。

當沈白舉槍示警，餐廳剎那死寂，他像瞬間被去人類外的喪，赤暴在燈下。

他忽然就對上枝枝前所未有震驚害怕的眼神。

在怕他，居然在怕他。

是了，如果當初他親手殺了枝枝，恐怕也會用這樣的眼神看他。

不，應該是百倍的害怕，千倍的恐懼。

他的嚨泛起酸楚的滋味。

對不起……枝枝……

其實我是想讓你快樂的。

他的腳步不控制地往外走去，往他的枝枝走去。

他的時日快到了吧。

他不懼後面的槍，他是真的想幫枝枝角的咖啡沫，只是……

錯過這個機會，好像就沒辦法讓枝枝永遠記住他了。

於是他深吸一口氣，佯裝瘋狂地攻向枝枝，果然不出所料，沈白開槍了。

很痛，但也是一種解。

這個死法好，他是枝枝的哥哥，一切始於兄妹，就讓枝枝的另一個哥哥來終結吧。

他只在乎一件事——他的枝枝……會恨他嗎？

回憶的迷霧散去，許葉的鮮已經流了一地，他連虛虛廓的力氣都沒有，只能用近乎聽不見的聲音問眼前已經淚流滿面的人。

“枝枝……你恨我嗎……”

沈靈枝沒有說話，滾燙的眼淚一顆一顆滴在許葉蒼白的臉上。

許葉的手緩緩垂下，他在奢求什麼呢，枝枝怎麼可能原諒他呢……

也罷，恨也是好的，只要記得他，什麼都好。

許葉就這麼走了，沒有臨終的親吻，也沒有多余的解釋，他就像一陣風，輕輕地散去。

沈靈枝依舊抱著他的，不知道自己的是什麼，隻覺得口悶了什麼東西出不來。

片刻後緩緩出手，想將許葉的眼睛合上。

說恨，說不出口，說不恨，也說不出口。

能為他做的……似乎也只有這個了。

說到底，他也只是個可憐人罷了。

然而沒想到的是，的手剛一到許葉的，許葉的就像流沙一般化了點點綠的芒——邪惡力量鑄的，本就不屬於人間。

綠的點越來越多，仿佛許多螢火蟲出沒。

在場的人被這樣的景所震撼，似乎已經忘了這裡剛發生了一場槍殺。

沈靈枝坐在地上，看著一個點越飄越遠，最後出了咖啡廳的門往更遠的地方去了。

許葉哥，再見了。

在心裡輕輕地說。

☆☆☆

抱歉久等啦，超章，下一章就結局啦٩(๑>◡<>

*

ｐｏ１８首發，謝絕轉載。

ｈｔｔｐｓ：／／ｗｗｗ．ｐｏ１８．ｔｗ／ｂｏｏｋｓ／６４１４４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