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墻頭風景好

2010年9月30日，星期四。

上完下午的兩節課後，一中正式開始放國慶假。

芝芝回宿舍收拾東西，的都是每天換了就洗，沒有積存——聽說隔壁宿舍有個生從來不洗服，全都放假帶回家給家裡人洗，室友苦不堪言——只是整理了一下幾件薄t恤，準備帶回家換幾件厚的來。國慶上來，天氣可能就要慢慢冷下去了。

收拾了個小包，背上裝滿了作業的書包，和室友招呼：「我走了。」

「我和你一起。」程婉意說。

芝芝不介意，和搭伴走：「你媽來接你？」

點點頭，言又止。

芝芝和的關係僅限於說得上話的普通朋友，遠不到親的程度，想了想還是假裝沒看見，笑著說：「國慶出去玩嗎？」

「去義大利。」程婉意咽回了邀請坐自家車的提議，順著這個話題聊了下去，「你呢？」

芝芝聳聳肩：「寫作業，看電視。」

程婉意的臉上閃過一抱歉，有些生的附和：「我也喜歡看電視。」頓了頓，複雜地說，「我媽不太讓我看。」

芝芝覺得意外，很多人（包括）都覺得程同學有點裝，比如大家聊畢淑敏，說喜歡村上春樹，大家說九寨的風景好，會提議十六湖國家公園……如果這還不算裝x，不知道什麼才算裝。

可是現在，好像很想表現出「親民」的一面，有點奇怪。芝芝想著，口中道：「爸爸媽媽都這樣，很正常啦。」

程婉意便不再說，又問：「你運會報了什麼？」

「什麼也不報。」芝芝坦言，「你呢？」

程婉意道：「400米。」

芝芝就誇：「你長，跑得快，我就不行了，人矮又沒運細胞，給你們加油就行。」

程婉意看起來開心了一點，建議可以報個接力：「這個比較省力，也不會有太大的力。項目那麼多，大家應該都要報的，晚了就只剩800米了。」

「不，我不喜歡。」芝芝語氣堅決。

對運會有些不太好的回憶。

作爲短星人，又不育活，芝芝的育績一向踩在及格綫上，對運項目自然也興致缺缺，幷不想報名參加。可是，一邊老師開口發話，說要有集榮譽，另一邊同學說已經寫上名字不好更改，被趕鴨子上架，著頭皮參加，結果當然十分慘淡。

然而，今時不同往日，不願意做的事，就會堂堂正正拒絕。

——已經有了對任何人說「不」的勇氣。

程婉意被震懾，認真看半晌，苦笑道：「我有點羨慕你。」

「我也羨慕你。」芝芝絕無虛言，十六歲就能用上迪奧的膏和資生堂的面霜，誰不羨慕啊。

程婉意角微，似是想吐心事，可猶豫了會兒，還是什麼都沒說。

芝芝也不勉強，兩人走到校門口便揮手告別。

程婉意上了母親的車，系上安全帶。

程母的目卻追隨了芝芝好一會兒，問道：「是那天圖書館裡的生吧？」

「嗯。」程婉意知道母親的意思，但一個字也不想說，閉著。

程母另有要事，不多糾纏，問道：「你們馬上要開運會了吧？報了什麼？」

「400米。」回答。

程母滿意地點頭：「死讀書是沒用的，現在講的是素質教育，你申請國外的學校，人家不單單看你的績，其他的也很重要。下次要是學校裡辦演講比賽，你要記得參加，國外很看重個人能力的，知道了嗎？」

程婉意抿了抿：「知道了。」

兒乖順的態度令人滿意，程母踩下油門，駕駛著寶馬車從公站臺前開過——那裡是等著公車回家的同學們。

當然也包括芝芝。

大家都沒注意到開走的寶馬，王詩怡在問：「關知之，你坐幾路車？」

「7路，我們得轉個車。」一中到縣裡沒有直達，芝芝要先坐7路再轉17路才能回家。

王詩怡抓的卻是另一個關鍵詞：「我們？」

芝芝抬抬下。朝著校門的方向看去，莊家明提了個手提袋走過來，張口便道歉：「對不起，我慢了。」

「你又留下打掃衛生了吧。」芝芝閉著眼睛都猜得到。馬上就能放假回家，值日生懶開溜的不，經常留下幾個老實的幹活，莊家明撞見後，留下來幫著掃地倒垃圾。

講真，要不是勞委員是個男生，都要覺得他暗人家了。

莊家明沒否認，手要接的包：「重不重，我幫你拿吧。」

王詩怡「嘖」了聲：「班長，我的包也很沉，你替我拿嗎？」

莊家明笑了笑：「我們坐7路車，你同路的話可以幫你拎一會兒。」

「我是7轉11。」王詩怡大大咧咧地笑，抬起胳膊，晃悠著手裡沉甸甸的帆布袋。

莊家明就接了的帆布包，還道：「那你記得拿走。」

王詩怡剛想說話，車來了。莊家明提起的袋子，站在後側方護著們：「慢慢走，別。」

他落在最後才上來。

王詩怡服了，手肘搗搗芝芝，悄聲道：「班長真是不給人活路，長得那麼帥也不知道高冷一點。」

芝芝忍俊不：「高冷了誰幫你提東西啊。」

「話是這麼說。」王詩怡瞧著莊家明在車頭，們在車中，應該聽不見，大了膽子道，「但這樣親民很掉格，你看小說裡的男主角，誰不是鼻孔朝天看人啊？」

芝芝：「……」男主角歸你，莊家明歸我！

王詩怡痛心疾首：「要是校草的頭銜落到十六班的蕭野頭上，我真是死不瞑目！班長長得一點也不比他差啊！」

芝芝覺得這名字有點耳：「蕭野？」

「差班自封的校草。」王詩怡撇撇，帶著好學生對差生慣有的不屑，「聽說家裡條件好，自己長得也帥，就是績一塌糊塗，不過據說很會打架。」

芝芝「哎」了一聲，想起來了。

蕭野同學，是暗莊家明的同時「紅杏出墻」的對象，原因無他，人家帥帥的，有灣灣偶像劇《鬥魚》男主角的范兒。

而好學生會喜歡混混差生，就好比是王子上了草灰姑娘，是接到另一個世界、另一種生活的反差魅力。莊家明太乖太暖，說不定很對混混的胃口（有種想拉好學生下雲端的忌？），但對周遭安分守己的生來說，反而沒那麼吸引人。

「蕭野啊。」芝芝著良心說，「是帥的。」

王詩怡眼神詭異：「所以你喜歡這一款？」

「都喜歡。」

小孩子才做選擇，大人當然都要啦！暗這種事，喜歡兩個別人也管不著。

王詩怡被說服了。

公車晃晃悠悠，很快到了轉車的地方，莊家明特地到兩個生旁邊，把袋子還給王詩怡：「我們走了。」

「拜拜。」

轉車的地方在市區，街邊擺了不攤子。17路車二十分鐘一班，莊家明等了會兒，看到有人推了個小車賣蘿蔔餅，便問：「你要吃嗎？」

現在已是下午四點多鐘，了肚子，點頭：「吃，加辣。」

莊家明買了兩個蘿蔔餅回來，熱騰騰的，帶著油炸的香氣和甜麵醬的鹹味兒，勾得人食指大。

芝芝狠狠咬了口，過分貪心，沒接住，掉了塊到手背上，拖出一條油膩膩的痕跡。口吃不清地喊：「餐巾紙！」

莊家明還沒吃，翻出口袋裡的小包紙巾，看一手提袋子一手拿著餅，乾脆了張替拭了起來。他的作很小心，先用紙包起掉落的蘿蔔，小心折好，再用乾淨的面細細抹。

兩人靠得很近，芝芝覷眼瞧著，能數清他濃的眼睫——年給手什麼的，實在吃不消。

「好了。」莊家明丟掉了垃圾。

芝芝「嗯」了聲，心想，就算自己也不過隨便抹兩下完事兒，哪有他這麼細心周到。

嘖，去他媽的都喜歡！

就喜歡莊家明，想親！

芝芝和莊家明回到家已經是傍晚六點多鐘。

關母看他們一起回來，力邀莊家明一起吃飯：「家明啊，這麼晚了，你在我們家吃吧。」

莊家明提前和爺爺說過，明天才去吃飯，故而也沒拒絕，道了聲謝坐下了。

關父燒了兩碗黑魚面，面上了滿滿當當的黑魚片，佐著鹹菜的香氣，釣起無數饞蟲：「了吧？快吃。」

「路上吃了個餅。」芝芝說著拿起筷子，「不過我了。」

關父在圍上了手：「那我再給你們炒個菜。」

「不用了叔叔。」莊家明趕忙推辭。

芝芝白他一眼，真沒用，這麼拒絕是沒效的，看的：「不要菜，拌黃瓜還有沒有？」

「有有。」關父盛了一碟拌黃瓜、一碟拌三出來，「湯要不要？」

「要！」

他又舀了一大碗鹹菜豆腐湯。

其他食客不滿意了：「老闆，我們怎麼沒上涼菜和湯？」

關母著桌子，抬頭說：「那是我們家閨。」

「喲。」有個大叔瞅瞅莊家明，笑了，「那個小夥子呢？婿？」

「咳！」莊家明一口菜湯嗆進氣管，捂著咳個不停，耳朵全紅了。

關父哈哈大笑：「我倒是想呢。」

狹小的店裡響起此起彼伏的笑聲，充滿了善意和打趣。那個大叔還開玩笑：「小姑娘，你要努力了啊。」

「高考完再努力，早我媽要打死我。」芝芝一本正經地說。

莊家明震驚地抬起頭。

關母收拾了髒碗，路過他們那桌的時候翻個白眼：「你想得。」

「做夢也不行嗎？我還想嫁周杰倫呢。」芝芝抗議。

關父、關母都沒理。

芝芝撇撇，又沒說謊，周杰倫五年後娶了昆淩，莊家明十年後有了白富未婚妻，想嫁哪個都是做夢，沒啥區別。