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年人的敏

蟬鳴聒噪。

圖書館的角落裡，程同學讀著夏目漱石，莊家明做著奧數題，明明芯子大了一的關知之則在筆疾書初中知識。

程同學半道和說過話，但戴著耳機絞盡腦回憶知識點的芝芝一個字也沒聽見。久久得不到回應，有點下不來臺。

「在複習，可能沒聽見。」莊家明遞了話題過去，「你報的也是一中吧？」

程同學暗鬆了口氣，笑了：「對啊，說不定我們還能在一個班。」

「聽說是隻開兩個實驗班。」

「對，一中的傳統，高二會分出一個文一個理。」

兩人換了下報，說著說著，程同學就說表姐就在一中，下半年讀高二，可以問借一下高一的卷子複印，提前悉一下重點高中的難度。

莊家明猶豫了下，還是問：「那到時候能借你的卷子看一看嗎？」

「當然可以啊，我借到了就和你說一聲。」程同學非常大方，又問芝芝，「關知之，你要嗎？」

這回芝芝總算聽見了，搖搖頭：「我初中的還沒掌握呢，你們做……吧。」

說這話的時候，腦子裡想著計算步驟，心思有些分散，好巧不巧給斷了句，顯得好像故意在「做」字上加重了語氣，開了個帶顔的玩笑。

程同學的笑臉一下子僵住了。

氣氛十分尷尬。

芝芝很快反應過來，但若是現在道歉，等於挑明，讓大家下不來臺，只好假裝拉長語氣是因爲猶豫，乾地圓場：「吧……不，要是方便的話，我也想看一下。」

程同學沒接話。

尷尬的靜默中，莊家明開了口：「你先把初中的複習好了再說。」又安程同學，「不用管，看不完。」

程同學的臉有點難堪，半晌才勉強笑了笑：「噢，好。」

乍看像此事已過，但沒過多久，就找了個藉口和莊家明告辭，一個字也沒和芝芝說，儼然是生了氣。

「關知之，你七八糟說什麼呢？」一個走了，還有一個來算帳了。

「對不住。」誠懇地道歉，「我本來覺得不太對想換個詞的，沒想到弄巧拙了，我不是故意的，對不起，原諒我吧。」

莊家明看說得懇切，看來的確是口誤，面轉霽，不太自然地說：「算了，以後別這樣。」

點頭：「我一定注意！」

或許年人無法理解，一個再正常不過的詞，怎麼會讓男如臨大敵，是否太過小題大做了？其實幷非如此。

十五六歲的男孩孩，正對不可描述的事於半懂不懂的狀態，是怎麼回事不清楚，但「搞」「做」「幹」之類遐想無限的詞十分容易中他們敏的地方。

哪怕是上課這麼正經的場合，老師一旦說出「（兩個公式）搞一塊兒」「（電綫）-進（開關）」，都會引來下面學生的竊笑。通常老師們無法理解學生的笑點在哪兒，只有同爲學生的人才知道意味著什麼。

久而久之，一句普通的話+一個曖昧的詞，就足以變一個不太友好的玩笑。更可惡的是，如果有人因此生氣，對方還會理直氣壯地表示：「我什麼都沒說，是你想太多。」

芝芝也曾經被男生開過這樣討厭的玩笑，很理解他們的生氣，因此雖然是個口誤，依然認認真真地道歉了。

莊家明有相似的建議：「你在q-q上和程婉意道個歉。」

原來程同學婉意，這麼文藝的名字，怪不得一直沒想起來。芝芝一口答應，掏出手機登錄企鵝，在初中群裡找到了程婉意的賬號，單私聊：[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一時口誤，沒有別的意思，對不住對不住！]

發了好幾個賣萌求饒的表，試圖獲取妹子的原諒。但程婉意隻冷淡地回了一句：[沒什麼]

「啊。」芝芝扶住了額頭，「我失去了一個妹子的芳心。」

莊家明奇怪：「我記得你和不太合得來啊。」

「是嗎？」芝芝記不起來了，只記得們不止是初三同學，後來又做過一年的高一同學，關係好壞真的記不起來了。

他點了點頭。

芝芝想了想，依稀記起程同學似乎也喜歡莊家明。大家暗同一個人，肯定互相看不慣，而且程婉意的文藝style男生很吃，對生來說有點裝。

不過老阿姨回頭再看，想法截然不同。程婉意的家庭條件不錯，子是蕾的，涼鞋是真皮的，手鏈是鉑金的，會喜歡莊家明這樣條件明顯不如自己的男生，那是真的喜歡，不摻雜任何現實因素，只覺得他出就喜歡了，純粹得很。

回青春，也就只有這點令人羨慕。

但是，芝芝沒打算破，男生生之間的暗要是被人說穿了，做什麼都尷尬，且容易弄假真，不喜歡的留意著留意著也變喜歡了。

高中生還是別談，好好學習吧。尤其是莊家明，他可是要爬藤的人，萬一蝴蝶翅膀一扇沒了怎麼辦？所以裝傻充楞：「你不懂生，可能弄錯了吧。」

莊家明將信將疑。不過有句歌詞說得好，孩的心思你別猜，他也就沒有深究：「差不多了，我們也回去吧。」

「好。」芝芝收拾書包。

兩人和中午一樣，下了車站便分道揚鑣。芝芝去麵館吃飯，然後回家繼續鬥複習，莊家明則去了爺爺家吃飯。

莊爺爺家在附近的一個老式小區，門口擺滿了各式各樣的路邊攤。莊家明看到有一個攤子上賣小個的鶏蛋糕，便掏了錢稱了十塊錢。

「馬上好。」賣鶏蛋糕的人因爲靠近鍋爐，渾上下得像是水裡撈出來一樣，子在上，料太薄，幾乎。

年禮貌地垂下眼睛，視綫落在鍋爐上。

鶏蛋在爐子裡逐漸膨脹，散發出清甜的氣息。蹲在人背後的男探出頭來看了看，悄悄咽了咽口水，但懂事地沒有出聲討要。

莊家明看他趴在塑料凳上寫的作業，才讀小學一年級。

人聲嘈雜，擁的人群捂熱了空氣。

「好了。」人將一爐鶏蛋糕倒出來，麻利地稱了十塊錢的分量，利落地倒進了白的薄薄塑料袋裡。

莊家明道了聲謝，轉離去時，他看見人塞了一個小鶏蛋糕給兒子。男頓時瞇眼笑了起來，脆生生地說：「好吃！」

小區裡有人在擺攤賣青菜，看到莊家明過來，笑著打招呼：「家明來了？快回去吧，你爺爺等著你吃飯呢。」

「誒，好。」他應了聲，加快了腳步。

這個時間段的小區最熱鬧，下班回家的，放學回來的，樓梯上的腳步聲接連不斷。莊家明門路地走到單元樓前，兩步幷作一步上樓去。

爺爺家在二樓，門虛掩著，裡頭傳來莊的聲音：「這個不好，我不要。」

有個年紀差不多的阿婆反問：「這個哪裡不好了，你家鳴輝是二婚頭，總不能說個黃花大閨吧？」

莊家明站住了，鳴輝是他父親的名字。

「大閨我們也不要的。」莊慢條斯理地說，「要是和鳴輝結了婚，不得要個自己的小孩？我們家明可不能這個委屈。」

「那我上次說的那個不好的，人家自己有個兒子，就想找人搭夥過日子。」莊的小姐妹勸說，「都有個拖油瓶，誰也不欠誰，不蠻好？」

莊堅決反對：「帶個小的倒沒什麼，可男人是出車禍死的，一看就克夫。我這輩子最後悔的事就是讓鳴輝娶了家明媽，沒福氣啊！要不是給看病，鳴輝這些年也不會過得那麼苦，還有我們家明，那麼小一點點的人，就知道照顧他媽……」

說著，渾濁的眼裡掉下幾滴眼淚。

小姐妹趕安：「好了好了，別說了，都過去了，再怎麼樣也給鳴輝生了家明。」

「我們家明也命苦。」莊了眼淚，說道，「我也知道人不好找，但鳴輝才四十出頭，總不能讓他回家連口熱飯也沒得吃。」

小姐妹說：「我曉得，肯定幫你留意。」

「真要是肯和鳴輝好好過的，條件差點也行，就一點，要是沒小孩，必須等家明讀了大學才能生。」莊細細叮囑，「我們家明命苦，不能讓他看後娘臉。」

「曉得曉得。」

莊家明沉默地站了會兒，悄悄退回去幾步，再加重腳步跑了上來：「，我來了。」

「家明來了。」莊趕站起來，癟的健步如飛，「飯燒好了。」

莊家明把鶏蛋糕遞給：「路上買的。」

「你自己吃，我和你爺爺不吃。」莊麻溜地開了電飯鍋盛飯，又吼在臺上看報紙的莊爺爺，「老頭子，吃飯了。」

「來了來了。」莊爺爺放下老花鏡，踢踢踏踏走到飯桌前坐下。

莊家明進廚房端菜。

今天的菜是咖喱土豆牛腩、豆芽豆腐湯、皮蛋拌豆腐。

莊夾了最大的一塊牛到莊家明碗裡：「新鮮牛，你多吃點。」

「你們也吃。」莊家明分別給他們各夾了一塊。

「家明真孝順。」莊笑瞇瞇地說著，意思意思咬了口，手給自己舀了一勺豆腐湯，和米飯拌在一起。

莊爺爺在吃皮蛋，問他：「下午又去圖書館了？」

「嗯，開學要考試，複習一下。」莊家明說。

「不要熬壞，放假放鬆一點也沒事。」莊慈地看著他，「我們家明那麼聰明，肯定能考得上。」

莊家明注意到他們一直隻吃豆腐和豆芽，連一塊皮蛋也沒有吃，或許是爺爺吃這個。

他們碗裡的牛腩已經被吃掉了，但嚼了半天才吞下去。

莊噎住了，喝了一大口湯才緩過來。

他徒然明白過來，牛腩本來就是只給他準備的，他們本嚼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