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讀書不簡單

門外，關父和關大伯也在聊天。

關父塞了紅包過去：「給大嫂和孩子買點好的。」

關大伯一就知道有幾千塊，眼睛發酸：「唉，大哥、大哥沒本事……」

「自家兄弟，客氣什麼。」關父出煙盒，讓了兄長一煙，自己捨不得再，叼在裡過過癮，「我養一個，總比你養三個負擔輕。」

關大伯也捨不得，把煙夾在耳朵上。

「真有困難，別扛著。」關父看見田埂上跑來跑去的小孩，「那是二妞吧？兩個小的能不能照顧得過來？要不然我接咱媽去住兩天？」

關大伯搖頭：「家裡多虧媽幫襯著，二妞麼，我想著送去村裡的托兒所，家裡實在照顧不過來。」

「大哥，不是我這個當弟弟的說你，要養你也該等二妞大一點，現在你們全照顧小的，還不懂事，難道給大妞帶？大妞也要讀書啊。」關父按捺不住，數落起來。

關大伯訕訕笑了笑，說：「還是得有個兒子，大河，你也再生一個。」

「我不生。」關父搖頭，「你是知道我的心事的，我就想供芝芝讀書，讀出個大學生來。」

「芝芝是爭氣，但是啊，」關大伯語重心長地說，「閨用不著讀那麼高，再養個，總得有個兒子。」

關父擺擺手：「不養不養，閨也好的。」

「閨不行。」關大伯有了兒子後，終於能直腰桿，理直氣壯地勸說，「兒子才能傳宗接代啊。」

「我只想孩子有出息。」關父的追求和兄長完全不同，斬釘截鐵地說，「我要供個大學生出來，要是還能往下讀，我砸鍋賣鐵也要供下去。」

關大伯皺眉頭，依舊不贊同，但他笨拙舌，實在說不出什麼理由，只好嘆了口氣，心裡想，好在自己已經有了兒子，列祖列宗看在關家沒絕後的份上，也不會太怪罪這個弟弟。

他這般想著，終於得到了些藉，角連同眼睛出深深的紋路：「走，看看你侄兒去。」

關父和關母在老家待了一個下午，四點多方才回去開店。

關大伯送走夫妻倆，回頭和老母說：「媽，你咋也不勸勸大河，沒個兒子總歸不像話。」

老太太唉聲嘆氣：「娟不好哇，他們又是城裡戶口，查得嚴。」

這是鐵錚錚的事實，關大伯沒轍了。他對弟媳婦沒什麼不滿，覺得是個踏實本分的人，因爲要生個兒子就攛掇著弟弟離婚的事兒也做不出來。

思來想去，他最終得到了一個能接的答案：「唉，老二命不好啊。」

命不好。三個字，所有的苦難都能解釋。

國慶節前兩天，林老師宣布了兩個消息，一個是十月十五、十六號兩天月考，二是十七號、十八號運會。兩個節目占了整個周末。

鑒於一中本來就是半月回家一次，平日裡不能回家的周末，他們也要坐在教室裡上半天的自習課，因此高中第一場運會還是期待的。

隔日要回家，育委員拿到報名表以後，抓時間在班裡逮人報名。機靈點的學生都知道早報能選輕鬆的項目，晚了只能被分配，男子1000米和子800米可是苦差事，誰也不想嘗試。

同桌的王詩怡運細胞不錯，主報了跳遠。韓琮登記完，順口問芝芝：「關知之，你要不要報一個？」

芝芝在攻克理，頭也不抬地說：「不報。」

他提醒：「班長報了1000米。」

「喲，爲人民服務，偉大。」芝芝隨口表揚了下，筆尖在紙上刷刷刷，繼續做題。

韓琮不肯罷休，再接再厲：「你不表示表示？」

芝芝沉思時，慎重道：「到時候我一定寫個加油稿，好好表揚這種爲同學分擔，大公無畏的人民公僕神。」

韓琮使計不功，恨恨而走。

人一走，王詩怡轉頭就問：「你真不報名？」

「月考爲重。」芝芝咬著筆桿，含糊不清地說，「我要是考不好，會挨駡的。」

初中時們倆雖然同班，但各有各的玩伴圈子，關係很疏遠，這學期做了同桌才悉起來。王詩怡不曉得家的況，信了，又說：「韓琮真狡猾，居然拿班長當藉口。」

芝芝被提醒，倒是想起來了：「好端端的哄我，是有人功了？」

王詩怡同學的八卦雷達十分敏銳，立刻接了句：「他第一個找的班長，第二個找的寧玫，第三個是程婉意！」

兩個孩對視一眼，竊竊笑了起來。

他們班裡，寧玫和程婉意是最出挑的兩個姑娘。程婉意自不必說，程媽媽在宿舍裡說的話很快傳遍了生宿舍，大家都知道家有背景，兼之爲人清高，獨來獨往，同緣一般，卻是男生們尤其喜歡的神人。

而寧玫不逞多讓，長得比程婉意（程勝在氣質好），家裡不算富貴，但父母都是老師，做事落落大方，對老師的態度不卑不，生緣很好，很快有了個以班幹爲主的小團。

據說男生宿舍已經爲兩個妹子誰更歡迎展開了討論，最後程婉意因太符合夢中人的范兒，險勝一籌。

沒過多久，寧玫聽說了，心高氣傲，不知道從哪個初中同學裡聽到程婉意喜歡莊家明，最近似有若無地和他走得很近。

「這可是班花的競爭。」王詩怡非常能理解，小聲興，「一山不容二虎，必須分個高下啊！」

芝芝覺得有意思：「們倆是要比誰能拿金嗎？」

「也可能比誰能拿下班長？」王詩怡揣測。

芝芝悚然一驚：「這不行。」

王詩怡八卦的眼神飄過來：「爲啥？」

「班長這條件。」芝芝低聲音，「起碼得配個真白富，家裡有上億家産，出名校，人心善的那種。」

王詩怡：「……你還真敢吹啊。」

芝芝自覺說的不誇張，因爲事實正是如此，但還是補了一句：「真心喜歡就算了，較勁兒拿開玩笑，過分了啊。」

王詩怡瞅瞅，想問什麼又忍住了。

芝芝岔開了話題：「下節課要默寫單詞，你幫我報一下吧。」

「行。」一中的英語老師可不好糊弄，每課必默寫，出錯一個就要小組長盯著重默，五個以上，辦公室見。

芝芝而今雖沒想好未來的打算，但考個更好的學校，有機會去國外換一年的念頭已經有了，故而很肯在英語上下功夫。

剩下的幾分鐘就在默寫英文單詞裡過去了。

明天就要回家，還是國慶長假，上來沒多久又要月考。晚自習的時候，芝芝出空來，好好斟酌了番假期的學習計劃。

高中的課程排得相當滿，語數外、化生、政史地，足足九門課。還沒想清楚高二文理分科的時候選哪一門，所以必須門門吃，來年選文理的時候才能游刃有餘。

芝芝上輩子念的文科，語文和歷史的功底都在，政治基本靠背，難的是化生地，幾乎已經全部忘，而數學開篇就是函數和方程，一中的教學進度又極快，想要扎扎實實掌握幷不容易。

然而，月考、期中考老師都是不複習的，一邊往後講，一邊要求學生自己複習前面的容，加上每天幷不的作業……散漫下來的心頓時一，覺得再不用功月考要完蛋！

於是趕寫複習計劃。

一般來說，計劃本都會在本子裡附上當年的日曆，如果用件或者app更簡單，可以直接在日曆頁上作。但芝芝這會兒既沒有筆記本手機，也無先進的計劃本，唯一能買到的皮筆記本後面只有一張又細又的日曆頁，不頂事。

所以早早做了準備，購買文時以極低的價格買下來一本當年的日曆，隻拆下了日曆頁加塞在了筆記本裡。

翻出10月份的那一頁，掏出一張a4白紙，照著上面的格子劃分畫起表格來。2010年的10月1號是禮拜五，31號是禮拜天，五行七列，一下子就搞定了。

而後再慢慢添計劃。

國慶放七天長假，適合從頭到尾捋一遍理科的推理和公式，再做一套習題，國慶上來的那個禮拜要上課，時間零碎，可以見針背些知識點。

噢，對了，歷史已經講了兩個單元，「古代中國的政治制度」和「古代希臘羅馬的政治制度」，很適合做個縱橫向的時間表，翻翻目錄，發現後面已經有個附錄：公元前2070年，禹建立夏朝，公元前8-前6世紀，出現了城邦……公元前202年，漢朝建立，公元前27年，羅馬帝國建立……

接下來是「近代西方資本主義制度的建立」和「近代中國的反侵略、求民主的流」，又是一組對比。

芝芝對著時間表往下看，忽而升起了一奇妙的覺——教科書的章節和容安排，彼此之間自有其聯繫，而以前渾渾噩噩讀書，老師教什麼就學什麼，從來不肯自己腦子去思考整理。

原來，會讀書和不會讀書之間，真的有所區別。

幸虧一切都還來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